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是和艾尔斯一样的“地球意识”？
父亲是因为保护母亲而被总统杀死的？
二十年前的那场恐怖袭击是政府为了灭口而执行的？
叶辉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勉强抑制住心中大喊的冲动。艾尔斯所讲的每一句话，都如一颗重磅炸弹，无情地炸碎了他从小到大建立起的一切认知。
那么，这一次，总统也要抓走艾尔斯？
就在那一瞬间，步枪上膛的“咔哒”声整齐地响起，黑洞洞的枪口一致对准艾尔斯。只需一个命令，十几颗子弹就可以把他打到血肉模糊。
艾尔斯却对此毫无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用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默默地凝视着眼前的人类。
总统敛起笑容，又恢复了之前那一副冷漠的模样：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你们。‘承载地球意识的个体，可以与地球及其他同类共享记忆与视野。’看来，叶文宸的笔记里所记录的都是事实。”
“如果你认真地读过笔记，应该也知道：枪和子弹对我们没有任何杀伤力。”艾尔斯淡然提醒。
“我当然知道。”总统应道，“你们虽为实体，却可以随意变换形态，人类制造的武器无法击碎你们的身体，普通的障碍也不能阻挡你们，只有能够隔绝分子的密闭空间，才能限制你们的行动。”
“南极科考基地的地下六层有一间密闭实验室。”艾尔斯接着总统的话叙述，“二十年前，你们利用叶文宸把莉莉引到那里，然后枪杀了叶文宸，囚禁了莉莉。”
“没错。”总统对此供认不讳，“多亏了那次实验，我们又掌握了一个事实：杀死‘地球意识’的方法，只有利用反物质使你们湮灭。不巧的是，战前遗留的物理实验室里刚好能制造出一些。”
总统起身，掏出一把精致的微型手枪，瞄准艾尔斯，居高临下道：
“现在，艾尔斯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进行一场平等的谈判？”
艾尔斯神色未变，依旧从容道：
“你想要什么？”
“你，和你们，无条件的服从。”总统笑了起来，“地球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应当服务于人类，‘地球意识’也不例外。人类身为地球上的唯一智慧生物，理应成为这颗星球的最高统治者。”
“如果我拒绝呢？”
“真遗憾，”总统面露惋惜，“我们只好去寻找你的其他同类。永别了，艾尔斯先生。”
总统那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一动，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倏地从黑暗中窜出，猛地扑到了她的身上。她猝不及防地趔趄了几步，手里的枪被打掉在地上。
“快逃！”叶辉使出吃奶的力气拽住总统的手臂，冲着艾尔斯大吼，“艾尔斯，逃出基地，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惊愕、欣喜、担忧……那一瞬间，艾尔斯那副雕塑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了变化。但下一秒，周围的警察已然将枪口对准叶辉。
察觉到赤裸裸的生命威胁，叶辉全身颤抖，手上顿时没了力气，刚刚好不容易才鼓起的那一点勇气也很快就泄了下去。这让总统轻易地摆脱了叶辉的纠缠。
“我建议你不要动，艾尔斯先生。”总统拾起地上的微型手枪，重新瞄准艾尔斯，而后瞥了瞥被两名警察按在地上的叶辉，“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应该就是你爱上的那名人类……”
突然地，她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盯着叶辉，片刻，从口袋里掏出方才那个用于寻找艾尔斯的装置，放到艾尔斯和叶辉之间。
装置上的指示灯正常地亮着，指针却像是坏了一样疯狂旋转。她将装置移向叶辉，缓慢地在他的周身环绕扫描。
扫到他的胸前时，指针忽然停止乱转，“啪”地指向了某一处。她扯开叶辉的衣领，从中拽出一个百合花吊坠。
叶辉瞳孔一颤，眼眶发红，挣扎着想要夺回吊坠。但一个身材偏瘦的研究员无论如何都挣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察。他只乱动了几下，就被警察再次压制住。
总统眯起眼睛，用手指抚摸吊坠上那朵小小的百合花：
“果然，你是莉莉的孩子。真不可思议，‘地球意识’竟然连人类的生育能力都能完美模仿。但是——”
装置上的指针不再指向叶辉，而是跟随吊坠偏移。总统一边摆弄着吊坠，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警察。警察将枪口抵在叶辉的后脑上，警告似的向前顶了顶。
“莉莉将她残留的力量封存在吊坠里，却没有直接赐予你。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类。”总统将吊坠收进口袋里，然后转向艾尔斯，挑衅道，“艾尔斯先生，人类若是被子弹打穿脑袋，会怎样呢？”
叶辉身体发抖，心里更是害怕得不得了。基地里虽偶有突发事件，但他从未离枪口——离死亡如此之近。他拼尽全力抬起头，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求救般地望向艾尔斯。
出乎他意料的是，此时艾尔斯的眼眸却无比平和，无比温柔，好似暴风雨后的万里晴空，又宛若晴空下一望无际的粼粼海洋。
扳机扣下前的半秒像是被延长到了一个世纪，两人在无尽的时间里久久凝眸。最后墨绿的瞳孔被缓缓垂下的眼睑所覆盖，再次睁开时，眼帘里映出的却是一片泰山压顶般的翠绿藤蔓。
“你……是怎么……”
步枪连同持枪的警察一起，被巨大的藤蔓死死缚住。总统惊恐地瞪着眼睛，慌忙举起手枪，似是想要击退眼前的怪物，但还没来得及移动手指，手臂就遭到了堪比重锤的打击。
微型手枪被击落，掉入藤蔓的海洋之中。无数根粗藤如巨蟒般快速接近，在总统做出下一个动作之前，就将她与她身边的警察一同钉在了墙上。
一根根细藤化作利刃，贴在那些人的脖颈上缓慢摩挲。而艾尔斯却一直平静如水，甚至没有一丝杀意，仿佛只是在打死一只苍蝇，或碾死一只蚂蚁。
“你们敢让他流一滴血，我就把你们的血液一起抽干。”
艾尔斯的话音也全无波澜，空灵地回荡在房间上空，悠悠地宣告着。
“伯母大人不忍心伤害你们，不代表所有的‘地球意识’对人类都是友好的。总统阁下，我希望你能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