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意识里的恐惧涌上心头，吓得他身形一颤，四肢僵硬得动不了。旁边的艾尔斯走到他的前方，用手掌遮住他的眼睛，然后将他揽入怀中，轻抚他的肩膀及后背，柔声安慰：
“别怕，他们只是路过。”
果真如艾尔斯所说，那两名警察一直目视前方，迅速穿过了广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他路人。直到他们在路口转弯，彻底消失在视线外，叶辉才敢吸上一口气，离开艾尔斯的怀抱。
“我没事。”叶辉强装镇定地笑笑，“有你在，我不怕他们，完全不怕。”
说大话的后果就是又被艾尔斯拉着手腕抱了回去，还附赠了一个光天化日下的热吻。周围人的目光渐渐聚焦在他们身上，叶辉羞得脸颊泛红，推开艾尔斯，快步向商场门口走去。
商场内各式商品琳琅满目，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叶辉逛得眼睛都花了，不知不觉中就买了一大堆多余的衣服、鞋、小型电器、零食等，把他们的背包撑得满满当当。
叶辉瞄了一眼手表，看到时间已到傍晚，因此决定今天的购物到此为止，接下来就回酒店休息。
但在向商场门口走去时，叶辉却总觉得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不似来时休闲轻松，此时就连空气都仿佛被灌上了铅，压得人近乎无法呼吸。
有些刚走进商场的路人看见了叶辉和艾尔斯，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有时还和身边人窃窃私语，好似在议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
走出商场后，叶辉顺着人们的视线回头一看，这才终于找到了原因：
只见那块巨大的LED屏幕上，竟赫然显示着他和艾尔斯的证件照。
一道女声机械式地播报着新闻：
“近日，总统针对图中两名嫌疑人签发一级通缉令。嫌疑人叶辉、艾尔斯涉嫌窃取并携带政府机密潜逃。请各位公民留意身边是否存在可疑人士，如有线索，请立即拨打当地报警电话……”
叶辉感觉脑袋“嗡嗡”地响着，身体似是生了锈，一时间动弹不得，更不知该怎么办。
前面的一个人盯着他们看了几分钟，而后掏出手机，移动着手指拨号。
那个人在报警。
直觉告诉叶辉，他们应该快跑。总统要抓艾尔斯，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只不过在南极时由于力量不足而暂时作罢。现在她使用特权发动全世界公民的力量来抓捕他们，只凭两人的能力恐怕难以逃脱。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拽起艾尔斯的手臂开始向高楼之间的小巷子里飞奔。
但是，绝对不能被总统抓到。叶辉暗暗下定决心，对自己说，总统持有能够杀死“地球意识”的武器，落到她手中必定没有活路。
母亲就是被她杀死的，父亲也是，当时所有的目击者同样无一幸免。
左转右转，两人跑到了小巷的出口。出口处开着一家衣帽饰品店。叶辉毫不犹豫地拉着艾尔斯跑进店里，躲到层层衣架后面。
“欢迎光临！”售货员笑着向他们打招呼，“请问有什么需要？”
叶辉大口喘着气，怔怔地望着售货员，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并无要报警的迹象。
看来，这位售货员大概没有看新闻的习惯。
这让叶辉暂时安下心来，回以一个微笑：
“谢谢，我们先随便看看。”
叶辉一边透过窗户留意外面的情况，一边假装成来买东西的游客，不停地试戴帽子和墨镜。
与叶辉这副慌张狼狈的样子不同，艾尔斯无论是衣领还是袖口都平平整整，甚至连头发都没乱。叶辉无暇思考艾尔斯究竟是如何在奔跑中维持形象的，随意拿起一顶棒球帽，往艾尔斯的脑袋上扣。
艾尔斯皱了眉，截下叶辉手里的帽子，问道：
“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变装。”叶辉拿起一副方形墨镜，戴上，隔着黑色镜片看着艾尔斯，“免得走在路上被人认出，引来警察。”
“不用。”艾尔斯转身，把帽子放了回去，“目前聚居地内约有300名联合警察，我可以在两分钟内清除干净。”
他又思索片刻，然后补充道：
“当地警卫有约2万名，如果他们攻击你，我也会清除。宝贝，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清……除？”叶辉双眸微颤，一时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不论是联合警察还是聚居地内的警卫，都是受过训练且持有武装的暴力机器，能够“清除”他们的办法，只有——
“你要杀死他们？”
艾尔斯沉默，并未否定。他显得云淡风轻，仿佛“清除”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拂去家具上的灰尘，或者洗净碗碟上残留的油脂。
但这让叶辉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二十年前那一具具扭曲的尸体，满地的鲜血，空气中弥漫着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那一幕幕残忍的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
他下意识地抱住了艾尔斯，颤声道：
“不行，不能杀人。”
“为什么？”艾尔斯温柔地回抱了他，“他们害死了你的亲生父母，也杀死了许多无辜的人，你不恨他们？”
“我……”叶辉低下头，闷声捂着脑袋。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交织。许久后，他才微微张口，低声道，“恨，怎么能不恨？但是……”
他咽了咽口水，缓慢地抬起头，眸色渐渐明亮，话音也愈发坚定：
“我不想杀害同类，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杀人魔。正是因为痛恨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我才要阻止你‘清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