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温凉气息笼罩,降谷零睁开眼,发现他整个人蜷缩在琴酒怀里,手指还紧紧抓着他的衣领。

  再抬头,琴酒闭着眼睛,看上去睡得很沉。

  “琴酒。”

  怀里的男孩和大人状态下相比体温略高,抱在怀里像是捧着暖炉暖洋洋的。

  不久前把降谷零送回房间,听着耳边轻浅的呼吸,琴酒不知怎么也产生些许睡意。

  想把他放到床上,领口却被他拽在手里不放,琴酒动作顿住,干脆抱着他躺到床上闭目假寐。

  此时听到他的声音,琴酒睁开眼睛低头,移开压在小男孩身上的手臂。

  扫过琴酒领口的褶皱,降谷零没有说什么,只是翻身下床。

  身体的疲惫依旧存在,显然他并没有睡太久,他打开手机,大概才过去半个小时左右。

  “如果你晚上不能回来的话,现在就去做心脏检查。”降谷零揉了下眼睛,想速战速决,再去补眠。

  “不急,”琴酒靠在床头,“晚上我会回来。”

  得到回复,降谷零头也不回离开琴酒的卧室,走进属于他自己的卧室躺倒在床上。

  听到琴酒出门的响动,他抬了下眼皮,窝在被子里睡得安逸。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临近晚饭时间,降谷零简单洗漱一番走下楼,客厅充斥着暖气却依然让人感到冷清。

  他打着哈欠走下别墅地下室,提前准备好的检测设备需要重新调试。

  等降谷零走出地下室已经是晚上七点,睡了一天只在早上吃了一块便利店买的三明治。

  此时身体出现明显的饥饿感。

  别墅地理位置偏远,周围没有外卖可以送达,降谷零想了下径直走进厨房。

  踮脚打开冰箱,里面一如既往只有食材和一些简易食物。

  降谷零凝视最上层的饭团和三明治几秒,最后像是妥协似地走出厨房寻找可以用来垫脚的东西。

  把餐桌旁的椅子搬进厨房,降谷零爬上椅子。

  而就在这时玄关处开门声响起。

  没有任何犹豫,降谷零一甩冰箱门,直接跳下椅子。

  他刚想朝厨房旁的地下室通路跑去,琴酒已经出现在厨房门口,无声看着他身后的椅子不语。

  “就算想笑也给我憋着。”

  虽然琴酒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降谷零就是觉得眼前这家伙在嘲笑他。

  天知道为什么他小时候会这么矮。

  本来没什么表情,但听到这句话,琴酒嘴角上扬,笑容浅淡,这让他整个人气质柔和起来。

  这一幕,降谷零没有看到,他绕开琴酒走向地下室,假装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几分钟后,琴酒才出现在地下室,降谷零已经带上医用手套,他瞥了眼琴酒手上还冒着热气的饭团顿住。

  一时间都不知道琴酒是在嘲讽他还是别的什么。

  “先把你肚子鸣叫的问题解决。”琴酒把饭团扔给降谷零。

  抬手接过饭团,降谷零冷笑,“看来你不仅记忆力不好,还出现幻听。”

  但可惜他现在小孩子的身体很诚实,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肚子就发出轻微的响动。

  回荡在安静的地下室。

  “嗤。”

  同样明显的还有琴酒的轻笑声。

  这该死的身体!

  降谷零撕开饭团包装,狠狠咬下一口,忽视琴酒投向自己的视线。

  之后的检查,降谷零冷脸以各种借口折腾琴酒,这也导致不过只是普通的检查,走出地下室时两人的神情都异常糟糕。

  两人对看一眼,降谷零理直气壮道,“我饿了。”

  身体是小孩,灵魂是大人,身体依然发出饥饿的信号和他本人没有一点关系。

  “小孩子。”琴酒瞥了他一眼,忽然扯出嘲弄的微笑。

  “还需要小孩子帮忙检查身体的无能大人。”降谷零眯眼露出无辜的笑容,声音清脆清甜。

  “那么你应该不需要无能的大人帮忙,”琴酒手搭在厨房门边,“椅子还在原地。”

  在向琴酒示弱和在他面前踩椅子之中抉择一秒。

  降谷零从善如流地选择无视之前所有的不快。

  仰头直视琴酒,“琴酒,我想吃你做的饭。”

  之前几年就是如此,琴酒从不会拒绝他这句话。

  第一次开口说出这句话,不过是为了彰显他对琴酒的信任。

  食物吃下肚,等琴酒离开他便跑到厕所催吐。

  后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习惯吃琴酒做的食物,时常会说出这句话表露对他的亲近。

  这是虚伪的谎言,但同时也夹杂着支离破碎的真情。

  而那份真情降谷零本人毫无自觉,如今不愿察觉。

  这次同样琴酒没有拒绝。

  而在之后冰箱里的简易食物都被摆放在第一层。

  试药的前一天,降谷零看着这几天来的检测报告,神情凝重。

  琴酒的状况并不算好。

  这几年他也发现之前琴酒剧烈的情绪变化其实和芯片本身关系并不大。

  但为能使芯片失效,琴酒曾一度电击自己。然而这却使得他心脏问题加重,也导致他情绪无法自控。

  说实话由他这么胡来,芯片居然没有出现问题,也算是琴酒命大。

  而这几年来琴酒没有再尝试这种方法,因此他不会同过去那般突然情绪失控。

  可心脏已经出现损伤,加上琴酒浅眠,忙碌于组织各项事务和任务,过度劳累,心脏承受的压力太大。

  在降谷零看来现在并不是最佳手术时机。

  真要说的话,起码他得好好修养身心半年才能做芯片移除手术。

  而这还是理想状态下。

  或许都不用他做什么,琴酒就会死在手术台上。

  那么要放弃这个手术吗?

  降谷零不知道,他甚至已经理不清他到底为了什么而做这个手术——按琴酒所言朗姆的所在地贝尔摩德也知道。

  而当时他为什么放弃另一个筹码选择了这场手术。

  可能是因为另一个筹码是潜伏在组织内部FBI卧底的真实身份,为了两国友好考虑,还是不要出卖麻烦又没用的FBI为好。

  最后降谷零又一次把选择权扔回给琴酒,他如同一位合格的医生,告知琴酒有关手术可能出现的所有糟糕情况。

  “所以呢。”琴酒没有看放在他手边的资料,冷静地反问道。

  降谷零隐隐有些烦躁,“我应该已经说得很清楚。”

  “你可能会死。”

  “我知道。”琴酒仿佛不过是个旁观者,漠视自己的生命。

  “琴酒,现在你的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像是做出什么决定,降谷零整个人沉凝下来。

  是啊,琴酒一死,组织内乱平息,那位先生许久不露面不管事,一味寻找能制造出“诺亚方舟”的软件工程师。

  甚至因为资金倾斜,其他所有研究都一度暂停。

  在那样的情况下朗姆一家独大,这对联合行动而言是件麻烦事。

  所以他现在不愿看到琴酒死亡是正常的。

  “即便你什么都不做芯片也会在几个月后爆炸。”琴酒轻描淡写地吐露出真相。

  这是他一直隐瞒降谷零的事实。

  他轻点桌上文件,凝望降谷零的眼睛,“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

  “所以,”他扯起嘴角,像是头寻找到美食的野兽步步紧逼,“你为什么会是这种表情。”

  不敢置信,震惊和慌乱交织的表情。

  眼神中还有一些细微的感情琴酒无法分辨,但他却能肯定其中并没有象征着愉悦的情绪。

  降谷零垂眸,面上恢复平静,“只是在想这个消息是否真实罢了。”

  琴酒不置可否。

  “那么交易终止还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