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说是来日本旅游,但因为不知道要玩什么也对日本文化没什么兴趣的原因,娜塔莎过起了和在俄罗斯相差无几的生活——活动好身体,然后就无所事事地过一整天,或者放纵自己被伏特加大神带去知性消失的理想乡。

  要说差在哪里,就是这边买不到心仪的伏特加,好在娜塔莎也不挑,其他牌子的烈酒也能凑合着喝。

  才来这第二天,发现自家死宅超越者找不到亲哥也没有往回走的意思,克格勃又来毕恭毕敬地向她询问行程。

  “少将,请问您的假期安排是否要进行修改?”

  “我上报的是一个月的休假。”

  “是的。非常抱歉我们的情报失误让您白跑了一趟,这一点真的非常抱歉。欧洲异能者事务会议开会在即,所以想请问您是否有提前返程的计划。”

  “我上报的时间是一个月。”娜塔莎看着外面的天空,冷不丁地说,“你是想囚禁我吗?”

  电话的声音瞬间一静,光是听动静都能脑补出那边的人冷汗直流的模样。

  “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娜塔莎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么明显的手笔,陀思妥耶夫斯基很快就要回来了。

  他根本没有走远。

  用着克格勃的手法,克格勃自己都看不出来了。

  技术退化的太厉害。

  “真是傻逼。”

  娜塔莎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手机上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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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塔莎看着旁边的河道甚是清澈喜人,单手一撑越过河堤在长满荒草的坡地上盘腿坐下,享受没有高楼阻拦的微风像丝绸一样摩挲脸颊。

  日本的温度对她来说有点太热了,早上竟然都有十七度,这在莫斯科都是盛夏的温度了,让刚从零下温度过来的娜塔莎差点被热感冒。所以在的日本人还穿着毛衣厚外套防寒的时候,娜塔莎只穿了单薄背心和贴身长裤,当然,这让本就是外国人面孔的娜塔莎在人群中看起来更显眼了。

  天空湛蓝,没有白云,也没有鸟儿飞过,即使在喧闹的城市里,娜塔莎眼中依然照不出人世的光辉,孤寂的、自我封闭着。

  娜塔莎就坐在那看着天空,就像与天地自然融为了一体,没有自我的存在。

  视线下方的河面湍湍流动着,清澈的河道下看不见鱼的影子,对面的草坪上排排蹲着三只麻雀,左右歪歪头,好奇地看着河面飘着的一大块黑色人形物体。

  被水泡的苍白的脸颊上方是紧闭着的眼睛,叫人分辨不出这是尸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正面经过时,娜塔莎正握着酒瓶虚搭在地面,眼神放空。

  那物体从视野范围的这头到那头悄然飘过,娜塔莎坐着一动不动,连酒都没喝一口,入神地沉浸在天空中。

  它也就这样静静飘走了。

  空荡荡的天空,远处终于飞过了飞鸟一类的生物,飞鸟头顶有一架飞机拖着白线分割天空。

  不知不觉便是五分钟过去了。

  似乎有道细弱、但难以错漏的声音坚强地传进娜塔莎的耳朵里。

  这大概不是错觉。

  娜塔莎忽然收回了空茫直视前方的视线。她像是花了好几秒时间才整理好现实世界的信息,在原地定定坐了片刻。惊人的是,她站了起来,把酒瓶往裤兜里一插,没有忽略求救声而是走了过去。

  那纤弱悠长的声音应该就是某个不知名的人类的求救声。

  “莫西莫西~莫西莫西~~~那个……那边的小姐可以救一下我吗……虽然很不好意思,但看起来附近只有小姐你了……”

  娜塔莎平静地收回目光,视线第一次投向了那边的人影。

  走到河边时,娜塔莎此时站着的位置已经相当危险了,因为这本就不是设计来供人行走的路。河道坡地的末端已经被河水淹没,石坡直接斜插进河水里,普通人大概光是站在这位置恐怕就已经耗尽了勇气。

  娜塔莎脸上倒是和心情一样平静,走到这她自然也看清楚了求救者的情况。

  一个穿黑西装的东方少年,就是刚才从水面上飘过的那个,现在被不知名的网绳缠绕住了脚脖子上,而且不知道这黑西装的少年做了什么挣扎动作,网绳现在绕过了一道木杆高高悬挂在空中,连带着少年也被倒吊着,看起来蔫蔫的,就像是挂在杆子上被晾晒的咸鱼。

  东方人看起来都比真实年龄更小,在娜塔莎的眼中这少年大概才十岁左右,还是个孩子。

  一个看起来还是孩子的人却没在上学而是穿着大人才穿的黑西装到处乱逛,现在还把自己逛到了河水里飘着。即使是毫无关系的路人见了恐怕也会忍不住念叨几句,然而娜塔莎对此没有任何评价的兴趣。

  她只是冷静地观察周围的情况,找准了绳头解开打结部分,然后手臂肌肉微微用力,手拉着绳子顺手把人拉上了岸。

  这个还是一团孩子气的少年体重也轻的异常,尽管要逆着水流流势把人拉上来,但这点活动量在娜塔莎看来不过只是热身的程度。不过这样逆着水势拖人的动作对一般人来说也是需要极大力气才能做到的事了。

  少年被救上岸后却直接就原地挺尸在了坡地上,从原来挂在杆子上晾晒的咸鱼变成了铺在地上晾晒的咸鱼,一动不动。

  “呀~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你了小姐。”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清爽明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娜塔莎从兜里拿出来酒瓶刚想喝一口,忽然停顿一下,想了想后手伸过去:“喝点暖暖身子吗?”

  虽然在她看来,这气温根本冻不着人,但……

  “啊嘁、啊嘁——唔——”

  这孩子在她旁边躺着的时候已经打了好几个喷嚏了,娜塔莎一时有点惊讶,也有点匪夷所思。

  她不确定地想道,日本人的体质……这么弱的吗?

  大概是好人做到底这样的念头在作祟吧,娜塔莎把酒分享给了身边刚救上岸的少年,很顺便地祝他脱离感冒的苦海。

  虽然她真不知道在十七度的气温下下个水是怎么让人感冒的。

  ——这是来自零下三十度都凿冰下河过洗礼节的战斗民族娜塔莎的疑惑。

  或许这是人种的差异吧。

  娜塔莎自己找到了理由,并且一点不觉得自己是在种族歧视。

  慵懒地躺在坡地上的少年忽然露出了一丝感到有趣的神色,稍稍支起身子看向酒瓶。

  认清楚酒的度数后,少年忍不住“咦”了一声,杏眼向上看过去,用一种有些轻浮又很欢快的语调说:“诶——竟然是苦艾酒,小姐竟然会喝这么高度数的酒吗。呀,虽然很感想接受小姐你的好意,但在日本——”他微微提高了声量,声音还有一种甜腻腻的滋味,“我还不到法律规定的饮酒年龄呢~”

  明明是个男孩子却一点也不怕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又娇又甜,就像是在撒娇一样,神色中也带上了淘气般的表情。尽管是在被拒绝,但恐怕没有哪个女性会在被这样撒娇后还能生得起气来,甚至会觉得他怎么可能会有错呢?被他更过分的撒娇才好。

  从娜塔莎在上方的俯视角度看到的少年的眼角在这样特地抬起的角度看起来像傲娇的猫一样,脾气不好又像小钩子一样勾人。

  他知道自己怎样表现对女性的杀伤力最大,而且恐怕没有哪个女性能抵抗得了这样的诱惑。就算是识破了他的动机不良又怎样?这样可爱的男孩子谁能忍心拒绝他呢?

  但可惜,现在在面前的是娜塔莎。

  在缺乏对东方人了解的娜塔莎眼中,眼前的小孩年纪大概才十岁甚至更小,是个幼童。

  没有炼铜情节并且十分厌憎恶炼铜情结的娜塔莎根本没有一丁点旁边的少年其实正像猫咪一样在用美□□捕她的概念,只是更加坚定了这是个小孩子的印象。而旁边这个少年,他大概就是见到一个长得非常美丽而且还是异国来的少女觉得好奇,性格也像猫一样单单因为新奇就任性肆意地伸出了jiojio。

  此时的少年还很年轻,浑身的气质尤其在他刻意的伪装下更是出类拔萃的纯白色,就算是刻意勾引也是叫人喜欢的少年人的干净感,淘气,顽皮,但谁能忍心拒绝他呢?

  然而,他自以为稳操胜券却不知道他在身边俄罗斯毛妹眼中的实际年龄。

  他自以为百战百胜的手段这一次也无往不利,还洋洋得意地装作苦恼道:“虽然很想接受小姐的礼物,但如果为此让小姐你惹上麻烦可就糟糕了呢。”

  而娜塔莎——就像伸手时一样随意地收回手,完全没被他的内心戏影响。她点头,平静地接受了他的说辞。

  “你说的对,儿童不该喝烈酒。”

  十六岁的少年瞬间沉默,连伪装出来的愉悦表情都维持不下去了。

  ……………………儿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