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说说你为什么主动来这里求医吗?”
“因为我觉得我很不舒服,也不对劲。”
“能不能描述一下哪里不舒服和不对劲?”
“不知道,就是都很不舒服,都很不对劲,很想做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因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你做了什么觉得是错的?”
“我想关心他,我问他在哪里,我想知道他需不需要我。”
“他是谁?”
“我的……嗯,前男友。”
“你是同性恋吗?”
“是的。”
“性取向这件事有没有困扰过你?”
“没有。”
“你只是想关心他?”
“是的。”
“那他是怎么做的?”
“他避开我,觉得我很烦。”
“你觉得自己烦吗?”
“我……不知道。”
“你经常给他打电话?”
“是的。”
“多久一次?”
“大约……一个小时?或许半个小时?我不知道,时间一直都很漫长。”
“你的工作是?”
“画画。”
“那么你在工作的时间也打电话吗?”
“不、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会,但在我能看见他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做。”
“所以你需要他时时刻刻在你身边?”
“我需要二十四小时都看见他。”
“如果看不见他,就会给他打电话?”
“不完全是,看不见他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和别人在一起,他可能会喜欢上别人,我会无心工作,一直想,想到发慌,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那么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觉得安心吗?”
“只要他不出门,不接电话,可是他总看手机,总要出门,我不想他这样做。”
“所以你依然不安心?”
“是的,我会问他,不停地问他,他不喜欢我这样,可是我忍不住,我试过,我努力想忍住不问,但总是失败,我恨我自己,我觉得自己一团糟,我就像是个没有控制力的瘾君子,是个失败者。”
“你刚才说‘前男友’,所以你们已经分手了?”
“是的。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一天总算到了,他再也无法忍受我,我也无法忍受我自己,我觉得这样很好,我总算可以解脱了。”
“那你觉得是一种解脱吗?”
“我不知道,我很不舒服,他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很想就这样死去,但是他希望我继续跟他做朋友,所以我不能死,但是我很难受,医生,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应该是生病了,我很早就开始生病了,是吗?医生?”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自己弄的。”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离开以后。”
“除了他之外,有没有其他的事让你烦心呢?”
“有的,我的手指经常觉得僵硬,尤其是我画画的时候。”
“经常吗?”
“最近经常发生。”
“这些事,你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没有。”
“你不告诉他,是怕他不能接受?”
“是的,我越来越奇怪,他一定会后悔跟我在一起,哦,他已经后悔了。”
“你们没有在一起之前,你会这样吗?”
“不会,但是偶尔我会希望他来找我,每到这个时候,我会用画画转移注意力。”
“你现在的希望是什么?”
“我希望……和他做回好朋友,不想让他总是躲着我,我希望他开心。”
“那你呢?你想不想开心?”
“我不想我的开心建立在他的痛苦上。”
“所以你的开心,就只是和他在一起吗?”
“我想是的。我们两个如果只能选一个人开心,那我选他。”
“你难道不想找到你们两个都开心的方法?”
“这是不可能的,他是阳光,而我在最角落的地方,阳光就算照进来,也只会让那个角落显得更黑更暗。”
“你有没有想过索性离开他?”
“……没有。”
“我换一种问法,如果他就是你生病的主要诱因,那么为了治病,你应该彻底离开他,再也不见他,你做得到吗?”
“我想……如果我能做到,就不必来救助于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