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苦得厉害,宁清理皱着眉,逼自己将喉咙里边的药咽下去,又迅速喝了几口水才勉强将那种苦涩压下去。

  一旁的小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样,激动地扑进了宁清礼的怀里。

  手心轻轻抚上宁清礼的小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怎么了小木?”宁清礼还是第一次见小木如此激动的样子,不禁有几分疑惑。

  话音刚落,小木就迅速起身跑到书桌便一把拿过纸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迅速地折回了宁清礼面前,将字举给他看。

  [小宝宝 你]

  “小宝宝?”宁清礼看不懂小木在说什么,怎么就扯上小宝宝了。

  只见小木撅起小嘴,指了指宁清礼的小腹,又指了指纸上小宝宝三个字

  “哈哈——”

  宁清礼不禁笑出了声音,第一次觉得小木如此可爱,居然会觉得他一个大男人肚子里可以生出孩子。

  “小木,男子是不能生出孩子的。”宁清礼拍了拍他的头郑重地道。

  宁清礼以为小木是见过怀孕的妇人呕吐,如今又见了自己连着几天一直干呕,关心则乱,所以才说出了自己肚子里有小宝宝这种胡话。

  觉得只要自己告诉小木男子是不会怀孕之后,小木便能打消了这份念头。

  可小木却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见宁清礼还是不信,又撅着小嘴跑到了一旁的书桌前,干脆一把拿过笔墨,走到了宁清礼面前。

  [药,小宝宝,喝]

  小木刚学会写字没多久,所以只能写些简单的字,可配合上他的一通比划,宁清礼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小木说,这个药是给有小宝宝的人喝的。

  看见小木脸上认真的表情,宁清礼不禁疑惑的看向了旁边的药碗,不经意间皱起了眉头。

  原以为小木只是胡闹,却没想到他竟如此认真,宁清礼不禁也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小木的样子,今日若不弄个清楚,他觉不会善罢甘休,宁清礼只好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问道:

  “小木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

  可这次得到的答案却让宁清礼大吃一惊,白纸黑字上写着。

  [母亲 男子 药 宝宝]

  宁清礼愣愣地看着纸上的字,一时间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这些字的含义。

  “小木的意思是……你的母亲是个男子嘛?”

  宁清礼不可置信地觉得自己居然会问出这样荒唐的问题,可在看到小木点头的那一刻。

  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了,发不出一个音节,身体也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小木看见宁清礼这副样子,担忧地抓住了宁清礼的手臂。

  宁清礼扭头看向小木,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你说的都是真的?”

  小木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了一丝疑惑,他从来不骗人的。

  宁清礼僵坐在原地。小木说得话虽然骇人听闻,但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仅仅只是这一碗药而已。

  想到这里,宁清礼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碗,手指捏紧袖口。

  “青荷!”

  “王妃,有何吩咐?”守在门外的青荷听到宁清礼的喊声就立刻推门进来。

  “你……将江太医开得方子拿给我一份。”

  “是。”青荷虽有些奇怪王妃突然要这药方作甚,但还是听命将药方给了宁清礼。

  宁清礼捏着青荷给他的药方,将小木留在府中继续跟着先生学习。

  自己则让人备车去了城中一家不起眼的医馆。

  听苏州城的百姓说,这里的孙海泉孙先生可是十里八乡最有名的医师。

  一进门便看见以为白发老者端坐在堂前,见宁清礼进来,露出了一个十分和蔼的微笑。

  “这位公子,是来抓药还是来看病啊?”

  宁清礼并没有答话,将手里的药方递给了这位孙先生。

  “先生,请您帮我看看这份药方。”

  孙海泉微微点头,手指抚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只看了两眼,便抬头对宁清礼说道:

  “公子,这份药方就是普通的安胎药方。”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对,皱眉看着药方上的几味药材顿了顿道:

  “只不过加了几位滋补的药材,对妇人身子更有好处罢了。”

  “先生当真!?”

  宁清礼猛地抬头看向他,情绪十分激动,吓得孙海泉不禁皱起了眉头,有些愤愤地说道:

  “老身行医三十几年,怎会连如此简单的方子都看错。”

  “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再找别人来看。”

  说完甩甩袖子别过脸不再看宁清礼。

  “失礼。”宁清礼抬手匆匆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手掌却不经意间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这里真的有一个……孩子嘛。

  宁清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去的,一路上脑子里都没有消停半分。

  一进卧房宁清礼便将所有服侍的下人都赶了出去,将自己缩成一团,倒在了床脚里。

  男子生子自古以来就闻所未闻,如今桩桩件件都印证着自己怀孕的事实,突如其来的呕吐。

  原以为只是水土不服的困乏,还有那奇怪的腹痛,以及肚子上越来越明显的软肉。

  眼泪顺着宁清礼的眼眶划出。

  自己原来是个怪物嘛?

  这些药是江怀开给自己的,可江怀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怀孕的事情,阿瑜也并没有异样,说明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

  唯一的可能便是江怀觉得此事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便不敢妄下定论,宁清礼想。

  如今阿瑜还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情,也不知到底是好是坏。

  但若是阿瑜知道了,会不会把他当成怪胎,然后像丢掉脏东西一样,将自己丢弃。

  一想到这里宁清礼就觉得好像有人死死揪住自己的心脏,抽痛的让人喘不上气。

  眼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被褥。因为害怕别人知道。

  宁清礼逼迫自己冷静的思考身边的人会不会早就已经有人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情。

  小木虽然知道,但宁清礼相信他绝不会告诉别人。

  突然间灵光一闪,脑子里便蹦出了一个名字——林忱。

  宁清礼想到李瑜被山贼抓走的时候林忱说担心自己为自己诊脉,还有当时林忱一副有话要说的表情,以及后来林忱的种种奇怪表现。

  他大概是知道了,宁清礼想。

  不禁有几分庆幸,最起码还有个人可以帮帮他,刚决定明日诗会过后就和林忱商议此时,卧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清礼?”

  听到李瑜的声音,宁清礼慌忙地想要擦去脸上地泪珠,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被人抓了个正着。

  “清礼?”在看见宁清礼满脸泪痕的时候,李瑜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十分危险。

  “阿瑜……”宁清礼面对李瑜十分心虚,手掌下意识地护上了自己的小腹。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李瑜走进将宁清礼仪抱进怀里,眼神凶狠仿佛只要宁清礼说出一个名字,下一刻他便能立即将那人碎尸万段。

  “没……没有。”宁清礼想要辩驳,可脑子一片空白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都是死人吗!”

  眼看李瑜就要发怒,宁清礼赶忙道:

  “是我让他们都出去的……”

  宁清礼脸上满是受惊的表情,李瑜越看越心疼。

  “身子不舒服嘛?”说着就抚上宁清礼的额头。

  “没有!”宁清礼突如其来的一声打断了李瑜的动作,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俊俏的眉头高高皱起。

  宁清礼也意识到刚才自己的反应有些太过于激烈了,反而更容易引起阿瑜的注意,于是立马放轻语气道:

  “没事……我就是……就是想你了。”

  话还没说完,宁清礼人就已经钻机了李瑜的怀里,脸深深的埋进了他的胸膛。

  宁清礼是准备破罐子破摔的,如今他实在是没有应付阿瑜的精力,若是他还追问下去,自己恐怕只能哭着拒绝回答了。

  没想到的是李瑜居然真的信了他这样拙劣的借口,轻轻拍着宁清礼的后背安抚他。

  “好了好了,本王在呢。”

  话音刚落,怀里就传来了啜泣的声音,李瑜一阵心疼,安抚地动作更加温柔。

  宁清礼手指死死攥着袖口,听到李瑜的话,忍不住想到若是他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大概再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了吧。

  李瑜抱着人安抚了一会儿,才将人放下让他好好休息。

  李瑜本打算带宁清礼一起去明日的诗会,如今看他这样疲惫,一时有些犹豫。

  “清礼,明日的诗会……你要不还是留在府中歇息吧?”

  “阿瑜,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宁清礼反复强调自己没事,生怕李瑜真不让他参加明日的诗会。

  现在对他来说晚一天见到林忱他的危险就多一分,更何况他还不清楚这个孩子到底几个月了。

  又不能随便找个郎中给自己看,唯一信得过的便只有林忱了。

  林忱明日必定参加诗会,若是自己不去,明日便见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