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清点目前的物资,”她说,“如果缺了某些重要的东西,我们或许可以想办法从外边搞一些来。要是什么也没有的话,面对危险时我们只会束手无策,那很糟糕。”

  桌上有几只坩埚在咕嘟冒泡,橱柜旁摆着一副架子,上面种着一些魔法植物,但大多还未成熟。

  “之前从禁林和温室里采集来的草药不剩多少了。”伯莎看着抽屉里的几片叶子说。

  “现在再去那些地方就不太容易了,不是吗?”贝蒂走了过来,加入了这场谈话。

  米凯莉亚从桌上的一叠羊皮纸中抽出了一本笔记本,还有一支沾满了墨水的羽毛笔,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庞弗雷夫人。”她突然说,“也许她会愿意帮助我们。”

  伯莎的眼睛亮了亮。

  “她那儿总是存放着各种治疗魔药,不管什么病都能被她轻松治好。”她说,“我们可以试着问她要点药剂,对不对?”

  “是呀,”米凯莉亚点点头,羽毛笔依旧在本子上刷刷写着,“如果运气好,明天有求必应屋就能把我们送到校医院门口。”

  “那如果运气不好呢?”贝蒂问。

  米凯莉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她。

  “那就想办法走过去。”她笑眯眯地说。

  她们很快敲定了计划的细节,明天早上,伯莎和贝蒂会从小碗柜后的密道出发,随后尽可能快地赶往校医院,向庞弗雷夫人表明来意并寻求帮助。不出意外的话,她们很快就能带着一大包魔药回到有求必应屋,那些遍体鳞伤的学生们也终于有了伤口愈合的希望。

  而米凯莉亚,这个计划的发起者,有另一个想去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她站在小碗柜旁,目送伯莎和贝蒂背着两只巨大的背包从密道离开。等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隧道里,米凯莉亚才转过身,独自走向了房间另一头的风景画。

  她掀开画框,熟练地爬进密道里,朝那间灰扑扑的酒吧走去。

  二十分钟后,她从猪头酒吧的画框里爬了出来。

  “早上好,阿不。”她对蓄着大胡子的酒吧老板说。

  “你好,”阿不福思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一摞饭盒,“今天的饭就在那里,赶紧带上它们离开吧。”

  “真是太感谢啦,每天都有热乎乎的饭吃,刚躲进有求必应屋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会吃一辈子冷掉的三明治呢。”米凯莉亚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去,“不过今天我还有点其他事,等办完了就回来,到时候我会把它们一起带走的,麻烦你再多照看它们一会儿,好吗?”

  “你要去哪儿?”阿不福思放下了手中的酒瓶,“现在外面很危险,会有搜捕队四处巡逻。”

  “我会注意的,谢谢你,阿不。”米凯莉亚笑着对他说,“我只是突然想去街道尽头的笑话商店看看,不会花很长时间。”

  阿不福思还想再叮嘱几句,可她已经给自己施上了幻身咒,一下在他面前消去了身影。他站在那儿,看着空空如也的酒吧,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尽管知道阿不福思看不见她,米凯莉亚还是朝他挥了挥手,随后打开门,大步走进了春意盎然的霍格莫德村。

  到处都和想象中一样冷清,一半以上的店铺都挂上了“暂不营业”的牌子,尽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依旧行色匆匆,没有一点要驻足欣赏的意思。

  韦斯莱魔法把戏坊远远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滑稽的人形雕像从帽子中变出了一只戴领结的兔子,慷慨地向四周撒下橙紫相间的小彩片,那些彩片散落一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米凯莉亚躲在阴影里,盯着那只兔子看了一会儿,这才一路小跑来到商店门口,推开大门,一闪身灵活地溜了进去。

  店里很安静,见不到一个客人。速效逃课糖如瀑布般从呕吐的女孩雕塑口中倾泻而出,乌姆里奇的小人玩偶仍在天花板上走钢丝,叫骂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径直走到收银台边,对着坐在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你好,迪尔米德。”

  黑发男孩从一堆花花绿绿的盒子中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四周。

  “我在这儿。”米凯莉亚解除了幻身咒,凭空出现在他面前,看着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布莱恩小姐,你怎么来了?在这时候……?”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墙上的日历,那上面画满了五颜六色的圈圈记号,最新的一个圆圈显示今天是周四,并没有到霍格沃茨的学生出来过周末的日子。

  米凯莉亚朝他嘘了一声,一个翻身跳进了柜台里,拉着他一起蹲了下来。

  “偷偷溜出来的,不要细究啦。”她小声说,“我今天到这儿来,是想买点有用的小道具,尤其是可以用来防身和迷惑敌人的。”

  迪尔米德抱着膝盖蹲在她身边,朝她眨眨眼睛。“没问题,”他说,“只要店里有的,我都可以找来。”

  米凯莉亚露出满意的笑容,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叠成了好几块的羊皮纸,将它展开成长长一片,递给了迪尔米德。

  “列在清单上的我都想要,可以吗?”她问道。

  迪尔米德飞快地扫过纸上列举的产品,很快便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这就去准备。”

  米凯莉亚看着他离开柜台,拖出一把带滚轮的亮紫色梯子,熟练地爬上去,在货架间滑来滑去,像准备礼物的圣诞老人一般往手中的大袋子里装满各种恶作剧产品。

  再回来时,袋子已经鼓鼓囊囊,几乎什么也塞不下了。

  “每样我都拿了一些,希望够用。”他将袋子摆到柜台上,示意她清点。

  米凯莉亚摇摇头,笑着说:“不用啦,我相信你不会漏掉任何东西。”

  她从抽屉里掏出一卷丝带,裁下一截,在袋子上绑了一个蝴蝶结。

  “账都记韦斯莱先生头上。”她愉快地说。

  “好的,布莱恩小姐,钱都由韦斯莱先生支付……”迪尔米德嘟哝着,往账本上做好了记录。

  “这些道具够很多人用呢,很适合应付紧急情况。”他收起账本,有些不自然地清清嗓子,“最近挺辛苦吧?不管在哪儿都很危险……”

  “是的,”米凯莉亚掂了掂袋子,在心里盘算是否能直接带着它们幻影移形到猪头酒吧去,“我们在学校里也被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找地方躲藏起来。”

  “那真是太糟糕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神奇女巫的橱窗外走过几个一身黑的人影,走在最后的那个似乎往店里打量了两眼。

  米凯莉亚抱着袋子神色一凝,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那些黑影正在朝笑话商店走来。

  迪尔米德紧紧盯着他们,同时轻轻将米凯莉亚推回了柜台后面。“快躲起来,”他几乎不动嘴地说,“你现在不应该出现在这儿,布莱恩小姐,用幻身咒,或者幻影移形,尽快离开这里。”

  米凯莉亚刚刚让自己重新隐身,三个黑影就踹开大门,闯了进来,不怀好意地四处打量。

  “喂,你。”领头的那个对迪尔米德不客气地说,“刚才有客人来过这里没有?”

  “如你所见,这里一上午都没有人。”迪尔米德走上前去,彬彬有礼地说。

  “哼,销量不好,是不是?”领头的高个子男人不屑地瞥着货架上的咬鼻子茶杯,“净是些乱七八糟的破烂。”

  他的两个跟班配合地哈哈大笑起来。

  “不能这么说,先生。”迪尔米德不卑不亢地说,“店里的商品总是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米凯莉亚躲在柜台后,有些拿不定主意。如果在这里幻影移形,势必会发出一声巨响,只要不算太笨,那三个搜捕队成员一定能猜出迪尔米德掩护了一个不敢在他们面前现身的家伙,这样一来,他显然会面临严酷的拷问。

  他们还在对店里的一切冷嘲热讽,米凯莉亚挪到柜台边缘,探出脑袋警惕地盯着那几个搜捕队成员。他们凑在迪尔米德身边,神情傲慢,像是随时能掐死他。

  情形有些不妙,米凯莉亚蹲在地上,谨慎地思索起来。她对自己如今的幻身咒水平还算有自信,也许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声不吭地待在这里,直到他们离开。

  高个子男人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晃到了收银台前,看向那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袋子。他嗤笑一声,抽出一只手,想要将它拨到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先生,那是客人预定的商品,还请不要乱动。”迪尔米德冷静地说,“他今天就会来取。”

  男人收回手,狐疑地转向他。

  “里面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迪尔米德回答。

  “好啊,那就等他亲自来拿吧。”他发出一声冷笑,随意靠在了柜台上,“我们正好有很多时间。”

  米凯莉亚离他很近,她一动不动地蹲在柜台后,连呼吸声都轻不可闻。

  “我不清楚他何时会来,先生。”迪尔米德无奈地说,“也许临近半夜,也可能直接爽约。”

  高个子男人耸耸肩,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说过我们有很多时间。”

  两个跟班又附和起来。

  “好吧,希望他不会太晚来。”迪尔米德只好说。

  等待的时候,领头的男人始终在打量他,几乎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遍,这会儿他再次开了口:“听你的口音,你不是地道的英国人吧?”

  “是的,先生,我母亲是法国人。”迪尔米德站在他附近,神情温和地说。

  “该不会是个泥巴种吧?”其中一个跟班马上说,另一个咯咯笑了起来。

  “请不要这么说,她是一名女巫。”迪尔米德脸上的笑容隐去了。

  “那你的父亲呢?”领头的又问。

  “他同样是一名巫师,先生。”迪尔米德说。

  “这么说你有纯正的巫师血统?”他饶有兴趣地说,“你要怎么证明呢?”

  “我不知道,”迪尔米德平静地看向他,“我母亲已经死了,而我的父亲并不在英国——也许我可以帮你写封信问问他?”

  “哼,死了?”那人讽刺地说,“‘一个恰巧死去法国女人’,这样就死无对证了,是不是?”

  米凯莉亚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给他来上一道恶咒的冲动,看见迪尔米德握紧了拳头,冷下脸来。

  “你不应该这么说她,先生,如果可以,没有人希望她死。”他冷冷地瞪着他,和刚才温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真孝顺,”男人抱着胳膊,挑衅地与他对视,“难道你想从一个从未见过你那死去的母亲的人身上得到对她的尊重吗?清醒点,混血男孩,你该庆幸她不是个泥巴种,不然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炸掉她的坟墓。”

  迪尔米德突然笑了。“是吗?”他说,“那我应当也不需要尊重神秘人的走狗吧?”

  男人瞪大眼睛,面目突然变得可怖,五官诡异地挤在了一起,就连声音都不可抑制地拔高:“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迪尔米德扬扬下巴,视线扫过那三个食死徒,“——你们,全都是不值得同情的狗。”

  那一秒发生了很多事,迪尔米德的话就像某种信号,场上的四个人同时掏出了魔杖,一时间魔咒四溅,货架一排连着一排轰然倒下,玻璃震碎了,乌姆里奇的小人发出尖叫。

  米凯莉亚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发展成这样。

  不知是谁甩出的一道恶咒直直地朝她飞来,她来不及思考,就地一滚,猛地撞在了楼梯底下。好在战斗足够激烈,那一声重击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柜台在她身后被炸开了一个大洞,她要的东西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米凯莉亚不敢松懈,立刻站了起来,紧紧抓着她的魔杖,透过她看不见的身体观察场上的局势。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迪尔米德施法,惊觉他的动作优雅娴熟,几乎像是剧院中的指挥家,在这快要成为废墟的舞台上挥舞他的魔杖。

  可是——显而易见地——他逐渐寡不敌众。即使他可以和那个领头的打得有来有回,可对面还有两个没有准头、只顾狂轰滥炸的跟班,这场战斗依旧十分困难。

  米凯莉亚无法做到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但她也明白,一旦出手,她的存在就会立刻暴露,除非——

  她爬到楼梯上,从高处对准了那个领头的,做了个深呼吸。

  “昏昏倒地。”她在心里说。

  一道红光闪过,那人重重地砸在墙壁上,商品哗啦啦地撒了一地。他倒在破碎的坩埚形杯子中间,脑袋一歪,晕了过去,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除非能够速战速决。

  剩下的三个人愣了一瞬,全都望了过来。

  米凯莉亚没有丝毫犹豫,将魔杖对准了第二个目标,又是一记又准又快的昏迷咒。跟班中的一个向后倒去,一头栽进倒塌的货架间,身边飞出许多染色洗发剂的彩色泡泡。

  她原本想要就这样打晕最后一个敌人,可他几乎在同一时间举起了魔杖,对准的不是隐藏在暗处的她,而是因为对手接连倒下而愣神了一瞬的迪尔米德。

  两道咒语同时飞向空中,一道击中了那个跟班,一道击中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年轻的店员。

  他们一同倒下,熊熊大火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