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两兄妹见面时没有谈任何有关这个宏大计划的一切, 而是各自说着一些生活上的事情,聊着一些平常人家的兄妹会聊的话题。
只是这兄妹俩聊着聊着,这话题慢慢变得画风清奇了起来。
“军部的工作我培养了桃乐莉……虽然很不想承认, 但桃乐莉这个人在诞生之时的确具有我的大部分特性……总之培养一下, 俄国军部的事情让她接手继续干没问题。克格勃那边有些麻烦,但到底也有人能接手。”
“所以现在,还剩一个问题——”
娜塔莎平静地喊了一声, “哥。”
陀思妥耶夫斯基:“……”
娜塔莎仿佛没有看到他的沉默, 自顾自往下说:“罗斯托夫银行毕竟是咱家的家族产业,虽然母亲的意思肯定不是让我们多看重它, 但多少算是咱们母亲留下来的念想。”
陀思妥耶夫斯基:“…………”
娜塔莎表情似乎有些苦恼:“家族企业转型成普通企业向来不容易, 尤其罗斯托夫银行作为仅次于俄罗斯联邦银行的第二大银行,管理层的转型不好好处理会引发全国范围内的经济衰退。我不想在最后这块弄出麻烦来。”
娜塔莎她直说了, 开口道:“哥, 你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或者说你有计划生孩子吗?”
“哥哥是男孩子吧,男孩子生孩子比女孩子容易多了。”
“如果哥哥还是觉得麻烦的话, 我们拿到书之后给你直接写出一个孩子也行。”
娜塔莎期待地看着老哥:“怎么样?你有生孩子的打算吗?”
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思君,年纪轻轻就承受了俄罗斯人不该承受的压力。
不过魔人先生到底是魔人先生,被乞乞科夫版娜塔莎目光灼灼地盯着, 他依旧淡定。
他开口道:“——不回来了吗?”
娜塔莎看着他,最后“嗯”了一声。
“——虽然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他心甘情愿跟着我走, 但是他毕竟是有喜爱的友人和一定要做的事情。和我这样只是背负着责任随波逐流的人生不一样,他有他的人生。”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娜塔莎就这样看着他。
在这样的气氛下,哪怕是她也莫名生出了一丝怪异的心情。
她笑着问他:“舍不得我?”
出乎意料的, 陀思君点头了。
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好似一反常态打直球的人不是他一样。
娜塔莎愣了好一会儿。
再开口时,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费多卡,这可不像你。”
“被你传染了吧。”费奥多尔握拳在额角碰了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是都说笨蛋因子是会传染的吗。”
“……哈?”娜塔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费多卡你……”
过了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生孩子,你就这么嘲笑我谈恋爱会变傻???”
费奥多尔挑了一下眉,缓缓道:“——有事就是哥哥,没事就是费多卡……这是谁教你,娜塔洛奇卡?”
重点是这个吗?!
娜塔莎被噎了个半死,她眼神纠结着看他,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沉重:“……会揶揄人了啊,费多卡。”
“你在说什么傻话,娜塔洛奇卡。”费奥多尔平静道,“会开玩笑是人的基本能力,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会开玩笑的人类而已。”
娜塔莎:“……”
费奥多尔微笑,娜塔莎默默看他。
娜塔莎抹了一把脸,语气无奈:“……行吧,我会做一份遗嘱公证——当然,是绝对秘密的——我走之后罗斯托夫银行就留给你了,至于你想怎么处理都随便你。”
娜塔莎整理好表情,神情重归平静。她认真看着费奥多尔——她的哥哥,如今唯一在世的亲人,以及和她携手做出惊天大局一起改变世界的同伴。
“——接下来就不是这么容易能联系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费多卡,我们的目标一定会达成。为了新的世界的到来……我们两年后再见,费多卡。”
费奥多尔摸了摸娜塔莎的头——无论是乞乞科夫还是娜塔莎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用完异能年龄再度缩水的费奥多尔身高也一同缩了水,不过娜塔莎很配合地控制身体弯腰垂下脑袋,让他能够一伸手就摸到她的头顶——他的眉眼柔和下来,轻声说:“……要保重啊,我的娜塔洛奇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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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欧洲各国动乱的原因,柯南道尔回国的路途并不很顺利,光是想赶回国内竟然就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不过,有关教皇的死因他早就通过秘密通讯手段报告给了英国。
不出意外的,教皇被刺案又是一起“死人”作案。
“【失乐园】……哈!真是太讽刺了!”格雷首相听到消息时直接气笑了,“不管幕后元凶是谁,这份挑衅英国绝不会忘却!”
“让象征上帝意志的教皇,死于象征反叛基督的魔鬼之手……这种卑劣恶毒的行径令人发指!”
谁都不会怀疑是不是一个没死透的异能者跳出来密谋杀人了,因为【失乐园】的主人约翰·弥尔顿那是上个世纪的人物,早在半个世纪以前就入土了的异能者!
阿加莎表现的更加平静一些:“现在问题的核心是,两起惊人的谋杀大案的凶手都是已故的英国异能者,而目前的线索就断在了这里。”
“即使是柯南·道尔先生也没有查到其他有用的线索,或者说,正因为线索太多了以至于他无法如此快就破案。”
格雷首相冷笑一声:“——都是英国的异能者,侍卫长阁下,背后的那个人是在针对英国呢。”
阿加莎微微侧身,露出一个倾听的姿势:“碍于身份限制,我的情报和您的情报分属两个不同的领域。对于两起事件的凶手,格雷首相有什么猜测吗?”
格雷眯了眯眼睛:“这世上的案件千千万万,凶手有各种消灭痕迹的手法,但是,利用死者的身份来掩盖作案痕迹的手法也是独一无二了。”
格雷首相说完,向后倒在椅子里,托起烟斗抽了一口烟:“在没有任何头绪的情况下妄作猜测是不负责任的。如果要让我说,抛去一切事实,我情感上认同是法国做的一切。”他能发誓他这完全是随口发泄的一句话,完全没有一点认真。毕竟英法这对几百年的老冤家,哪个英国人口嗨的时候不是拿法国人来开黑?
然而,阿加莎没有说话。
她突兀的沉默让格雷首相诧异地扭头看向她:“——侍卫长阁下?”
阿加莎缓缓道:“或许您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
格雷首相一下子坐直了身体,脸上的表情惊疑中带着凝重:“阁下是说……这次的确是法国?!”
阿加莎摇摇头:“我不知道谁是在背后操控了一切的人,但是,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似乎陷入了一个思维惯式的陷阱。”
格雷首相一动不动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阿加莎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或许是我的异能在提醒我,或许,是我作为异能者的直觉。这次的事件并没有结束,而法国——必然牵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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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塔莎被英国“囚禁”在大使馆内。
虽然俄国大使馆坐落于英国的国土之上,但使馆区有各国的大使馆,代表英国与各国的外交关系,地位特殊,所以英国政府也不能轻举妄动。
无论是莎士比亚还是娜塔莎都知道,“暗杀英国女王者为俄国超越者娜塔莎·罗斯托娃”这句话就是个谎言,而所谓的调查真相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但现在的局势是无论是娜塔莎还是莎士比亚都不曾掉以轻心,以一种既放松又紧张的态度对峙着。
放松是指,两个人都如常过着生活,吃饭、看报纸、喝下午茶。需要开会的时候莎士比亚还会去开会,军部有需要处理的事务时莎士比亚在使馆里架起电脑就直接开干。
而紧张就是指,娜塔莎和莎士比亚都知道将来必然会到来的一场大战,并为将要到来的战争默默调整状态至最佳。
这是一场绝无可能避免的超越者之战,而决战的地点就将是英国的首都——伦敦。
如今,十日之期将至。
莎士比亚主动约见了娜塔莎。
“……因为教皇的突然离世,英国受梵蒂冈教会委托外派调查员调查教皇冕下的死因。国内目前人手有些不足,所以关于女王陛下的事情无法能如期在十日内处理完。”
出乎意料的是,眼前的俄罗斯超越者竟然很轻易就接受了。
“看在女王陛下的面子上,我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既然十天都不够,再给你们一天两天你们也还会说时间不够吧。既然这样,我听说半个月后英国的新王就要登基,那时间干脆就定在新王登基之后……不过相对的,我有一个条件。”
莎士比亚顿了一下:“您可以直说。”
娜塔莎:“啊,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情。斯托克顿家族的遗产继承手续我的律师已经帮我办完了,只是贵族的遗产继承还有爵位授予都需要英王批准通过。女王陛下不幸崩逝实在令人痛哀,至于我本人要处理的遗产问题也不幸拖延至今。”她说完贵族假惺惺的外交辞令后开门见山,“我希望英国的新王登基后要首先处理斯托克顿的遗产继承手续,在我离英前所有关于斯托克顿家族遗产的一切都应该处理完毕——也就是,登基后的第二天之前。”
莎士比亚:“…………”
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思考遗产的问题?!如果谋杀女王的罪名成立,你所有的一切财产都会被充公(只是俄国的财产英国管不到)!还是说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全身而退?!
不过,身在军部的莎士比亚对法律也不是这么熟,所以他只是谨慎地说:“如果您的手续都没问题了的话,我会将您的意思传达给亚瑟王子。”
娜塔莎点点头,随意地道:“行吧,时间上已经给足你们了,你们也努努力,总得把理由编得像样些才行。作案手法、动机、证物、证人,证据链得形成吧,至少自己人看过去能自圆其说才行吧。”
“不然只是靠一句话就想把代表了他国的外交使臣扣下,就算是放在全世界来看都是相当令人震撼的。”
莎士比亚停顿了下:“……这样的话语,由嫌疑最大的您说出来着实不合适。”
“嫌疑最大?”娜塔莎嗤笑一声,“一句全凭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定的嫌疑最大?”
莎士比亚冷静反驳:“作为不列颠的臣民,对于尊敬的已故女王陛下,我们不会在女王之死这件大事上轻忽处置。”
“——但是若有重大利益,自然不是轻忽处置。用死亡来为国家获取利益,即使是已故的女王能够开口说话也不断会拒绝这种做法。”娜塔莎随口说着,不过她的用意并不是跟他争吵,所以在他反驳之前她又接着说,“好了,在这个话题上争论是说不出结果的。既然英国还没调查清楚,我多等几天便是。”她似乎是不耐烦地直接切断了对话。
莎士比亚的确止住了接下来的话语。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颔首,戴上帽子,而后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