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这个世界!”

  “我恨这个世界!”

  “我不爱这个世界!”

  “我不恨这个世界!”

  “我不痛恨人类!”

  “我不喜欢人类!”

  “我要为俄国而战!”

  “我要毁灭掉俄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类!人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哭嚎。

  为人类造就的她的苦痛。

  “人类只是造物之一!为什么会自大到想要成为他人的造物主!!!”

  “人类!!”

  长期以来饱受矛盾折磨的精神在这一时刻统统爆发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爱这个世界。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恨这个世界。

  她理智上判断她应当痛恨人类,但她的本能又深深爱着人类!

  她的理智告诉她,爱着人类、爱着世界是不属于“她”的情感,而爱着俄国更是被灌输的理念。她应该反抗那些自以为是的人类,摆脱他们的控制。但她的情感又告诉她,如果站到反对人类、反对世界、反对国家的一边,她并不会得到开心,她会非常悲伤,悲伤得恨不得死去。

  反社会人格也是一种人格,但娜塔莎没有属于自己的人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她的精神从不能获得平静。

  为什么她的思想总是充满矛盾。

  为什么从未有一刻她能坚定地说出,我爱这个世界!/我恨这个世界!

  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上帝啊①——让我拥有“我”吧!!

  为什么会是现在的样子啊!她只是想活下去啊!可她现在除了生命,已经别无所有了!

  可她从一开始就只是想保住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啊!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没有了身体!没有了灵魂!没有了人格!没有了世界和牵绊的一切!!

  她到底是什么?

  她连自己都没有了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只想要活下去啊!我只想要活下去啊!难道这也是错吗?!”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啊!!”

  娜塔莎张着嘴巴对着太阳咆哮着,干涸的眼睛里流淌不出眼泪。

  迅速赶到工厂处的魏尔伦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魏尔伦知道娜塔莎精神状况不稳定。

  娜塔莎是俄国最强超越者,这是不争的事实。而尽管俄罗斯的地表最强谍报机构克格勃尽全力遮掩了娜塔莎的情报,但娜塔莎的精神很不稳定这件事还是不受控制地为外人所知。

  这是根本瞒不住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娜塔莎能够被正常的作为国家武装力量参与战争,这个世界的和平根本持续不到现在这么久。作为战争的武器来说,娜塔莎的异能太强大了,也太有诱惑力了。

  “七名背叛者”?

  就算曾经以“国家元首”这个概念被迫签订了契约,那俄罗斯哪怕是把总统改名叫总理、把俄罗斯改名叫俄罗斯帝国,那也要不计一切给国家争取更多的利益!

  曾有外国的异能者见到过娜塔莎在战场上精神失控,但真正让情报石锤的是现今世界的和平。

  这几乎是一件异常可笑的事情。因为俄罗斯这些年能克制着不动用娜塔莎对外征伐扩张,以至于娜塔莎精神状况不稳定这件事显而易见。

  但现在,魏尔伦看着失控着用着异能一拳一拳击打在肉泥上的动作,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竟然知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俄罗斯的最强超越者,战场的主宰者,玛丝洛娃·罗斯托娃,其精神的不稳定性竟然源自于她是一个实验体……而现在,她在为一个人类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人造异能实验体而悲愤着,怒吼着。

  宰主……

  不。

  ……………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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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尔伦落在地面,根本不惧宰主对外的赫赫凶名,轻轻靠近了娜塔莎,半跪下身体,从背后抱住了娜塔莎。

  他在娜塔莎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完全没注意她脸上干涸了一层又一层的血迹的刺鼻味道。

  魏尔伦用从未见过的柔和声音,轻声说:“妹妹……我懂你的心情。我们生活在和我们外表相似的族群里,但我们终究不是人类。在这黑暗的宇宙中,我们是独自飞行的流星。我们是这么的孤单,即使有同伴也不能温暖我们的孤寂。但是,两颗、或者三颗并行飞行的流星,或许能稍稍缓解旅途的孤独吧。”

  “妹妹,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存在,让你错误地在人类世界生活了这么久……既然人类让你痛苦,那我们就杀光人类;如果世界让你痛苦,那我们就颠覆世界。”

  “如果,在这里生活让你如此痛苦,那么就和我一起离开这里。”

  “——不要再难过了,妹妹。”

  娜塔莎呆滞着没有动,她完全陷入了放空的状态中。

  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她。

  没有思想,没有情绪,没有所有的一切。

  只有一个叫做生命的东西的存在。

  魏尔伦没有被妹妹的冷漠所伤害,温柔地抱着她,将她因失去血液而微冷的身体稍稍暖和着。

  他也没有催促妹妹做反应,就维持着这样自认为非常温馨的动作,等着妹妹回神。

  过了不知道多久,地上的中原中也都已经自己挣扎着包扎好伤口。

  娜塔莎的眼球动了动。

  魏尔伦温柔地注视着妹妹,像是看着一个柔弱不可自理的珍宝。

  回神的娜塔莎用不到一秒的事件整理好刚才的信息。

  ……哥哥

  …………哥哥?

  魏尔伦?

  这不是哥哥。

  娜塔莎伸手在混合着血和碎骨头的泥土地里一掏,就在中原中也和魏尔伦的注视下掏出来一块儿肉泥。

  而惊人的是——

  随着娜塔莎抬起手的动作,原本融化在泥土里的肉泥竟然轻松和泥土分离、好似两者就是水与油从来不曾相融过一样,稍稍想点办法就能将两者分开。

  那肉泥,逐渐形成了近似人形的不规则形状。

  而更惊人的事,那肉泥,竟然还有着微不可见的蠕动、颤抖……就好像那个名为N的个体还没死去,是在以这团肉泥的形式存在着。

  娜塔莎将N抽出来扔到一块儿还算平整的石板上。

  “那,你能告诉我……人类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做他人的造物主?……仅仅是因为‘能’吗?”

  被操控的白骨洗礼过精神的中原中也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N……都变成这副模样了难道还活着?!

  魏尔伦呼吸一顿。

  “人类……在这种程度还能活着?”

  就算是魏尔伦也感到吃惊了。

  魏尔伦在背叛同伴兰波之后自然也没理由再回去法国。他既然远离了法国高层,自然不可能知道在他离开后才崛起的娜塔莎的异能情报。能知道宰主的外号、精神不稳定以及她是俄国最强超越者差不多已经是他情报的极限了。

  魏尔伦当然不知道娜塔莎的异能名为“战争与和平”,其中“战争”是为何意……而“和平”又为何意。

  和平概念赋予,不会发生任何战争可造成的后果,即无伤,无损,就连受伤时也会将伤口状态凝固,可以被治疗,但除非解除异能否则永远不会恶化,濒死的人也永远不会真正死去。这是和平概念的正向使用,当然还可以反向剥夺和平概念,达成无视防御的超□□击。

  如果用游戏的话来讲,战争状态是攻击力超提升buff;和平状态就是自身附加时限无上限的“无敌”“无伤”,不管是外界伤害还是内部伤害统统无伤和无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本来考虑脆弱的人体能增幅的力量是有上限的,但如果同时赋予“战争”与“和平”状态,不怕强大攻击对施展者的反向作用后,那理论上可增幅的攻击力就是无上限的。

  这就是俄罗斯最强超越者的异能,名副其实的战争机器。既可以作为战争的主宰者,也可以成为和平的缔造者。当然,后半的头衔往往被人类所忽略。

  N的生命被赋予了“和平”概念但不是身体,所以他的身体被暴怒的宰主捣碎,死亡却永远不会到来。

  N虽然还“活着”,生命被在死亡的前一刻按了暂停,但已经成为血泥的N显然听不见也看不见,当然也没办法做出任何反馈。

  “妹妹……”魏尔伦近乎叹息的声音从耳畔响起,“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一个人类的回答呢?”

  “我们并不是人类啊。”

  娜塔莎似乎这才想起这里有个名叫魏尔伦的存在。

  他似乎不知怎么敢地自顾自地靠近她,还擅自说一些“妹妹”和“我懂你”之类的话。

  他以为他是什么?

  他以为他懂了什么?

  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东西,还想来指导她认知这个世界?

  他懂什么?……他懂的不比阿米巴虫多。

  她声音嘶哑却非常平静,就像是涨潮后潮水退去后的平静。

  “你在说什么?”

  “——哥哥?”

  “别乱攀关系,魏尔伦。”

  “我和你这种可悲的存在不一样,我是作为人诞生,被作为人而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