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想到村里的那些糙人们和他一样, 都是在地里刨食的主，哪里会这么新鲜的玩意儿，便很快将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有些可惜地趴在栏杆上，“这就完了啊, 下一场什么时候啊，”
“不着急, ”苏同之揉了揉他的发顶，拿出帖子给他看, “有了这个, 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听戏就什么时候听，哪怕戏班子晚上睡觉, 只要你想听, 他们都得起床给你唱。”
“还可以这样？”程瑾轩歪着头, 像是想象到了那个场景，眼底浮现出了些许笑意, “还是算了, 我干嘛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来打扰他们。”
“好, 不打扰他们睡觉，”苏同之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反正有空的时候来看看也不错。”
只要不过度沉迷就行。
两人出了戏楼，街上的行人比之前少了一些，路远的已经开始往家的方向赶，就算没回家, 也都进了街边的酒楼和客栈。
苏同之一行人找到捏面人儿的摊位，程瑾轩毫无意外地选择了一个身披锁子黄金甲的美猴王。
“大爷的手艺真不错, ”程瑾轩将面人儿举到空中，太阳照的他眯上了眼睛，“苏少爷，你说玉帝去请如来佛祖后，大圣能赢过佛祖吗？”
在他的印象中，佛祖是很强的，都能管着观音菩萨，他真为大圣担心。
苏同之还没说完话，正在捏下一个小猴儿的大爷就先搭腔了，他惊讶地问道，“小公子没看过大闹天宫吗？”
不能啊，他们江南又不是什么山沟沟，这公子穿着打扮也不像穷苦人家的双儿，怎么会不知道大闹天宫的戏码？
“我......”程瑾轩看到大爷诧异的眼光，心底刚忘了的自卑又被翻出来，看戏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一半。
他垂着头往苏同之身边挤了挤，不想再打理大爷。
苏同之见他神情低落，心下也不太高兴了，脸上的笑意减了几分。
只是这大爷并不是有意为之，他只能心疼地摸摸程瑾轩的额头，“我们先走吧，让小春在这里等着？”
“好！”程瑾轩轻答一声，拉着苏同之转身离开。
大爷看着两人的背影手一抖，知道这是得罪人了。
他讪讪地望着被留下的小春，那两个公子带了那么多仆人，要是找他麻烦，以后还怎么摆摊！
小春哪里不知道他的担忧，眼睛一横，没好气道，“行了，我们少爷不是那种会事后报复的人，捏你的面人儿，最好能讨我们小公子欢心！”
“诶，好好，”大爷抹掉头上的汗珠子，“我一定捏好一点！”
这边，苏同之买了个糖葫芦给程瑾轩，程瑾轩咬着山楂上甜甜的糖衣，轻然一笑，“这还是我第一次吃糖葫芦呢。”
他们村里的孩子倒是经常吃，那时候他觉得这东西一定很甜。
现在咬进嘴里，才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
想到小时候，他抿着唇看向苏同之，“我刚才不是故意生气的，他捏面人儿就捏面人儿嘛，干嘛要问别人那种话！”
“嗯？”突然听他这么说，苏同之先是一怔，接着涌上一股喜悦，程瑾轩能对他说出为什么生气，这不仅是信任，更是踏出自卑心理的第一步。
苏同之将少年拽到自己身边，眉眼都带着开心，“对，不怪你，等以后我们学了更多东西，再去他那里买面人儿。”
“好，你......”程瑾轩被他的话逗笑，想让苏同之也尝一口糖葫芦，可看着自己咬了一半儿的山楂，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按照苏同之的计划，也到了吃饭时间，他左右看了看，“瑾轩还有什么想吃的？”
程瑾轩吃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后面的下小秋很自然地接过他手上的棍儿。
他愣了一瞬，摇摇头，“没有了，今天吃了太多东西，现在一点都不饿。”
“这样啊，”苏同之自己也不饿，戏楼的雅间里有各种水果和小吃，出来又吃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确实一点都不饿。
只是这个时间，又没有什么适合他们的娱乐设施，就算去游湖，这会儿也有些早。
苏同之思索的眼神放在程瑾轩身上，突然一拍手，“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出门的时候他就发现程瑾轩今天的穿着实在好看，只是少了些搭配。
苏同之扬唇一笑，“走，带你去个地方。”
大辰国泰民安，江南更自古是个好地方，因着物产丰富，景色优美，气候也比其他地方更适合生活。
许多文人墨客都喜欢在江南定居。
这也促进了江南文娱业和金银首饰行业的大力发展。
而苏家，就经营着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南方最大的首饰楼“瑞祥楼”
瑞祥楼在主街，是一座四层小楼，一楼是些普通的衣物配饰，有时也收周边镇子里姑娘双儿送过来的手工。
二楼主要经营的是各种银质饰品，三楼是金饰，最上面的四楼便是常人买不起的各种玉器。
特别的是每个楼层都有一个对相应饰品极其了解的掌柜。
苏同之带着程瑾轩一路不停地跑到四楼楼梯处，缓了缓呼吸，大手一挥，“这都是咱家自己的产业，你想要什么随便拿！”
“你急什么，”程瑾轩看着苏同之气都喘不匀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他学着村里二狗子奶奶安抚二狗子的动作，一下一下在苏同之背后拍着，“你不能跑就不用跑，我们又不着急。”
后面的几个仆人也劝道，“是啊少爷，您身子本来就金贵，还是要注意才好。”
苏同之也没想到原主身体弱到爬个四楼能这么喘，连程瑾轩都不如。
他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拉着人就往里走。
原主常年不下山，但只要是苏家的产业，掌柜的都认识他。
所以一见苏同之过来，四楼掌柜连忙放下手头的活儿，从柜台里出来招呼，“小少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苏同之环顾着整个大厅，客人不算多，说话声音也都比较小。
各种玉器摆在格挡里，客人看上哪一个都可以让伙计拿出了试戴。
他把程瑾轩往前一推，“我想找两套适合双儿的配饰，不用最贵，但要最合适的。”
“这个嘛，”掌柜眼中充斥着好奇，他可听说他们家这位小少爷不近美色，没想到今日带来了一个双儿。
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他从上到下好好将程瑾轩打量了一遍，就在程瑾轩忍不住要躲到苏同之身后时，才开口道，“小公子长相秀气，虽然肤色不算白净，但能看出来是太阳晒的，养养就好了，”
他露出一个笑脸，“小公子这身衣服就很好看，正好适合咱们四楼新进的一套适合双儿的玉器，我带您去看看？”
“好。”苏同之点点头，牵着程瑾轩的手跟在掌柜身后。
程瑾轩沉默地左右瞧着，这个地方太高，连街上的吵闹声都小了很多。
他目光游移，放在了格挡里的那些漂亮石头上。
有红色一簇一簇的他不认识的花朵，有绿色的佛祖和观音，还有各种手镯项链。
太多了，他的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
直到前面停下脚步，他才回过神，之见那掌柜让伙计拿出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了好几样东西。
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他抬起头看向苏同之，苏同之对他一笑，拿起一个观音玉佩在他脖子上比划，“大小还可以，成色也不错，瑾轩你觉得呢？”
“我......我......”程瑾轩计算着今日的花销，就连他这个从来没摸过铜板的人都知道太多了，就算苏家再有钱，也跟不上他们这么造。
他犹豫片刻，拉拉苏同之的袖子，有些为难地小声说道，“苏少爷，我有话想跟你说......”
苏同之挑了挑眉，顺从地到了一个柜台拐角处，还没问呢，
少年便开了口，“苏少爷，我们今日已经花了很多银子了，不能再买东西了！”
“你把我拉过来就为了说这个啊，”苏同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这栋楼都是苏家的，就算不喜欢玉，底下还有金银首饰，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苏家的？”程瑾轩吃惊地张大了嘴。
他刚才确实听到苏同之说了句什么，但那时苏同之喘的太厉害，便一时没注意。
没想到这家铺子是苏家的！
程瑾轩瞪大眼睛重新环顾着整个大厅，苏家不仅府邸大，生意做的也大！
只是这样的话，他得有多少嫁妆才能配的上苏少爷？
也不知道程家有多少银子。
他得早些去程家看看才可以！
苏同之根本猜不到程瑾轩已经开始谋划程家的家产了，还以为他是在心疼玉器钱呢，便笑着宽慰他，“瑾轩你不知道，在咱们江南，大户人家的双儿都是戴玉的。”
程瑾轩的心思压根儿不在那上面，但还是张口问道，“为什么？”
“嗯......”苏同之思索片刻，想到了他所知道的古人，“我听人说过，玉乃君子之本，古来君子必配玉，再加上玉有消灾避祸的传说，总之，是很好的东西。”
“真的？”程瑾轩依旧皱着眉，“可会不会太贵了，那么好的东西，卖给别人能挣好多银子呢！”
村里的小媳妇儿们都会拿着舍不得吃，舍不得用的东西去镇子上卖钱。
每次都可开心了。
“咱家不缺那点银子，”苏同之轻笑着在程瑾轩鼻子上刮了一下，“别想那么多，听我的总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