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莎得到了米凯莉亚的提点,在第二天出门时已经在每本书里都夹上了一张写了些东西的羊皮纸,以防乌姆里奇又来翻学生的书包。

  乌姆里奇确实这么做了。她又一次使唤费尔奇扯下伯莎的书包,抖出她的课本,每本都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他们花了五分钟检查完了每页草稿或者笔记,直到掏出最后一本《拨开迷雾见未来》,费尔奇翻开第一页,看见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他逼问道。

  伯莎挑了挑眉,“你再看看?”

  费尔奇听话地翻到第二页,又看见了一张空白的羊皮纸。

  他又翻开第三页,第四页……最后他绝望地发现,课本里的每一页都夹着纸。

  乌姆里奇保持着微笑,说出来的每个字却都像是被她嚼碎后恶狠狠地吐出来了似的,“请问,温普尔小姐,你为什么要在书里夹这么多纸呢?”

  伯莎老实地看着她,“抱歉,教授,我的课本之前不小心掉进黑湖里了,我得想办法把它弄干。”

  “那你为什么不用点咒语,比如烘干咒呢?只要两秒钟就能搞定。”乌姆里奇说。

  伯莎看上去很无辜,眼睛睁得大大的,“对不起,教授,我有麻瓜血统,遇到紧急状况下意识就采用了麻瓜的办法……您不会因为这个惩罚我吧?”

  乌姆里奇沉默了。

  “教授,教育令里没说巫师不能学习麻瓜的生活方式吧?您不会因为我的麻瓜血统歧视我吧……”伯莎还在煽风点火。

  “够了,够了。”乌姆里奇烦躁地挥挥手,“你快走吧,亲爱的。”

  “谢谢您,教授。”伯莎甜甜地说完,抱着书包走远了。

  两天过后,仍旧没有一个学生被开除,尽管几乎所有人都读过了那篇采访。

  仿佛是为了泄愤,没过多久,又一条坏消息传来了——乌姆里奇当众解雇了特里劳尼教授,因为她连第二天的天气都预测不了。

  邓布利多教授出面化解了一切,他不仅同意让特里劳尼继续住在城堡里,而且在那之前已经找好了新的占卜课老师——费伦泽——一个马人。

  米凯莉亚确信她看见乌姆里奇的鼻子都气歪了。

  “马人!”她挥舞着魔杖大声说,“你们看见乌姆里奇的模样了吗?她最讨厌半人类!”

  他们这会儿正聚在有求必应屋里,练习召唤自己的守护神。

  “真不错,”莱安说,“我想这有可能成为我成功施展守护神咒时用到的最快乐的回忆。”

  大家笑开了。

  赫敏站在一旁,注视着自己的魔杖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了特里劳尼的先例之后,乌姆里奇下一个开除的会是谁?”她悄声对米凯莉亚和伯莎说。

  伯莎动了动嘴。“海格?”她小声问。

  赫敏叹了口气。

  “他的状况太糟糕了,不是吗?每天都鼻青脸肿,也不肯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她说,“乌姆里奇就等着抓到他的把柄呢。”

  米凯莉亚发出一声小小的叹息,“等到那时候,她肯定已经出到第四十几条教育令了,比如校长没有权力留下被开除的教师……”

  “好了!”哈利在远处喊道,“大家都到我这边来!”

  她们只好止住话头,围到哈利身边,听他又一次讲解施展守护神咒的要点。

  “你们必须聚精会神,提取出脑海中最快乐的回忆……”他认真地说,“同时要记得,我们是在一间灯火明亮的教室里召唤守护神,并且没有受到任何威胁,等真正面对摄魂怪的时候,一切可就不一样了。”

  “那听上去可真吓人。”拉文德说。

  大伙再次散开,各自练习。

  米凯莉亚在脑海里搜寻属于她的快乐回忆。她有些犯难,因为快乐的回忆实在太多了。

  于是她把目光转向同样从小快乐到大的弗雷德和乔治。他们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勾肩搭背,尽管他们的魔杖顶端并没有喷出哪怕一丝银色的气体。

  “你们练习得怎么样了?”她走到他们身边问。

  “如你所见,”弗雷德说,“毫无进展。”

  米凯莉亚瞥了两眼他们的魔杖,又原地走了几步。

  “你们觉得用我第一次坐上前往霍格沃茨的小船时的回忆怎么样?”她问,“那一刻我真正觉得自己是一名巫师。”

  “这种话让伯莎说更合适,”乔治说,“你不会以为麻瓜也会从小骑着扫帚在天上飞吧?”

  米凯莉亚吐吐舌头,“那样听上去比较酷。”

  弗雷德搓着下巴,若有所思。“让我试试回忆和我女朋友接吻时的情景……”他说着,闭上眼,皱着眉头挥动魔杖,同时在嘴里嘀咕那句咒语。

  他的魔杖竟真的喷出了两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气体。

  “哇哦。”乔治配合地感叹道,“是哪种吻?”

  弗雷德睁开眼,嘿嘿一笑。

  米凯莉亚给了他们一人一拳。

  她远离他们,躲到角落里,开始回忆自己的初吻。片刻后她红着脸挥舞魔杖,“呼神护卫(Expecto Patronum)!”

  一股若有似无的暖流顺着她的手臂传递到指尖。魔杖尖端似乎闪了两下,也有可能是她看错了。

  她轻哼一声,转而回忆起多莉丝第一次带她到对角巷吃覆盆子冰淇淋时的场景。

  经过一晚上的训练,她的魔杖终于产生了些变化,那些银色的气体会围着她转圈,又很快消失,离化作实体还很遥远。

  复活节前的最后一堂课上,接近一半的学生成功召唤出了守护神。那些银白色的动物环绕在大家身边,将整个房间映得闪闪发光。

  弗雷德和乔治的守护神是两只喜鹊,正在他们头顶飞来飞去,拖出两道闪烁的影子。

  米凯莉亚坐在小圆垫上,屏气凝神,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快,脑海里有无数回忆在搅动,像一大锅浓汤。

  弗雷德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循循善诱地说:“放松……不要心急,想想那些真正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我觉得你不要待在我身边比较好……”米凯莉亚咬着牙小声说,“你让我心生杂念……”

  弗雷德伤心地挪远了。

  米凯莉亚呼出一口气,再次尝试清空自己的大脑,然后让那些快乐的回忆浮现出来,就好像她的脑袋里飘满了白雾,现在她正努力让雾气散去,一点点呈现出潜藏在底下的、亮晶晶的记忆。

  几秒过后,她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裹了她。

  她抬起头,坚定地举起魔杖,再一次说出那句重复了数十遍的咒语:

  “呼神护卫!”

  随着指尖的暖流,一道道银光喷涌而出,在空中交织凝聚,最后缓缓化作了一只小巧的、长着翅膀的生物。

  “莉亚,你做到了!”伯莎停下手头的动作,惊喜地说。

  “是知更鸟。”贝蒂在一旁很有见地地分析,“瞧它胸前的那块羽毛,比其他部位的颜色要深上一些,是不是?”

  米凯莉亚长久地注视着属于自己的知更鸟,看着它轻盈地飞向另一边的喜鹊。

  “他们感情真好。”弗雷德重新走到她身边,抬起头,和她一起望向他们的守护神。

  米凯莉亚垂下脑袋,感到自己鼻子泛酸。

  “弗雷德,”她轻声说,“我召唤出它的时候,想到的是我第一次翻出院子,和你们相遇的那天。”

  弗雷德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眶红了。

  “真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她说。

  “噢,你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家伙。”弗雷德温和地说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另一边的伯莎终于也成功施展了守护神咒,那只巨大的动物从她杖尖里钻出来时,大家都惊喜地张开了嘴。

  “是山羊!”莱安高兴地说,“真威风。”

  他的脚边,一只银色的猞猁正在来回蹭他的小腿。

  乔治很感兴趣地探出手去,让那只山羊嗅他的手指。

  “你用了哪段记忆,伯莎?”他问。

  伯莎看了他一眼,简单地说:“手。”

  “什么?”乔治下意识问。

  伯莎撇撇嘴,“我说,你的手上沾到脏东西了。”

  乔治不解地翻动自己的手掌,并没有找到什么灰渍。等他再次抬起头时,伯莎已经走远了。

  没等他迈开步子,有求必应屋的门突然打开了。

  大家纷纷回过头,看见了戴着八顶羊毛帽子的家养小精灵,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写满了惊恐。

  原来赫敏织的帽子都到他头上去了,米凯莉亚在紧张之余抽空想道。

  “嘿,多比!”哈利惊讶地说,“你怎么——出什么事了?”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全身哆嗦着尖声说,“哈利·波特,先生……多比来给你报信……但是家养小精灵被警告过,不能说出……”

  见他一头朝墙壁冲过去,又因为八顶帽子的缓冲弹了回来,哈利赶紧抓住他的一只胳膊,防止他再想办法惩罚自己。

  “哈利·波特……她……她……”多比用另一只拳头使劲捶打着自己的鼻子。哈利把那只胳膊也抓住了。

  “‘她’是谁,多比?”

  小精灵颤抖着抬头看他,不出声地说了出来。

  “乌姆里奇?”哈利惊恐地问道。

  “她怎么了?多比——她发现了这件事——发现了我们——发现了D.A.?”他紧紧攥着多比的双手,小声问道,“她就要来了?”

  多比发出一声哭号。

  “是的,哈利·波特,是的!”

  哈利直起身子,扫视了一圈吓得呆若木鸡的人们。

  “你们还等什么?”他吼道,“跑啊!”

  米凯莉亚一下被众人簇拥着向前挤,跌跌撞撞地跑向了门口。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她有些混乱,只能随着本能寻找那两颗显然比人群要高出一截的脑袋。

  还没等她找到目标,一只有力的手已经隔着人群拉住了她。

  “别停,继续跑!”弗雷德喊道,“乔治找到伯莎了,我们先下楼,不要回宿舍!”

  米凯莉亚一边跑一边拼命思考,“先去那里避一避!”

  尽管她没有说出具体的位置,弗雷德还是会意地牵着她冲向了那间废弃的盥洗室。

  踩上盥洗室冰冷而潮湿的地砖后,米凯莉亚才终于停下了脚步。她大口喘着气,环视四周。这里和她印象里一样杂乱,地上多了许多裹着包装纸的糖果,一盒盒地堆在角落。

  等乔治拖着伯莎跑进盥洗室,弗雷德立刻关上了门。顿时,一切动静都消失了,他们短暂地与外界隔绝了开来。

  弗雷德回过头,和他们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趁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米凯莉亚找到她的小板凳,疲惫地坐了下来。

  伯莎终于解除了危机状态,她仅仅瞟了一眼乔治背后灰扑扑的圣诞花环,便不可置信地捂住嘴,飞快地打量起了盥洗室内的环境。米凯莉亚真惊讶她那样小的脸怎么能装下这样震惊的表情。

  “我们的秘密基地。”乔治率先开口,“还不赖,是不是?”

  为了营造出这里没有人的假象,弗雷德没有点亮挂在墙上的蜡烛,四周很昏暗,米凯莉亚有理由相信如果这里再亮堂一点儿,伯莎会更加吃惊。

  “一直都有?”伯莎终于说话了。

  “四五年吧。”弗雷德点点头。

  伯莎看向米凯莉亚,“我一直能猜到你们找了个专属的小空间,用来捣鼓一些小玩意儿,只是没想到……”她努力思索着措辞,“这里……规模这么大。”

  米凯莉亚心虚地将地上东倒西歪的魔药瓶踢到一边。

  “虽然乱了点,但还挺温馨,是不是?”她说,没有看一旁窗户上挂着的褪了色的生日气球。

  伯莎又把视线转向乔治,露出了些许嫌弃的神色。

  “你们有空应该给这里做个大扫除,到处都乱糟糟的。”她说着,还是忍不住笑了,“你们真有本事,找了个绝对没人会来的地方。”

  “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不是吗?”乔治说,“要不是今天这件事,可能等我们毕业了你都不会发现这里。”

  “你们原本真不打算告诉我?”伯莎问道。

  弗雷德倚在隔间门板上,噗嗤一笑,“我的兄弟说你肯定会嫌弃这里的。”

  “是有点儿。”伯莎看着水槽里的姜饼小人,中肯地说。

  米凯莉亚一直默不作声地盯着地面,这会儿终于抬起头,神情凝重。

  “真的绝对没人会来吗?”她严肃地说,“现在乌姆里奇几乎掌控了整个学校,你们怎么能保证她不会哪天突然要求彻查学校的每个角落?这里一旦被发现,她会轻易放过我们吗?”

  大家一起看向她。

  “这里生产出来的东西全都在费尔奇的违禁品名单上,要是能端了这儿,他一定会乐坏的。”她说。

  他们不吭声了。

  过了一会儿,弗雷德说:“我们应该搬家了。”

  “搬到一个他们轻易找不到的地方。”乔治说。

  “他们已经发现有求必应屋了。”伯莎提醒道,“藏在寝室也不安全,她随时有可能要求搜查每个房间。”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弗雷德再次开口:“我们知道一个地方,只要加点保护的咒语,可以保证费尔奇找不到。”

  乔治的眼睛亮了亮。

  “四楼有一幅德文特·辛普林的画像,只要说出口令就能像胖夫人一样打开,那后面有个秘密的房间,不大,但是能塞下这些东西。”他顺着弗雷德的话说。

  大家默契地环视着散落在各处的药材、仪器和试验品,盘算着能拿下多少。

  最后他们得出结论,只要四个人一起搬,一次就能全部搬完。

  米凯莉亚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到门板上。

  “外面很安静。”她朝大家点点头,“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