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 学园都市每条街道上的人流量都不容小觑。
路上游人络绎不绝,甚至能看见许多相貌各异的外国游客出现在此处。沿街售卖食物的摊位不时传来铁板高温加热后的滋滋声,油脂散发出的焦香味蹿入鼻腔, 让周围那些经历一上午体能剧烈消耗的学生们愈发感到饥肠辘辘。
爱梨也很饿,离开会场后就立刻带着中原中也他们小心避让开街道拥挤的人群,辗转到了经常被朋友介绍来光顾的一家中档的西式家庭餐馆。
推开那扇触感稍微冰凉的玻璃门后,迎面扑来的舒爽冷气顿时驱散了一行人身体残留的暑热。
店内的空间还算大, 到处点缀着明亮宜人的灯光。地板铮亮光洁, 桌椅也都擦拭得干净而纤尘不染, 桌角边缘泛射着窗外炽亮的太阳光, 看上去像是一串会跳舞的金子。
或许是爱梨作为开幕仪式宣誓人的形象广为人知, 她刚一脚跨进店里,就霎时吸引来了无数客人的瞩目。紧接着, 角落某个位置忽然传来了某位少女惊喜的喊声——
“爱梨前辈!”
爱梨循着声音望过去, 只见同为风纪委员177支部的初春饰利、还有一位跟她穿着同款校服的黑长直少女、御坂美琴,和一位长相跟御坂美琴极其相像、稍微年长的成熟女大学生坐在阴凉的角落里。
黑长直少女是初春饰利非常要好的同学,名字是佐天泪子, 爱梨也经常有在支部里见到过她来找初春玩耍的情景,一来二去两人还算比较熟悉。
至于那位‘女大学生’一看就是跟御坂美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能是她的姐姐, 或是妈妈……?
这些念头只在脑海里转了一秒,爱梨随即便飞快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单手抱着怀里的两包花束, 温柔开朗地朝那一桌熟人打起了招呼:“初春!大家好巧啊!”
“爱梨前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一贯喜欢黏着她的初春饰利当即很热情地想要引爱梨入座, 只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 这位头顶花圈的短发少女就在看清她身后来人的一瞬间喉舌全都哑了火。
玻璃门即将关闭的一刹,某只戴着黑皮手套、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及时伸前按住了把手, 稳稳固定住了那扇即将压向樱发少女的沉重玻璃门。
他的动作显得很漫不经心,挡住门把的手掌却像一颗磐石般纹丝不动。微微弓起的指节无端凸显出了一种性感的意味,黑手套下绷着的腕骨线条被拉扯得紧涩有力。
“……怎么不继续往前走了?”
中原中也边向前走,便语态散漫地偏头跟爱梨说道,半撑着门的姿势在那刻近乎像一片黑翼将她包裹住。
爱梨还未开口回答,后方就传来太宰治占便宜似的轻浮嗓音——
“哎呀,真是多谢中也帮忙开门,小矮子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聆听见背后那两道厚着脸皮跟上来的脚步声,中原中也当场翻了个白眼,直接松开了撑门的手,转而揽住爱梨的肩膀,带着自己亲爱的女友大步流星地跨进了餐厅之中。
失去支撑的力量,那扇沉重的玻璃门顿时顺应启阖机关的制动,再次朝门口压去。还好太宰治反应及时伸手按住,不然肯定要被那扇猝不及防压倒过来的玻璃门撞扁鼻梁。
“不就是喊了一句‘小矮子’吗,某人的报复心真是重啊……”太宰治按着门框,无奈地嘟囔了一句。
旁边蹭了他开门的光,步态优雅地走进店里的费奥多尔悠声道:“我觉得你还是少抱怨的好。要是那位重力使真的想要进行报复,恐怕在你喊出‘矮’的那个形容词时,你就要像一滩烂泥般倒在地上了。”
太宰治似笑非笑道:“竟然选择站在中也那一边说话,看来你对他也挺感兴趣的嘛,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奥多尔同样意味深长道:“我倒是觉得我和他挺有‘缘分’的呢,或许未来能成为很谈得来的‘朋友’也说不定。”
自他说出这句毫无根据的话之后,太宰治脸上的笑容反倒更深了。两人彼此对视着,仿佛都通过对方那深不见底的眸中窥见某种黏稠涌动的漆黑恶意。
半晌后,这两个人才互相嫌弃般地移开了自身的视线。
这一行陪伴着爱梨走进来的三名帅哥简直都帅得各有千秋,让初春饰利等人以及周围客人看得目瞪口呆。一袭黑衣的赭发青年凌厉强势,绑覆绷带的卷毛青年清润俊美,戴白绒帽的羸弱青年文雅中还带着点异域风情。
这副视觉上的感官盛宴让角落里的初春饰利等人登时眼都直了。
……这到底是什么行走的男子天团啊!
尤其一个个还跟爱梨前辈关系匪浅的样子!没错,说的就是那个正揽着爱梨前辈肩膀的男人!!
几位学妹恨不得当场把某人抓紧洗手间,从她口中逼问出她俩的关系。
面对学妹们灼热的视线,爱梨仅是环视店内一圈,发现座位确实只剩下初春她们那一桌旁边的位置了。
于是她只能假装没看见学妹们近乎能形成实质的扎人目光,和自家男友、带着身后两个拖油瓶来到了唯一空余的座位旁边。
堪堪接近那张桌子时,中原中也便冷不丁地出声:“坐吧。”
爱梨微微一怔,而后连忙摆手:“咦?中也先生你们不用在意我的,先随意坐下吧。”
“没关系。”太宰治深情的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像宇宙里漂烁的行星一样浪漫,“等爱梨小姐坐了,我再坐。”
连费奥多尔都微笑着搭腔道:“女士优先,请爱梨小姐先择个位置坐下,我们之后再落座也不迟。”
说是这么说,但旁边三个男人根本没一个有稍微动弹的意图,只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明摆着是想要等她找到座位坐下后,自己好眼疾手快就近落座。
爱梨:“……”
你们以为这是什么‘抢椅子’游戏吗,搞得气氛那么紧张。
感觉到这瞬间旁边扎向她的目光演变得更强烈了,爱梨唯有硬着头皮先行抬腿坐到了靠墙壁内侧的皮革沙发上。
这边的座位是半卡座式的,连着整面墙壁都并排相连着软度适中的长条沙发,而前方则间隔摆放着一张张木纹方桌,方桌对面有两张铺了软垫的木制餐椅,是正好适合一行四人用餐的桌型。
见爱梨落座了,中原中也毫无犹豫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任由别的男人挨着自己恋人坐。
而另外两人也没太在意他占有欲的表现,太宰治直接拎起对面一张餐椅就挪到了爱梨的旁边,而费奥多尔则迤迤然到正朝着爱梨的对面座位坐下。
像块饼干般被夹在中间的爱梨:“……”
彳亍吧。
正当爱梨想要将怀中红白两大包花束搁放在沙发一旁的时候,隔壁初春饰利难掩八卦之心的询问声便悄悄传入了她的耳膜。
“爱梨前辈,你这两束花是哪来的呀?”头戴玫瑰与扶桑花发饰的少女自以为压低了音量问道。
单只是收到一束花的话,到底还能说得过去,但同时收到两束花,这场面多少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彼时少女们一个个眼睛都像夜间会发光的猫咪似的,紧盯着她口中的答覆。
“呃,这束红玫瑰是中也先生为了庆祝我比赛胜利送给我的啦,至于这束白百合是……”
爱梨说到这里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对面的费奥多尔却像是完全体谅到了她的难处,很自然地开口续上了她未尽的话语:“是我送的。”
有着阴柔气质的黑发青年微微一笑,如同一本奥涩难懂的书籍被掀翻了中间的某页,字里行间都传递出神秘的气息。
八卦小分队们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顺带一提,这朵花也是我要送给爱梨小姐的哦。”
紧跟其后的是太宰治说出的话语,也不知他究竟是从哪里变出来的,竟随手掏出一枝粉色的康乃馨送到了爱梨面前,笑容清润迷人,像是幻花般极具迷惑性。
“感谢爱梨小姐接受了让我同行的邀请,真是不甚荣幸。”
三种寓意与颜色都截然不同的花被同时送到了爱梨的手里,旁边围观到这一幕的少女们有人激动地掐住了自己的大腿:“!!”
爱梨此刻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了:“太宰先生,请问你这朵花是哪来的……?”
太宰治眨了眨眼,流露出一派纯然无辜的表情:“是刚才顺道在过道的花瓶里薅来的。”
爱梨对此感到无语凝噎:“……”
赶紧还回去啊,你!
不待爱梨表示出任何意见,中原中也就已经按捺不住眉峰直跳:“太宰,你当我是死的吗?”
借花献佛也给他看看场合啊!
太宰治却‘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不会吧不会吧,只是一朵花而已,中也你都不愿意让爱梨小姐接受吗?小心眼的男人可不受欢迎喔。”
中原中也当即梗住:“……我也没这么说。”
搞得他好像很爱吃醋似的。
眼见男朋友被人耍弄得快要生气了,爱梨连忙出来打圆场:“太宰先生的心意我心领了,但这么做会给店里添麻烦的,还是请快点还回去吧!”
“还有……”然后她又认真地转头向隔壁吃瓜吃得一脸兴奋的朋友们解释说:“这束百合花是对面那位费奥多尔先生打算送给他朋友的。只不过他朋友‘恰好’是我的同班同学,想让我到时转交给她而已。”
“至于这束红玫瑰……是我最重要的宝物。”
提及这一点时,少女精致无暇的脸庞倏尔涌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她微垂下纤长的睫羽,脸颊好似天边美丽的晚霞。
但她仍是诚恳地说出心声:“因为,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礼物。”
世上没有什么比真挚更能打动人心。
被恋人当场向她的朋友们公开关系后,中原中也不禁微微怔住。他抬起食指,挠着后知后觉燎烧起来的英俊侧脸,忽而小声嘀咕道:“嗯……嘛,你喜欢就好。”
彼时赭发青年掩在帽檐底下的侧颜看着俊帅又纯情,原本有棱有角的凌厉眉眼也因此变得温驯了下来,仿佛一头被玫瑰驯服的猛虎,小心翼翼地收敛了自己所有能轻易撕碎脆弱花瓣的爪牙。
“!!!”
终于,隔壁磕纯爱磕嗨了的某少女捂着心口扑通倒下的声音传来。
磕到了,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