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思言的心跳顿时加快了许多,眼里的星星像是要完全冒出来似的,闪烁着点点璀璨。

  众人都望着严沐尧朝着祁思言走,包括江清越,都能看出来祁思言看严沐尧的眼神,然后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江清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祁思言看严沐尧的眼神有多炙热,就像以前看江清越一样。

  难道真的只是钦慕?

  “太子殿下。”待到走近了,严沐尧微微俯首,深邃的黑眸仿佛晕染了墨色,一切的情绪都被他掩藏在心里,他端着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很好的掩饰住了他内心的急切与冲动,不能着急,他轻声道,声音大方坦荡:“可以加个凳子吗?”

  祁思言连忙点头,他在这强大的惊喜中还有些紧张,语气结巴起来:“嗯……严,严公子,你你叫我……”

  “咳咳。”皇帝猛的咳了咳。

  祁思言迅速改了口,脸红了一片:“叫孤……不是,你先坐,坐。”

  严沐尧被祁思言的模样逗的喉头发紧,刚走到凳子边,祁思言抱的狐狸就开始嗷嗷叫伸爪子使劲挠严沐尧的袍子,它的爪子宛如带着风,力气又大,只要一不小心被挠到了不出血也得出道红印子。

  这般胡来的动作逼的严沐尧不得不半退一步,祁思言也换乱的手都松了些,狐狸仿佛等的就是这一刻,从祁思言怀里跳出来,然后一屁股人性化地坐到了凳子上,两条前腿端庄的站立着。

  祁思言:“……你这是干嘛?”

  他伸手想抱起狐狸,手刚伸过来,就险些被狐狸咬了一口,狐狸半点没留情面,唧唧地叫,还隐隐伴着抽气声,像是伤心透了,彻底急眼了般连抱都不让抱了。

  春风紧抿着唇盯着这一幕,别人只当他关心自己的主子,只有严沐尧抬眼刚好看到春风那一刻的眼神,仿佛蕴满了不甘与落寞。

  他敏锐地皱眉,随即偏开了眼。

  祁思言尴尬地朝着严沐尧使了个无奈的眼神。

  试图和狐狸讲道理,他知道这狐狸喜欢吃飞醋,小动物的占有欲很强,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哄道:“你看,他坐这里,我抱着你,你不觉得我更喜欢你吗?难不成你让我抱着他?现在是宴会,你别闹,晚上我给你剥一盘栗子花生。”

  狐狸哼唧的声音小了些,倒是不咬祁思言摸下巴的手了。

  严沐尧瞧着有趣极了,尤其是祁思言时不时投来的眼神,含着水的双眸像只小仓鼠一样,可怜兮兮的。

  “再给你煮些兔子肉,兔肉都是瘦肉,炖软烂了放点盐,让你也能尝个滋味,汤煮的奶白奶白的,给你当水喝。”

  严沐尧:“……”

  仓鼠也凶残。

  狐狸不哼唧了,只是还不愿意离开。

  “晚上让明月给你做个埋满了棉花的窝,她绣活好,让她给你绣只小母狐狸陪你,给你缝个漂亮的赤狐。”

  狐狸又哼唧起来。

  “啊,不要啊?”祁思言跟哄小孩似的,他声音又放低了些,指指自己:“那给你缝个祁思言,日日陪你睡,要不要啊?”

  狐狸顿时停下了声音。

  严沐尧武艺高强,能听见很多常人听不见的细微声响,闻言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听见笑声,祁思言揉了揉脸,忍不住抬眼一蹬,语气软绵绵的,威胁听起来跟挠痒痒似的:“不准笑话我!”

  “臣遵命。”

  狐狸也停止了哼唧,像是终于哄高兴了,趾高气扬的回到祁思言的怀抱,严沐尧见机坐下。

  狐狸躺在祁思言怀里,尾巴正好不停地拍打着严沐尧的腿,它的前爪抱着祁思言的左手,不断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看向严沐尧。

  严沐尧:莫名感受到一丝挑衅,有点气。

  群臣们都各怀心思地望着两人的相处,有的心思活络的都去偷偷看江清越。

  江清越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酒,像是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一样,垂在甲胄上的手却已经紧紧握拳。

  怎么感觉他一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以前的祁思言再怎么生气,也断不会这么说话,现在祁思言用这幅表情对严沐尧,是怪他刚才没有出面,故意做给他看的吗?

  皇帝庄严道:“好了,晚宴开始吧,准备上菜。”

  因为是小型的接风宴,皇帝是十个菜,贵妃八个菜,太子是六个菜,其余的大臣都是五个菜。

  祁思言有些饿了,瞧见面前有的爆炒羊肉,放了些青红辣椒,羊肉一看就是炖过的,把汤汁都吸了进去,香辣扑鼻,切的大小均匀的酱牛肉整齐码在盘子里,鸡汤菌菇枸杞,四五只个头肥大的螃蟹,旁边放了调好的料汁,一小蛊鸽子汤,还有炒青菜,用的是荤油,青菜的色泽鲜亮翠绿,而且都是最嫩的叶子。

  祁思言的面前还有一小碗米饭。

  这一看就是父皇特地吩咐的,皇家宴席一般都不会备米,但祁思言不太习惯不吃米,所以设宴都会单独给他一碗米饭。

  祁思言喝了口鸽子汤,整个胃里暖洋洋的,炖的鸽子汤味道鲜美,鸽子肉嫩且不柴,而且也小巧,里面还放了两三颗红枣,红枣核已经去掉了,也有专门丢骨头的碗碟。

  鸽子是有蛊炖的,用的调料不多,讲究食材的原始滋味,重点在汤。

  祁思言抱起狐狸,夹了鸽子腿放到空碗里:“这个盐不多,你可以吃。”

  狐狸张口咬住鸽子腿,鸽子腿不大,跟塞牙缝似的,吧唧吧唧两口吞了,祁思言又给它夹了块鸽子的胸脯肉。

  “你倒是宠爱他。”严沐尧笑道。

  祁思言偏头,热切地介绍道:“这是国师的狐狸,它有四只耳朵呢!只是国师一直没给他取名字,我也只能叫他小狐狸。”

  “太子殿下。”严沐尧轻轻地喊了一声,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嗯?”祁思言歪头,宛如小动物似的,有些无辜:“怎么了?”

  严沐尧面上带笑,双手却微微颤抖,又轻轻喊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带着一点微涩:“殿下。”

  “嗯?我在听,你说。”祁思言伸手握住严沐尧的手,安抚道:“你别紧张。”

  “没事。”感觉到手心温软的触感,他的手指微动,瞳孔迅速放大,想触碰的时候却只感觉到那只手立刻抽了回去,那一瞬间的双手相触让他的大脑瞬间清醒了,接着就是巨大的惊喜,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只是感觉像做梦一样。”

  他以为只是一场梦,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重来一次的道理,一切都是他内心不甘的幻觉,因为祁思言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如果他早点出现就好了,那他肯定不会爱上江清越。

  得知时间,他连夜下了山,想着在梦里见一面祁思言也好,一面就好,就当是圆了自己一场梦,这一次,他早点出现,祁思言不要爱上江清越好不好?

  他在这太过清晰熟悉的环境中,也曾暗中怀疑过不是梦,但他不敢试,也没有把握试,只能清醒克制地一遍遍强调告诉自己是梦,即使诸多百般痕迹已经说明这不是一场梦,但他仍要见到祁思言才心安。

  只要见到祁思言,他想,即使是一场梦,这场梦醒来会要了他的命,他也认了。

  直到刚才祁思言握住了他的手,少年的体温透过指尖传来。

  一直高高悬挂,落不到实处的心在每一声都得到回应后重新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呼吸都慢慢急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