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除了这句话后就没有可说的了?”
姜曳走进了病房。
姜沪南往后退着。
“把自己搞这么狼狈干什么?”姜曳注意到他光着脚站在地上。
“他死了……”
姜沪南缓缓地抬起头来,看着姜曳,声音颤动着。
“他死了啊,他再也不会来了……”姜沪南眼里的泪直顺地淌了下来。
徐淆看着这一幕觉得有些揪心。
虽然和他接触得不多,也不了解他和穆谨,但能看得出一个人的死亡带给他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我知道。”姜曳点了点头。
“所以你要做什么?就这样一直干坐着哭?”
姜曳歪着头看着姜沪南,嘴里蹦出这些冷漠的字词。
徐淆扯了扯姜曳西服的下摆。
姜曳反握住了徐淆的手。
“不知道……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姜沪南将头缓缓低下,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心里更加酸涩了。
姜曳说得对,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一个连自己感情都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还有宋栀,你要怎么办?”姜曳提出这个问题。
“她刺了穆谨!”姜沪南昂起脑袋来。
“你没有提前告诉她,对吧?如果你提前说了,事情……不会变成这样。”
姜曳尖锐地指出姜沪南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问题已经出现了,你不要再逃避了。”
姜曳直挺挺地看着姜沪南。
姜沪南神情恍惚,他晃着头,眼神迷离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想要见他,我想见他最后一面……”
姜沪南伸手要去拉姜曳的衣袖时,姜曳顺势抬起了手,躲开了姜沪南的动作。
“想见就去,我没有阻拦你。”
姜曳淡定地说着。
“对,我要,我要去见他……对的……”
姜沪南频频点头,直直地往门口外走去。
姜曳拽住了姜沪南的衣袖。
姜沪南疑惑地看着他。
“把鞋穿上。”姜曳低头看了眼他光着的脚。
一旁的佣人见状,连忙将拖鞋拿了过来。
姜沪南动作呆愣着把鞋穿上了。
姜曳把手松开,姜沪南目光木讷着走了出去。
“不跟上去吗?”徐淆挪到了姜曳的身后。
“不用,让他俩独处一会儿。”姜曳看着姜沪南的背影说道。
对于姜沪南,姜曳一直以来觉得他很可悲。
是,很可悲。从他来到姜家的那一天起,姜沪南就对他透露出十分明显的敌意——
“沪南,来见你的新弟弟。”
姜秉华领着六岁的姜曳来到姜家别墅,挥着手让八岁的姜沪南来打招呼。
姜沪南愣着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和那个牵着自己父亲的陌生男孩。
“过来啊!”姜秉华有些不耐烦。
姜沪南被吼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他最害怕姜秉华生气了,于是乖乖地挪动着脚步走了过去,脸上带着极其不情愿的表情。
“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姜秉华拍着姜曳的肩膀笑着说。
姜沪南盯着姜曳的脸,声音低低地说:
“我不要弟弟。”
“你说什么?”姜秉华没有听清,微微弯了腰,侧着头问着姜沪南。
姜沪南倒不说话了。
姜曳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盯着姜沪南。
接着便向姜沪南伸出了右手:
“你好。”
姜沪南皱紧了眉毛,并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姜秉华看了眼姜沪南,抬手在他在背上拍了一掌。
“弟弟在和你握手,为什么没有反应?”
姜沪南向前颠了一步。
姜曳还是伸着手。
姜沪南瞟了一眼姜秉华,最后缓缓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浅浅地握了一下姜曳的手尖就立马地松开了。
姜曳跟随着姜沪南放下的手看去。
姜沪南悄悄地把握过姜曳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衣摆上擦了擦。
姜曳的眼光一下变得冷起来。
看来“新哥哥”确实不喜欢他,但是为了不再回到孤儿院,姜曳只能暂时忍了下来。
姜秉华看着两人终于握了手,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一手抚在姜沪南的后脑勺上:
“这样才对!去和弟弟玩,我还有点事。”
姜秉华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留下姜沪南和姜曳站在原地,四眼相对着。
“我不需要弟弟!”
姜沪南在姜秉华走之后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姜曳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是来分走爸爸的爱的,你赶快滚出我的家!”
姜沪南指着姜曳的鼻尖喊道。
姜曳还是冷静地看着姜沪南。
姜沪南不明白眼前这个只比他小两岁的男孩,为什么会这么成熟。
“你滚开啊!”
姜沪南对于这么冷静的姜曳没有办法,只好伸出双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姜曳在孤儿院没有得到一个孩童该补充的营养,瘦瘦小小的,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
姜曳即使摔倒在地上,仍然没有吭声。
姜沪南看着表情不变的姜曳,莫名地觉得他可怕,往后退了几步。
“你别想在这里好过!”姜沪南放完狠话就跑开了。
姜曳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手掌上沾到的污渍。
看着姜沪南跑开的背影,眯了眯眼……
“那我们来干什么?”
徐淆的声音把陷入回忆的姜曳一下拉回了现实。
姜曳看了眼徐淆,伸手把他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我想要抱抱你。”姜曳闷闷地说。
“你又怎么了?还有别人在啊……”徐淆小声地提醒着姜曳。
一旁的佣人听到后识相地立马走了出去,给两人腾出空间。
姜沪南昏昏沉沉地走到了停尸间。
越走到里面就能越感到一阵寒意在往自己身上钻,他加快了步伐。
姜沪南抱紧了自己的胳膊,走到穆谨尸体停放的房间时,他倒是放慢了脚步。
到了门口后,大门是敞开着的。
姜沪南一眼就望到了整个身体盖着白布的穆谨。
他安静地躺在了里面。
姜沪南的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就连牙关也开始打着颤。
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什么原因。
姜沪南把抱住自己身体的双手慢慢地垂下,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越靠近穆谨,他的腿就越软。
好不容易到了穆谨的身边后,他的鼻头猛地一下就酸了,眼睛也酸涩的疼。
但是姜沪南不敢眨眼,他生怕错过穆谨一秒。
“阿,阿谨……”
姜沪南隔着白布,轻轻地触碰着穆谨。
他的躯体已经开始变冷,变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