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
艾尔斯……有事瞒着?
叶辉瞪大了眼睛,望向艾尔斯,一脸不可置信。
艾尔斯微微抬眸,轻启薄唇:
“我没有瞒着他。”
总统冷笑道:
“是,你没有‘瞒’着,你只不过是不主动说出真相——就如你一直以来的做法:只提起对自己有利的事,淡化那些不利的因素,以此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一次艾尔斯却并未否认,只是沉默。
“你们……在说什么?”叶辉声音发颤,目光在总统和艾尔斯之间逡巡,“艾尔斯隐瞒了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总统温和一笑,宛若一位慈祥的长辈,耐心地向他解释:
“首先是你母亲的吊坠。你大概认为那里面封存着‘地球意识’的力量,但事实上正相反:它是与‘地球意识’性质完全相反的物质,可以抵消‘地球意识’对你带来的影响。
“也就是说,你只要一直佩戴它,就可以作为一名普通人类,经历生老病死,不必像艾尔斯一样,被囚禁在永生的牢笼里。”
叶辉眸色微颤:
“吊坠果然是……”
“是你母亲为你创造的选择权。”总统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具讽刺意味的笑容,“遗憾的是,这项‘选择权’已经被你的伴侣,你最亲密的、最爱的人,无情地剥夺了。
“你若是离开吊坠太久,自身所承载的‘地球意识’就会渐渐苏醒。吊坠再也无法抑制你的力量,反而会在靠近你的一瞬间被你震碎。”
叶辉略微低头,不再言语。他知道总统没有骗他。他早已隐隐意识到这个事实——在荒岛上,他发现紫外线无法灼伤他;睡觉时,他时常梦见从未见过的风景,听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声音,见到早已灭绝的生物……
自从两周前与吊坠分离,他的身体、意识、内心都开始慢慢地与“地球意识”相连接。但是——
“吊坠明明是被你夺走的。”叶辉抬起头,将锐利的目光射向总统,“你才是剥夺我的‘选择权’的人,艾尔斯不是。”
总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乐得肩膀都颤了起来:
“你还真是可爱,轻易地就被控制得彻彻底底。叶辉教授,你用你科学家的聪明脑袋好好想想,我如果早就知道你和吊坠存在于世,完全可以趁艾尔斯赶到你身边保护你之前,就把你抓到北美实验室里囚禁。”
总统脸上笑意未尽,眼中又多了一分不知是嘲讽还是悲悯的感情:
“而我之所以在两周前动身前往南极,是因为我们的仪器收到了一段来自‘地球意识’的信号,信号极其强烈,且富有规律。但是自二十年前抓捕莉莉失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监测到过‘地球意识’的信号。
“这说明,有人在这二十年间一直干扰着仪器,并且特地在两周前解除干扰,然后发出信号邀请我们来南极。”
“难道说……”真相昭然若揭,但叶辉捂着脑袋,潜意识里拒绝脑中的猜测。
然而总统向来直截了当,残忍地将事实摆到了他的面前:
“我想你已经明白,两周前发生的一切:警察对南极展开调查,我与‘地球’先生会面,你从我口中得知真相,包括最后吊坠被我从你身边带走,这一连串看似巧合的事件,都是你最亲爱的新婚老公一手策划的。
“他将我立为你的敌人,借我之手除掉最碍事的吊坠,加之于我罪名,最后帮你打倒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你眼中的英雄,让你心甘情愿地变成他的永久玩物。”
总统话音落下,周围陷入一片死寂。一时间,就连空气都仿佛冻成三尺寒冰。
叶辉转过头,满怀希冀地凝望着艾尔斯。只要艾尔斯开口说“不是我策划的”,哪怕只说出一个“不”字,叶辉就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相信他。
但艾尔斯没有。面对总统咄咄逼人的质问和叶辉灼灼的注视,他只是稍稍垂眸,轻描淡写道:
“那又如何?”
这一刹那,叶辉只感到头晕目眩,身体似是受到了一记猛击。他挣扎着稳住自己震颤着的意识,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发抖的嘴唇:
“艾尔斯……”
“但是,”艾尔斯忽然抬眸,直视着叶辉,语气庄严而肃穆,仿若在宣读着一段永恒的誓词,“我从未把你当作‘玩物’。从第一次与你拥抱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将你视作最珍爱的伴侣。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请原谅我使用了一些手段,我只是太过太过渴望你。宝贝,你是我漫长而黑暗的生命中,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
艾尔斯缓缓抬起右手,郑重地贴到左胸前:
“如果失去你的陪伴,我大概会像残花一样枯萎腐烂。所以,可不可以请求你怜惜我,哪怕稍微一点点……”
叶辉身形一颤,感觉心脏好似被无数根针不断戳刺,之后又被一双大手来回揉捏。他阖上双眼,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于是抹去水迹,重新睁开那双被眼泪洗刷过的眼睛,抬起头来看向艾尔斯。
艾尔斯的外表仍如往常一般,温和而优雅,只不过那深潭般墨绿的双眸中晕染着一抹浓重的忏悔,与一丝浅然的期冀。那漂亮的眼眸一直凝望着他,始终如一,被他一个人的身影满满地占据着。
叶辉只与这样的艾尔斯对视了一秒,心就软成了一摊又暖又甜的水。
“没关系。”他满怀包容地笑笑,就像从前艾尔斯给予他的理解与包容一样,“那些事,我不在意,但是以后记得先和我商量。我可是你亲爱的伴侣。”
然而就在这时,几下清脆的“啪、啪”声在不远处响起,总统竟然高举手臂对着他们鼓掌,但她脸上的笑容却并非善意,说出的话也带着嘲笑的语气:
“精彩,真精彩!‘地球’先生,请容我向你精湛的演技与完美操控人心的能力致以最崇高的敬意。你若是有心进入政坛,恐怕现今全人类都已成为你的傀儡。”
说罢,总统又转向叶辉,缓慢而清晰地叙述:
“你以为他只策划了那一件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我抵达南极时,你们之间应该出现了一些矛盾,但当我离开后,你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能离开南极来到亚洲,也是托了他的福,路上也一直在受他照顾,对不对?说不定现在你站在这里听我讲话,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以后你会变得越来越脆弱,越来越依赖他。没有他,你就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连爬出鸟窝都做不到。
“清醒一点,恋爱脑小‘宝贝’,你老公在操纵你的认知,你的感情,甚至你的人生,你真的甘心沦为他的附属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