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米哈伊洛维芙娜·罗斯托娃……和娜塔莎·玛丝洛娃·罗斯托娃不是同一个人?”魏尔伦面露怔然, 显然他只查到娜塔莎改换过名字,却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典故。
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因为他一直认为娜塔莎与他一样是被困于人类皮囊下的异世界之兽, 是从实验室中诞生的人造人。
所以他想, 原来是本体和娜塔莎的关系啊。
——然而实际并不是,两者是曾经融合一体然后前者又因意外被从本体分支出去了而已。
魏尔伦想完,然后说:“是父名为‘玛丝洛娃’的那位。”
卡珊德拉了然, 开始了这一次的感知。
宇宙苍穹之下。
一道道宛若树状图的荧光道路谱写成的星途中, 伟大的预言师筛去了无数繁杂的干扰,最终确定在一条有两条分支的小路。她略过了代表米哈伊洛维芙娜的选项, 知觉化作流星从旁边擦过奔向另一条道路。然而, 感知的触角与那位的命运仅仅是擦肩而过,那处霸道暴虐的火红蓦地卷起一道火焰似得花火, 一瞬间她的精神海被火红色燎过, 变成了漫天赤红。
她双眼感受到了一道道烧灼感,竟隐隐有种快要瞎掉的痛处。
魏尔伦诧异地看到卡珊德拉突然头冒虚汗, 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精神世界里,卡珊德拉心惊胆战地快速逃离,不敢想这位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再回头时, 那道泛着赤红色的道路已经完全断开——竟已和这个世界完全断裂了关联,她再也读取不到那位的信息。
她不做他想, 因为仅仅是生出一种想要探究的欲.望都让她头疼欲裂。她连忙来到另一条安全的道路上,也就是真正的目标之处,心惊胆战地大口呼吸。
魏尔伦看到卡珊德拉脸色变得苍白后,呼吸的起伏变得更加明显。然而在沉寂了数秒后, 她的脸色依然越来越难看……
她张开了口,轻悠空灵的声音缓缓在小屋内阵阵回荡。
“星空之外的星空, 领域外的世界,非为此世之存在。”
“命运,金色的闭环已经显现,她归来之路畅行无阻。”
卡珊德拉蓝色的眼眸此时变成了透明若玻璃的颜色,眼中发着微微的荧光。她并不是自主选择说出了什么,而像是命运借助她之口将未来展现人前。
“命运的必然,是毁灭与创生……星辰归位……看不见的星星升起………………不、不!灾祸……灾祸!巨大的灾祸!!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珊德拉突然陷入了癫狂,她抱着脑袋发出不像人能发出来的嘶吼声。她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可怕的未来,比漆黑还要漆黑,比绝望还要绝望,她不能理解,不能接受,甚至不能解读。
她不该触碰命运的这根琴弦。
魏尔伦虽然缺乏人类该有的情感,但也不至于看着帮他预言的卡珊德拉陷入巨大的痛楚而无动于衷。
魏尔伦的眼睛在室内快速逡巡,一把抓过卡珊德拉手下的水晶球想要抛出去,却不料他虽然使劲将那水晶球挪开,水晶球却牢固□□地竖立在原地。
魏尔伦微眯眼睛,重力的异能从他手臂上浮现,在重力的大力加持下,水晶球终于被他从卡珊德拉的手下夺走。
卡珊德拉像是断了电的机器人,瞬间没有任何支撑地倒了下去。
魏尔伦一手拿着水晶球,一手已经在她彻底倒在桌上前扶住了她。
不知过了多久,卡珊德拉悠悠转醒。
“你看到了什么?”魏尔伦无机质的声音从卡珊德拉的头顶上方传来。
卡珊德拉眼中的迷茫又过了好几秒才慢慢消散,她虚弱地露出一个笑,“小帅哥……正常人看到朋友在帮助你的过程中遭遇不测,首先会做的不应该是先关心一下朋友的身体健康吗?”
魏尔伦不置可否道:“好问题,所以我不是人类。”
卡珊德拉:“……”
她笑出声来,但因为极度的虚弱,这声音气若游丝。
即便如此,魏尔伦也没有露出什么关心的神色,只是认真的打量她的状况,似乎是在评测她现在的状态能不能有精力把看到的事情说完。
卡珊德拉:“……”
这熟悉的不当人的作风……
卡珊德拉声音因为虚弱而变得极轻,却忍不住抱怨给她添麻烦的魏尔伦:“……真不知道你……让我预言的……人……到底是怎么可怕的……家伙……”
她当然不知道她无意中试图读取两位神祇的命运。凡人的无知往往就是迎来终末的原因。那位正神自然是懒得理会无知的凡人,只是小惩大诫了一番;而后者虽有神之本质却无神之正格,也就仅此一次被她钻了漏洞。
她咳嗽几声,示意他把自己放正在椅子上。
缓了好久,她稍微恢复了些气力。
她再次开口,却说起了一个与这次预言无关的话题:“我的能力,是世界所赋予的特异之力,为了平衡代价,我为预言能力限定了条件,亦即只有有人委托我预言我才可以感知他人命运的轨迹。因此,委托者将与我共同承担窥视命运的代价。”
“保罗你不同,与我有救命之恩,所以其他人请我预言的代价是别人承担九我承担一,你是只承担一,我承担九。”
“虽然你的感受可能并不明显,但现在……你应该也有受到惩罚的感觉了吧。”
魏尔伦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我知道,不过就是浑身如同被烈火烧灼的刺痛与炽热。”
虽然活了千年但算是养尊处优的卡珊德拉:“……”
真的比不过这些平常总是打打杀杀的小朋友们。
魏尔伦反问:“你感觉到了不好的结果?”
卡珊德拉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如同死人一样面色惨白,脸颊上毫无血色。
卡珊德拉张了张口,做出想说什么的样子,然而她刚才擦干净的汗水再一次浮现,额头逐渐布满冷汗。她的双眼逐渐变得无神而巨大,变成看起来像是死鱼的两颗肿泡一样的眼球。脸色苍白,面容竟浮现如同死人一般的蜡的质感。
“……那个人……那个人……嗬呃呃呃……”
“……不要问我!不要再问我了!!……你赶紧走!!……你要的预言我已经告诉你了……快滚开!!你不要再来找我!!!”
“命运的必然……她必定回归……哈哈哈哈哈哈————离开这里!!!别再回来!!!”
卡珊德拉短暂的清醒过后,竟然再度陷入了原因未知的癫狂之中。
魏尔伦正常发挥了他不听人话的作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她。
然而这里毕竟是卡珊德拉的地盘,在仅剩的一丝清醒消失之前,卡珊德拉驱离了魏尔伦。
魏尔伦回到了法国。
距离魏尔伦进入之前,外面的日头已从偏北的位置转到了正中。
他没想到这一次的出行竟然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竟然已经从清晨到了中午。
他手中代表卡珊德拉的召唤符褪了颜色,灰白色的符咒风化一般化作粉末散入空中。
魏尔伦松开手,转手摸上了帽檐,从安全的小径上离开。
而在魏尔伦离开之后,卡珊德拉口中喃喃自语:
“星辰……与其共舞……毁灭……万物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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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的日子,魏尔伦和兰波终于找到机会见面。
两个人都十分信任彼此,默契地开始情报汇总。
兰波先是说了侦探告诉他的情报:不在这个世界了,但不是哪个大国的阴谋,是来自世界外的因素,而且纯属是被牵连的。
而魏尔伦——他也将卡珊德拉的预言完整告诉给了兰波。
卡珊德拉……那种传说级别的人物,保罗竟然有认识。
真是奇妙的运气。
兰波先是感叹了一波,然后表情严肃起来。
“你是说,卡珊德拉在预言宰主的命运后就陷入了恐惧和癫狂?”
魏尔伦则淡淡道:“这又怎么了,纪伯伦不是还说我们会给世界带来极致的毁灭吗。”
“……”兰波安静了一瞬,心中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上心间,“你的意思难道是说……他们两个人说的是同一件事?”
兰波不可置信地看到魏尔伦平静的表情,这表示他是默认了。
兰波:“……”
兰波非常严肃:“你认为,宰主的归来,将会带来这个世界的毁灭?”
魏尔伦摇头,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是新生。”
“娜塔莎会是世界迎来新生的唯一希望。”
“别忘了纪伯伦是怎么说的,阿蒂尔,在毁灭之后便是新生。”
兰波眉头皱起:“你认为,我们的努力是必要的?”
魏尔伦却反问他:“如果我们的行为是对这个世界的摧残和迫害,纪伯伦为什么要说服政府留下我们?”
这么说来……的确。
兰波心头稍定。在之前巨大的震撼过后,兰波作为间谍冷静的头脑重新复工,一瞬间也理清了思路。
“的确……若说我们努力带回宰主会是世界毁灭的关键……那么这份毁灭必定是无可避免的,或者是很大程度上难以避免的。而宰主——虽然会招致世界的毁灭,然而却又是世界重获新生的关键。若非如此,纪伯伦不可能帮我们回国,甚至当初我们也会被法国一力拿下。”而且会是以保护世界这样听起来异常可笑的理由。
说完,兰波想起那位侦探对她的归来并不报以阻挠的态度,他似乎说了若是宰主愿意回归此世便证明她选择的是人类一方的立场。
他顿了一下,又道:“对于宰主回来的方法……我稍微有点思路,但需要尝试。”
魏尔伦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微微一笑:“——你的【彩画集】,对吗?”
就在同一时刻,兰波说道:“或许可以用【彩画集】试一试。”
两人同时说完,同时安静了一瞬。
兰波先说道:“——她曾经说过,我曾经在带出异世界的荒霸吐的时候,无意间也‘杀死’了她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