唐稷方身后的男生几步错开,进了人群。徒留众目睽睽之下还举着拳头的唐稷方。

  他咬了咬牙,威胁似的看着明楉道:“你好样的!我告诉我爸去!”

  “以我看你还敢不敢来我家!”

  说完抓着餐盘就跑。

  “好了,我录上了。”方启行收了手机,咂吧着嘴坐下。

  明楉跟楚娇娇对视一眼,纷纷笑开。

  小胖墩儿甩了甩头:“看我干什么,吃饭吃饭。”

  “明楉,那真是你表弟啊?”方启行凑近明楉,一有八卦就止不住打听的嘴巴。

  明楉点点头,脸上没有半点差点被欺负的表情。

  楚娇娇撇撇嘴:“也不怎么样。”

  楚娇娇还以为明楉家出一个乖乖巧巧的明楉就能出一大群这样的,但是显然是她妄想了。

  “嗯,被我舅舅家惯坏了。”明楉轻声道。

  放在以前,对于唐稷方他一向是能避则避。一来,唐知兰会无条件护着他;二来,他打不过。

  但现在想想,以前恨不能捧在手心珍惜的东西,对他而言……

  或许就不值得珍惜。

  所以,小心翼翼的维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征服他家程闫夏来得好。

  明楉笑笑,温声催促着:“快吃饭哟,等会儿凉了不好吃了。”

  楚娇娇两个看他脸色还好,这才放心扒饭。

  吃饭的一个小小插曲并没有给明楉带来什么影响,倒是在宿舍洗了衣服回去的时候在楼梯上遇到了程闫夏。

  他走在明楉的前面,一步两个阶梯,长腿迈得潇洒。

  明楉一见着他,那嘴角瞬间就瘪了瘪。巴巴的站在原地,无声诉说着自己被欺负了。

  要告状!

  程闫夏早在明楉盯着他看的时候,那不自在感就上来了。

  他身子一转,抱臂靠在墙上。长腿一伸一曲,但眼神愈发凶。

  两人无声对视。

  明楉想挪步上去,但见着程闫夏嫌弃又冷漠的眼光,瞬间变得没有勇气。

  抱也不让抱,拉也不让拉,连看一下都不给。

  哪有这么吝啬的同学!

  明楉被程闫夏惯得小脾气出来,执拗得看着他,大有不罢休的架势。

  好半响,程闫夏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利落转身。

  大热的天气,倒是直接成了一个人形的冷气制造机器。

  明楉紧随其后,追了几步,小脾气也没了。

  程闫夏!你等着!

  拐角处,一直等着他俩走的同班同学拍着胸口出来。

  “呼——我的妈,好险啊。”

  “我刚刚亲眼见证程大佬威胁明小楉。”

  “怎么威胁?”

  “冷气,眼神,特别可怕!”

  方启行听了一耳朵回来,忙放下水杯凑到明楉身边。一脸的担忧:“程老大又欺负你了?”

  明楉摇摇头,蔫头巴脑的。

  “哎!你这个不争气的,他威胁你,你就威胁回去!”

  “大不了,你把你自己赔给他。”

  明楉唉声叹气:“我想,他也不会要的。”

  “咳咳,让一让哈——”

  妖声妖气的,是嵇在桑。

  明楉瞄了一眼,却看到了程闫夏。

  也不知道刚刚转个弯儿不见的人去了哪儿,回来的时候冷气化为了实质,飕飕地往脸上割。

  好看的眉眼也阴沉沉的吓人,薄唇紧抿,不知道的还以为欠他钱了呢。

  明楉吸吸鼻子,闭紧了嘴巴,又臊着脸可怜巴巴往靠墙的一面缩了缩。

  “凶我!”

  “看我以后怎么凶回去!”

  明楉记仇,尤其记程闫夏的。好的坏的,只要是关于他的他都记得。

  程闫夏看着明楉缓缓自脖颈升起来的红色,像朝霞,映照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明显。

  他扫过一眼就将视线落在方启行头顶,声音冷萃:“少搅和。”

  方启行连连点头:“是是是,知道了程哥!”  怂得像鹌鹑精转世,哪有刚刚的神气样子。

  嵇在桑跟裴予对视一眼。

  看看,是吃醋吧!

  几人落座,裴予连忙掏出手机,笑得贱兮兮:“咱要不要帮他俩和好?”

  “天天儿脾气这么暴躁,迟早要变得丑兮兮的。还坏了咱俩的生存环境。”

  嵇在桑瞪着眼珠子,黑爪子在手机上打得噼里啪啦的。

  “怎么帮?”

  他俩已经坚定地认为程闫夏跟明楉就是在他们兄弟情之中漏了个缝缝出来,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搞上了。

  等他俩察觉到的时候,这两人已经由甜甜蜜蜜转移到虐恋情深。

  作为兄弟,眼睁睁看着程闫夏挖肝流泪,孤枕难眠,那不行!

  “嘿嘿,刚巧,程哥不是看不惯他老婆被欺负嘛!今天食堂的事儿,你知道不?”

  嵇在桑懵:“啥事儿?”

  “链接,自己看!”

  “咱们只要告诉程哥他老婆被欺负了,他肯定会帮忙。到时候,我们只要告诉明楉这男人背后的付出。再渲染一下下。嘿嘿……”

  “嘿嘿……”

  程闫夏趴在桌子上,眼底下微青。难得吃饱了有了睡意,接着被前面俩损货阴笑的声音弄得一激灵。

  “闭嘴!”他踢了一下前面的凳子。

  “好的哥!”

  程闫夏换了一侧,面对着窗趴着。上面模糊的影子一动不动,不一会儿,睡意再次袭来。朦胧的桃花眼缓缓闭上。

  明楉侧头,极难地在窗户上辨认出程闫夏的脸。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算是这样,也是好看的。

  明楉笑着将脸贴在手背,脸肉鼓起,白皙但少了几分红润。蹭了蹭手背,也跟着程闫夏的样子闭眼午睡。

  下午课上完,走读生该回家的回家。

  几个朋友都走读,所以只有明楉一个人去食堂吃饭,然后回来继续上自习。

  坐下时,天边的晚霞卷着白软的云,上演了一幕幕绚烂的火烧云。

  明楉看够了,心情很好地低头做今天的作业。

  等抬头时,天色举着画板,已经在他不知所觉的时候悄悄将云层揉进了墨色里。

  天黑了。

  明楉笑笑,酒窝时隐时现。

  在下课铃响起时,他转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唐稷方。脸上的笑瞬间散了。

  知道是来找他的,明楉悄悄咬了咬唇悄声从后门出去。

  “表弟,有什么事吗?”

  唐稷方一脸屈辱,跟唐知书五分相像的脸上红得发黑。他怒目圆瞪,像一下子就要对着明楉打来。

  明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不知道他哪根儿筋搭错了。“你有什么事儿?”

  唐稷方梗着脖子,气势更甚:“对不起!”

  说完就跑,明楉直接被那熊吼一样的声音震得麻了。

  他呆呆地用手摸了下脸,眉头一皱:“难道舅舅知道了?”

  “咳咳,亲爱的楉楉,你是在等我吗?”

  又是那熟悉的妖怪的声音。

  明楉飞快摇头,直接跑进教室。

  邢文西子捧胸:“唔,你好伤我心。”

  明楉回身,只见邢文一米八几的大个子,驼背塌腰,泫然欲泣。

  辣眼睛!

  他飞快转身。毛病还是进医院看看的好。

  邢文见着他的嫌弃,嗤笑一声侧靠在后门,双手一抱,曲腿靠着头耍帅。

  他不过是觉得这个小可怜看起来很好玩儿的样子,想交个朋友而已,但好像人家有点不待见他。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火红的头发都阻挡不了他表达出来的沮丧。

  “同学,让让。”

  邢文:#¥%@#……看不清老子在撩人吗!

  “你挡道了!”耳聋了吗?!

  ——

  时间回到下午放学。

  程闫夏拎着书包,回家的脚步一拐,被嵇在桑两个又拉到球场去了。

  待打完半场,程闫夏站定,额头上挂着些汗珠展示了鬓角,他喝了一口水显得放松了几分。

  “说吧,你俩什么事儿?”

  嵇在桑:“啊?什么事儿?”

  裴予见他像个二愣子,傻兮兮的,忙用手肘撞了一下他。“快说啊,什么事儿?”

  “和好——”裴予背对程闫夏,冲着嵇在桑挤眉弄眼。

  嵇在桑长长地哦了一声,贼兮兮地扒拉开身前的裴予,然后凑近程闫夏。

  他一身的汗,比起程闫夏来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程闫夏用瓶子抵住嵇在桑前进的步伐:“就这样说。”

  “程哥,你嫌弃我,呜呜……”

  “不说算了。”

  “说!你老婆的事儿!你不想知道吗?”嵇在桑像一只喔喔叫的大公鸡,噼里啪啦一通输出。

  最后总结道:“太惨了,吃那么难吃的菜就算了,还要被亲表弟说捡剩饭吃。”

  程闫夏听完,放了瓶子抓起球进场。

  “诶!程哥!你不帮人家出出气?”

  裴予一巴掌扣住嵇在桑的脑子,像带球一样抓着凑近:“你笨啊,没准程哥已经在想怎么收拾人了。”

  程闫夏看着他俩:“不打了?”

  “打啊!怎么不打!”嵇在桑脖子一缩。他脑门上顶着大大的问号:怎么有点冷呢?

  裴予奸笑:不舒服了吧。

  按照他对从小一起玩儿的程闫夏的理解,凡是能激起他情绪反映的,一般都在他心里占了几分位置。何况是还给抱,给弄脏衣裳,顺带送校医院……

  没有鬼,他裴予倒着绣花。

  一场球打完,裴予跟嵇在桑哥俩好的勾肩搭背走着。两个头挨着头,嘀嘀咕咕。

  “你说程哥会去吗?”

  “为什么不,他就是嘴上一套手上一套。”

  “我刚刚是不是把事情夸大了啊?”

  裴予慈爱地摸了摸自己儿砸的脑瓜子,带着老父亲般的欣慰:“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

  “他那表弟住校是吧,咱要不先给他绑过来?”嵇在桑喜欢帮朋友与做好准备工作,接着站在一边慢慢欣赏。就像校霸那事儿一样。

  “也不是不行。”裴予又拍拍嵇在桑的脑瓜子,“孺子可教也!”

  “那我去?”

  “我有点事,你们先走。”两人身后的响起冰凌折断的冷峭声。

  “嘘,儿砸咱先不说话。”裴予松手,看着程闫夏往校门口的超市去。

  “我是你爹!你别……唔!”

  裴予眼尾勾出褶子,压低嵇在桑的脖子远远跟上程闫夏。一米八八的个子,在一堆下课出来卖东西的人中极好辨认。

  “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