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秋生将吹风机拨回关停状态,拔下插头收起来。
黑发少年抿了抿嘴:“精市,你……”
你的嗅觉恢复多少了?能够闻到其他人信息素味道吗?
他很想这么问。
临到关键时刻,他又犹豫了。
并非不信任幸村,而是不想给他增添多余的负担。
他也不希望此事成为幸村心中的一个心结。
幸村也知道他想问什么。
“的确不是很敏感,但那又如何?”幸村回问他,“对于一名alpha而言,算不上是好事,但对于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他不需要过于敏感的嗅觉和感知,信息素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样与人交流过程中可有可无的外因,而非不可或缺的一样存在。
能闻到信息素的他是他,闻不到信息素的幸村难道就不是幸村了吗?
“也检查过不少回了,就连报告都说我只是对信息素低敏感,只是比正常值低了一些。”
从幸村的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惋惜或者遗憾,对于秋生的问题,他体现得相当平静。
他弯了弯眼,站起身,和黑发少年对视。
“至于其他的……我的信息素可没有问题,你不是有闻过吗?”
蓝紫发少年的眼睛亮亮的,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光彩,和那天秋生见到的油画般色泽一般无二。
刚刚吹好的蓬松顺滑的头发有一部分随着他的动作垂到了身前,洗发水的清香混杂着信息素的气息,在空气中绘成复杂馥郁的香气。
轻轻的、淡淡的,但就是有一种直击心肺的能力。
幸村的脸贴近时,秋生下意识屏了下呼吸。
就算是共同相处了十多年,他依旧时常会被幸村时不时流露出的动人心魄的美所吸引,来自灵魂和肉.身的美。
面对幸村,想必很少有人会不像飞蛾一般扑进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地被他吸引,即便知道可能会粉身碎骨化成灰烬,也会有人前仆后继地奔向他。
毫不犹豫。
在幸村站起身的瞬息之间,两个人关系似乎颠倒了过来,换由幸村占主导对话。
漆黑的双眼同鸢色的眼眸对视半晌,终是秋生败下阵。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几乎要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肩膀也很快塌了下去。
装出来的强硬态度顷刻间土崩瓦解。
面对幸村,他除了在他住院那会儿纠结要不要做手术的时候强硬了些,其他时间,永远都比不过幸村。
他瞋了瞋刚刚吹好头发的少年。
幸村不知是没有一会到他的意思还故意没有看懂。
蓝紫发少年轻轻歪了下脑袋,“怎么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还是说,要我帮你也吹吹头发?”
后一句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秋生再次看向幸村眼底,恍然发觉对方眼中流光褪去后的笑意。
行吧,果然在演他。
“行啊,想怎么吹?给我吹个发型出来吗?”秋生顺着他的话陪他一起演下去。
“想要什么样的发型?”幸村笑盈盈问。
“……”秋生盯着年龄大概不超过5岁的人,陷入沉默。
“不选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哦,昭和年代那种Farrah cut如何?还是说你想要吹一个皇冠刘海?又或者one-length hair?”幸村用手比划了一下。
秋生的头发已经快留到腰际了,很快又要进入到打理困难的阶段。
“……你认真的?”最后那个算是一刀剪吧?
幸村语调上扬了几度:“阿生这是不相信我的手艺?”
“嗯。”秋生的回答异常肯定。
夜色缓缓张开了漆黑的翼,月辉的色泽被层层叠叠的云层笼罩。
被窗帷半掩着的玻璃窗内,浅浅的信息素在密闭的空间中缓缓流淌,同时不时有浅笑传出的交谈声糅杂交互。
————
第二天是周六,一群早睡早起惯了的人回到神奈川,惯例进行了日常训练。
剔除车上所花的时间,下午的训练结束,就已经接近傍晚了,众人又一同热热闹闹吃了顿晚饭,周末正好回到老家的古川也过来蹭了口饭。
被问到其他几位前辈的近况,已经上大学的前·二把手前辈一脸哀叹实则幸灾乐祸,“他俩一个学医一个学法,工作日从早八到晚十基本上约不到人,周末还得熬夜赶作业,怨气凝结的咒灵都能从东大一路排到咱们这边了。”
大学选了个轻松专业的古川乐滋滋吃了一大口肉。
毛利咂咂嘴,“真惨啊。”
“寿三郎你也高三了吧,什么打算?和你那个关系很好的月光前辈一起出国去?”古川问。
毛利点点头:“我也没打算进军职业,成绩也算不上好,比起上了大学和国内一群人卷生卷死,不如去找月光桑去,西班牙那个马尔斯人也很好,还给我们介绍了人脉。”
前几个假期,毛利在不训练的时候飞去欧洲和越智一起走过几个秀,还拍了封面,因为长相和性格原因,在国外还挺吃香。
就是容易在更衣室被人塞小纸条,还是男的。
“麻烦的是需要多学几门外语。”毛利吐槽。
柳:“那正好,接下来一个月赤也的英语就由毛利前辈来教导吧。”
“喂喂,小莲二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那剩下的人呢?小部长你绝对是要进入职业的这我就不问了,小秋也有自己的工作,小真田你呢?”
“我猜他想子承父业。”
“警察吧,按照真田的性子。”
真田点点头,表情严肃的很。
他的脸从国三一直到现在也没变化多少,似乎就定格在一个不年轻也不算老的年纪,众人一直很好奇他这张脸能不能一直保持到他大学毕业都不会再度早衰。
“我打算大学毕业了去考公,最好能进职业组。”
柳:“我的话可能要去专门学数据或者搞科研。”
众人:“哇,大科学家诶!”
柳:“不要抱太大期待,可能一辈子都研究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亚玖斗哥哥上了大学后更忙了,天天泡在实验室,偶尔发的朋友圈也只是一些报废的实验数据,但对方还挺乐在其中。
他觉得自己日后很大几率也会成为一个这样的人。
毛利:“哈哈,怎么会,你可是我们立海大的军师啊!”
丸井:“我没有多高的追求,能够天天吃甜品就行了……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当然是适量吃啦,高血糖好不容易降下来,我可不想20岁不到就得三高。”
柳生:“医生。”
“不愧是冷酷的绅士,言简意赅。”
“Piyo,搭档你以后要去当白衣天使,那我还真为在你手术台上躺着的人担心呢。”
在柳生不知道第多少次反光的眼镜下,仁王接着讲:“小心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把手术刀都捏碎。”
切原:“我感觉这话可能更适合柳前辈。”
他想到了柳每次捏碎铅笔/钢笔/圆珠笔时的模样。
“……”柳。
一方:“赤也你把嘴闭上吧。”
不要仗着柳前辈宠你就无法无天。
丸井:“杰克你呢?子承父业开烤肉店?”
肉食主义者们竖起了耳朵。
桑原:“……不,我还是想试试看其他的方向。”
丸井:“比如?”
“……暂时还没想好。”
“没事,咱们距离毕业还有将近两年呢,不急不急。”丸井拍拍他的肩。
“狐狸呢?想当啥?”
幸村:“我猜和手工有关。”
柳生:“我猜画画。”
丸井:“我猜一个鉴定师,专门鉴定那些仿冒品。”
秋生:“我投文太一票。”
毛利:“这是个好想法诶,小仁王你观察力这么好,往这方面发展肯定能赚很多钱。”
真田:“你的幻影确实很难辨别出真假,不幻影成真人就更好了。”
仁王:“我一个字没说,你们就替我安排好了?”
众人一致:“那你来一个。”
古川面色复杂:“你们怎么跟一群小混混给人灌酒的语气一样?”
无情的岁月快把他乖巧可爱的后辈们还回来!
……
晚饭结束后众人去唱了歌。
隔壁包厢有人在唱曾经烂大街的《粉雪》,麦霸级别的男声从被推开的门中流淌出。
音痴仁王想点歌,被眼疾手快的柳生和秋生两个人合伙钳制住,掐灭他蠢蠢欲动渴望表演的内心。
“雅治啊,不是我们不带你,但凡你唱校歌有一个音在调上,我们也不会拦你。”丸井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
所以为什么连朗朗上口小孩子听三遍就会唱的校歌都能全程走调成那个样子,至今仍是立海大的未解之谜。
切原和真田一起合唱了一首歌,整首歌一半活泼得像刚刚从涨潮的潮水里蹦到岸上又努力往海里蹦跶的小鱼,一半又像是军营里一群着装整齐的士兵齐声唱着嘹亮的军歌。
仁王试图撺掇队友们:“这唱得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不如?”
幸村果断拒绝:“还是不了。”
虽然风格迥异,但至少这俩人基本上都在调上。
“作为观众,我们的耳朵还能听出来他们唱得的什么歌。”
“如果换仁王前辈你,不听歌词,我们还真猜不出来。”
队友们一人一句,往仁王心口插刀。
仁王又开始散发苦苦的信息素味道了。
“噫,你离我远点,好苦!”
……
K歌到最后,大家都唱累的时候,终究还是被仁王见缝插针乘虚而入唱了好几句,虽然立马被真田抢回了话筒,但给众人造成的听觉上的污染是难以消除的。
至于某只狐狸会遭受怎样的待遇,我们暂且不得而知。
幸村晚上留宿秋生家,第二天是周日,两个人习以为常的一起睡觉。
秋生家里很少有人在,家长工作,忙常年在外,钟点工一周两次定期来打扫,并且从不进二楼卧室。
卧室的床不小,足够两个成年人张牙舞爪伸腿抬手,两个人习以为常地睡在一起。
最上端是两个并排的枕头,散发着浅浅的清香。
床铺上是满满的阳光混杂着草木的香气,以及浅浅的清冷气味,昭示着另发出这一气味的人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来了。
一夜过去,床铺上重新染上浅浅的清冷香气。
和某只狐狸描述的相似,幸村的信息素用正常人认知范围的词汇和气味加以形容,莲子味的清香与覆盆子的果香的结合是正确的。
一觉醒来,金色的光束透过窗帘两侧的微小细缝漏进房间,在昏暗的房间中铺出两道浅浅的金线。
幸村揉了揉眼睛,向来生物钟准时的他和平时同一时间起床,花了不到一分钟就彻底醒过来。
侧过头,身边是的睡得正香的黑发猫猫。
二人离得近,幸村一动,就带着被子一起向上,凉凉的空气从被子缝隙中钻入,秋生皱了皱眉,隙开眼睛眯着向上望了望,嘴角向上扬了扬。
幸村抬手揉了揉他的黑色的脑袋,秋生转了转头,几缕刘海滑到面门前,弄得他有些痒。
幸村伸手想要帮他拨一下。
下一秒,睡眼朦胧的黑发猫猫抱着幸村蹭了蹭。
秋生早上会习惯性蹭蹭幸村。
小时候蹭蹭没什么,国中时一次差点擦枪走火后两个人就稍微保持了一点“距离”。
虽然到高中这个距离又重新缩短了。
两个人偶尔住一起早上起来时会互相帮助,也喜欢看对方情绪高涨时的表情,在这方面,二人喜好出奇的一致。
但这时候显然不是互相帮助的气氛。
幸村也不会把还没睡醒的对象拉起来帮助他。
和早睡早起的幸村不同,立海大当中真正能做到自律的人除开幸村之外,三巨头剩下两个外加一个柳生也能上榜,但其他人……在有人带头的情况下能办到,而在只有自己一个人时就不好说了。
睡懒觉是人之常情,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在周末睡懒觉。
幸村拨头发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帮秋生将掩在面前的碎发拨开之后,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进浴室。
秋生家房门的隔音效果很好,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也没有传到卧室里时只有比呢喃还轻上不少的声音。
秋生睡了一个饱觉。
他在有着幸村气息的被窝里醒来时已经接近10点,幸村跑完步做了晨间活动洗了第二遍澡吃了早饭又摆弄了一下隔壁自家花圃里的花草,等秋生正式开始吃早饭的时候他正在看平板上的网球比赛。
秋生看了眼平板:“是平等院前辈?”
“嗯,平等院前辈现在也算是职网里的超级新人了。”幸村点头。
“刮了胡子还挺帅的,果然他高三那会儿太不修边幅了些。”秋生嚼着面包。
“据说是经理人逼着他刮的,不刮就抱着他的腿哭。”幸村忍俊不禁。
最开始那一届U17的大群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地发些有趣的东西,很多人都将这个群当成自己吃瓜和获取第一情报的地方。
秋生笑道:“结果现在多了好多女粉丝,都是来看平等院前辈的。”全带着应援物来。
“平等院前辈的男粉丝也很多。”幸村道。
光是卖周边和应援物,俱乐部就要赚疯了。
曾经抱着平等院的腿哭的经理人,先前哭得又多惨,现在笑得就有多欢。
平等院,一款刮胡子前后严重影响粉丝比重的生物兼俱乐部的新晋摇钱树。
“现在俱乐部说什么都不让他留胡子了。”
————
今天是立海大网球部两周一次的放假时间。
下午,难得训练结束着了空,两个人牵着手在公园小径里闲逛。
昨夜下过小雨,今天一天都是晴天,空气中还透着雨水和草木融合的气味。
无人说话。
二人相当习惯这样的氛围。
从小到大,两人有过不少这样的经历。
头顶椭圆状的叶片将午后阳光层层过滤,金色梦幻的光晕在二人身上轻轻摇曳,共同构筑成一幅童话般的画面。
公园里他们走的这一带地很偏,人很少,一切都是静默的。
耳廓中只有树叶互相碰撞发出的沙沙声和轻了好几度的风声。
二人很享受这样的氛围。
即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牵着手。
沐浴着穿过树叶缝隙的午后光线,心都被晒暖了。
“啊,这里!”秋生突然指着一棵树。
一棵不起眼年龄也不算大的树。
静静地立在小道边上。
“精市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比身高,两个人就站在这棵树边上一起做了记号,那时候我还比你高一些呢。”
秋生的视线顺着树的棕褐色枝干脉络向上平移,定到一个地方,停住。
当时做标记的颜色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一个浅浅的痕迹昭示着这里曾经还有两道印记的存在。
幸村扬扬眉:“我记得,过了一段时间再过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就没有争论谁长高了,而是发现自己缩短了。”
结果两个小萝卜头哭着回家找父母,被双方父母嘲笑了好一番。
谁还没有一些童年黑历史了?
就算是球场上的王者,也是会有一些想要删除的事情和照片,比如小时候被迫拍了不知道多少张小裙子的照片。
“我记得往前一些是……秋千和跷跷板?”秋生指着前方一片空地。
“嗯,”幸村应道,“不过已经被拆除了。”
前面一小块空地被改造成了滑板场地,从几岁到二三十岁不等的人蹬着滑板凌空飞出优美的弧度,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不绝于耳。
“以前应该还有一个滑梯吧。”幸村看向一处。
现在变成一个凹陷下去的半圆形设施,也是供滑板少年们练习用。
“是的,那时候你还被当成小妹妹搭讪过。”秋生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不,你被搭讪的次数绝对要比我多。”幸村开口举了好几个例子。
至少他小时候虽然长得好看,但一直都是短头发,秋生从五六岁开始就留长头发了,被当成女孩子的次数比他多多了。
秋生没有反驳他的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是经常有人会个我送小礼物。”
当然,他和丸井那种只要给他零食就来者不拒的“海王”不同,他很少收其他小朋友的礼物。
“……精市你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也不少吧。”
虽然被当成女孩子的概率比秋生要小一些,但很多小孩就算知道了幸村是男的也愿意给他好吃的,颜控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
“是这么回事。”
两个男女通吃的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齐刷刷笑出声。
……
“呐,精市。”
“怎么了?”
“我也送你个礼物吧。”
“什么礼物?”
话音未落,幸村的手被人牵起,阳光味的风带着他向前跑去。
“一场夕阳怎么样?”
春日和煦的暖风之下,蓝紫发少年的手被黑发少年牵着,两道身影在逐渐西斜的金色阳光中奔向近处的海岸。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一说起《粉雪》就想起《重启人生》里的加藤,唱歌唱得真不错嘿,除了小福之外,全剧组人均麦霸哈哈哈哈,就连演近藤麻美的小演员唱得也很好。写到狐狸唱歌的时候,想给他点一首《无用的太阳》,想想我没有听过原唱,还是算了吧,感觉他的唱功应该和小福半斤八两。
*这一篇番外结束,下一篇大家要看大爷的番外吗?要的话我写大爷和知世,傲娇小少爷X温婉大小姐,也是ABO世界观,应该不长,还有一篇冢不二的,信息素是糖炒栗子和茶树香。看第二天评论区支持的人多不多,多的话就写,不要的话我就直接写毛茸茸了OvO。
*饼干比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