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买衣服的路上,杰森尽量简洁地把自己现在的困扰告诉了罗伊。
说实在的，跟别人诉说自己在恋爱——额，这能被称作是恋爱吗——上的困境多多少少让杰森有些羞耻,尤其是在他自知自己真正喜欢上艾莉卡的时间有些不光明的情况下,如果不是对方是罗伊,杰森绝对不可能说这些。
但正因为对方是罗伊,他一同出生入死的队友、兄弟、家人，且对方有着柯莉安妲这样非常规的恋人,杰森才能妥协下来寻求帮助。
“嗯~~”听完杰森的描述，罗伊点着头，发出婉转古怪的鼻音,被杰森用手肘捅了一下之后才讪笑着恢复正常，“所以实际上，你现在的烦恼就是不知道怎么让你们之间的关系发生转变对吧？”
“……对。”杰森点头，“你应该有经验？我是说,你跟柯莉之间有过类似的时期,对吧？”
对于柯莉安妲而言，人类只是影像和气味，所以一些人类间所谓的亲密关系对于她而言可能就跟做spa差不多。
在他们二人刚刚相遇的时候,柯莉安妲就毫不在意地跟罗伊发生过亲密关系,可是那时候对于柯莉安妲来说，他们根本就是各取所需的炮友而已。
但是到了现在,柯莉安妲可以清晰地分清楚别人与杰森和罗伊的区别，也可以清晰地分清杰森是家人，而罗伊是爱人。
“NoNoNo！”罗伊竖起一根手指，煞有其事地摆动，难得严肃起来,“杰伊，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你不能把你和艾莉卡与我跟柯莉相提并论。”
“但是。”他话音一转，有些不正经的笑容又重新爬到脸上，“或许我还是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有话快说，如果你不想我把拳头塞进你的嘴里的话。”杰森没好气地说，对他故意卖关子的举动十分不耐烦。
“咳咳，那我之前不小心炸掉你的安全屋的事……”罗伊搓着手暗示。
“如果你的建议有道理的话，我可以考虑不跟你计较。”
罗伊比了个“OK”的手势，总算回归正题：“你的起步方向纠错了，杰鸟。”
“对于柯莉和艾莉卡这种在正常恋爱上常识匮乏甚至不具有这方面认知的人来说，你想要让她们自己开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罗伊摊手，他戳了下杰森的左胸膛，大概是心脏的位置，“比起让艾莉卡意识到你对她而言是特殊的，你得先让她知道，她对你来说是特殊的。”
“如果你都做不到让她明白她对你来说不是家人的话，就更不可能指望她能够把你当作家人之外的存在了。”
……
在这种类似于混乱地区的安全区的城市里，很多店铺都会开得很晚，毕竟他们面向的客户大多也都是夜猫子，晚上反而是客流量最大的时候。
避开摆在最外面的各种不正经的衣服，杰森很细心地给艾莉卡挑了两套衣服和一套睡衣，然后又在罗伊疑惑的注视下把装衣服的袋子塞给了他，独自走进了酒吧。
没过一会儿，他拎着个纸袋走出来。
罗伊好奇探头：“买了什么？”
“蛋糕。”杰森含糊地回答。
好歹他给艾莉卡做过几次饭，点过几次外卖，还是多多少少看出来了些艾莉卡的口味。
就像很多普通小孩一样，艾莉卡很嗜甜，喜欢吃软的食物，有点猫舌，不太能吃辣，但或许因为过往的生活，小孩很不挑食，不论喜不喜欢都能吃，顶多只是会在吃东西的时候发生一点微妙的表情变化而已。
小孩可能还有点颜控，喜欢摆盘好看的色彩鲜艳的精致的食物，多巴胺配色的小蛋糕就比香喷喷的牛排更能吸引小孩的目光。
杰森觉得以艾莉卡的性子，多半晚上还没吃饭，这个时间点也不太适合吃太油腻的东西了，干脆就跑去这家他记得甜点还可以，也没有特别加料的酒吧买了两个蛋糕。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倒是完全忘了自己经常大晚上的还去吃辣热狗。
罗伊：“啧啧啧……”
……
洗完澡，穿上杰森买来的睡衣的艾莉卡蹲在茶几旁边吃蛋糕。
罗伊早早地就非常识相的回去了他跟柯莉安妲的房间，把客厅留给了杰森和艾莉卡。
茶几本来就不高，艾莉卡也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娇小个子，一米七的少女蹲在茶几旁边用叉子把蛋糕认认真真地切成小块再送进嘴里，虔诚得好像是在信徒在做礼拜。
杰森叹气：“你就不能坐在沙发上，把蛋糕端着吃吗？”
咽下嘴里的蛋糕，艾莉卡不知道是哪来的认知，非常认真地拒绝：【不，蛋糕要放在桌子上吃。】
杰森倒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跟艾莉卡过多讨论，反正小孩自己觉得不难受，杰森也不需要太老妈子。
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袋子里的另一个蛋糕：“也是你的，快点吃完快点睡觉。”
艾莉卡吃蛋糕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两个蛋糕，她其实下意识地以为是她一个，杰森一个的，虽然觉得一个有点不够吃，但是她其实并不饿。
但是杰森买的两个蛋糕都是为她准备的。
唔……
艾莉卡有点走神，但是吃蛋糕的动作倒并不慢，很快就解决了手边的这一个，又把袋子里的另一个拆出来。
有点不对劲。
艾莉卡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点开心。
奇怪，我是会因为吃蛋糕就这么开心的性格吗？还是因为杰西给我买了两个蛋糕而开心？
大概只是因为第二个蛋糕是意料之外的，所以才开心吧。
艾莉卡下了结论，把那点特殊的触动抛之脑后，愉快地享用迟来的晚餐。
在她吃蛋糕的时候，杰森就只是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并没有什么重量，艾莉卡没有什么不适感，也就无所谓被他盯着了。
只是在把第二个蛋糕吃掉二分之二后，迟疑了半秒，突兀把蛋糕推给了杰森。
杰森：？
酒吧里卖的蛋糕当然不可能有多大，那些精致的小玩意出现在酒吧的用处更多的是调情，可没想过给别人当饭吃。
就算是两个蛋糕也绝对不可能说吃不下。
杰森转念一想，懂了：“腻了？”
甜的吃太多确实容易腻。
他一边肯定自己的猜测，一边把艾莉卡吃剩下的蛋糕拿过来。
他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但是更不愿意浪费食物。
艾莉卡却是摇头，盯着他，很直白地说：【想给你吃。】
她不是吃不下，也不是吃腻了，只是很单纯地想要给杰森吃。
杰森有些哭笑不得，下意识想要推拒，又突然想起了罗伊的建议。
他想了想，一口把剩下的蛋糕解决了。
把桌子上的垃圾顺手收拾了一下，杰森指了下属于他的房间的门：“去休息吧，我还要洗个澡。”
艾莉卡摇头。
她还记得一年前她跟提姆和杰森一起行动时在伦敦安全屋睡的那一晚，如果她去睡床，杰森多半就得在沙发上睡。
这间出租屋本来就不大，就更别指望出租屋里能放下多大的沙发了，艾莉卡怀疑杰森只能侧身躺在这个沙发上，否则他就得有九分之五——她是指二分之一的身子和二分之一的腿——掉在外面。
杰森自然了解她的脑回路，见她摇头，狠狠在她的脑门上一戳，把她戳得不住的后仰。
“得了吧，不需要你操心，乖乖去床上睡觉，我打地铺。”
……
四点，就算是再夜猫子的人，这个时间点也要休息了，喧闹嘈杂的城市陷入沉寂，安静得与最普通的城市无异。
黑暗中，艾莉卡倏然睁眼。
她的呼吸频率不变，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杰森铺在地上的被褥，来到了窗前。
她没打算在这里留太久，过来跟家人久违地贴一下，然后就去处理最后几个议会成员，处理完了再回家，这就是她原本的计划。
但是，当她抬腿跨上窗台，正要翻出去的时候。
“啪！”漆黑的房间骤然大亮，刺目的灯光让艾莉卡不由得眯上眼睛，她迅速扭头，在还未恢复的模糊视线里，看到了杰森。
对方也还在适应骤变的光线，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她，手指还停留在床头的电灯开关上。
他很平静，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愤怒，和些许终于抓住了一摆尾巴就“歘”地消失的小鱼的得意，一字一顿地从舌底碾出字眼：“抓住你了。”
艾莉卡歪头：【我们是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吗？】
杰森没有如她所愿的被插科打诨的话语带偏话题，也没有要阻拦她的意思，只是继续道：“要么，你今天乖乖留下。”
他难得地认真地喊了艾莉卡的名字，而不是用他的那些外号：“要么，艾莉卡，我不会再给你买蛋糕。”
艾莉卡：……？
哈？
她困惑地眨眼，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因为不管是杰森的前半句话还是后半句话，都似乎是她无法理解的。
为什么要她今天留下？与之对应的威胁条件还是不再给她买蛋糕这样有些可笑的条件？太可笑了，她想吃蛋糕不论是去直接抢还是去抢钱来买都轻而易举。
她大可以当没听见地直接就走，但是哥哥给妹妹买蛋糕是她理应享受的权益，杰森不应该剥夺这个。
她尝试解释：【我只是需要去解决最后的几个议会成员，解决掉他们，我就回来找你，或者回家找你。】
“听着，鱼崽，我不管你接下来是要去干掉哪个幸运儿还是要去毁灭世界，我不允许你在不对我解释具体情况前又一次不告而别。”
杰森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自己这番话颇有点老蝙蝠的味道，一时之间又哽住。
他没有必须要艾莉卡跟在他身边的意思，是，他是喜欢艾莉卡，但没有人应该拿这个去自私地束缚任何人。
他只是不希望艾莉卡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消失，没有提前的打招呼，没有后续的任何联系。
他只是……
“……我需要你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