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晏第一次被人以这种方式带着赶路,虽然从前也没怎么出过皇城。
他看着二人根本不走寻常的路,在各处暗巷废弃的屋子里穿梭时,他惊骇瞪大了眼,每一步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顷刻就出了城,他们冲着空中不知跟什么人打了暗号,远处的货船就慢慢靠近他们。
居然是走水路?
何江晏看着他们的熟练模样,想着怪不得光朝这么多年都没有将元历拔除干净呢。
“殿下,还有些时辰才能到岐周山,您还在病中,先行歇息吧。”
他终于被邰徽放下来,脸确实有些烫,但是他一个男子汉被另一个男子横抱着走了这么远,其实是很气愤的。
“你下次不许这么抱我!”他丢下一句话,就摔上了门。
为什么憋到现在才说,是因为路上的时候自己还在靠他赶路,那么说太丢人了。
邰徽摸了摸鼻子,窘迫看向庄启烈。
“殿下脾气还挺大呢。”
庄启烈看着邰徽无奈摇了摇头,都是孩子,却要背负重复一国的重任,他有时候都无比痛苦,邰徽还能有这样的心性实属难得。
……
何江晏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只是有人需要他,便跟着走了,因为他第一次发现有人是等着他的,他的存在有人在意。
他坐在上下起伏的货船隔出来的小屋里,透过窗看着逐渐变小的岸边。
岸边空荡荡的没什么人,但他却从中看出了摄政王府前的喧嚣来。
手边蹭到了什么布料,他垂眼看去,是他们给他准备的衣裳,灰蓝色其中的花纹好像是元历民间的绣纹。
也是,自己这一身服装太惹眼了,摄政王府的云纹紫袍,用的料都是上等的。
他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撇了撇嘴,就不能给他件紫色的嘛。
前往的时间有些长,没多久何江晏就感觉头晕乎乎,胃里也不舒服,他强撑着躺在小床上,想着过会就好了。
但竟把他晃到吐了出来,他冲出屋子扒在船边吐得天昏地暗。
邰徽和庄启烈不知去忙什么了,他们不在身边,没有发现何江晏的不适应。
何江晏终于吐完了,缓缓与呕吐物离远些,靠在栏杆上喘着气平复。
看着蔚蓝天空中一片片的云,不知怎的想到了柳州安。他受着众臣的祝贺,但自己却在这船上受罪,太不公平了。
何江晏有些委屈,可是这是他自己选的,满肚子郁闷没处发。
无意识摸索着腰间香囊,但因为是重新买的,也不是他从前熟悉的香了。
好烦。
……
柳州安身着大红喜服,候在府前,前来贺喜的官员络绎不绝,他忍着不耐烦,一一回应着。
他向来不喜人多,但样子总是要做做的,毕竟是朝廷官员。
他在人头攒动和交错的马车中寻着那抹小身影,坚信他会来,虽然他脾气跳脱了些,但总归是他的婚事,会来的。
但随着日头强烈起来,已然到了未时,人都没有出现,他逐渐有些不确定了。
难不成是睡过头了?
“王爷,您不必一直候在府前,进去歇息歇息,过段时间就要去接王妃了。”
管事上前来劝说着柳州安,他看着自家主子似乎脸色不太好,刚刚进来的宾客都被吓着了。
“无事,本王在等奕呁,有事交代。”
柳州安当做没听见,只在府前继续等着。
“奕呁?王爷,奕呁一大早就回府了啊。”
什么?
柳州安猛地回头,“让他来见本王!”
奕呁战战兢兢来了,管事叫他的时候说不知怎么,王爷怒气有些大,让他小心些。
“世子呢?”柳州安转头沉沉看着他。
“世子爷说他要上早课,属下就走了。”
奕呁头也不敢抬,世子又做什么了,王爷怎么又生气了。
“国子监今日无人,放假一日,他上什么早课?把他给本王抓回来。”
奕呁跑了,他去了国子监转了一圈,先生说世子清早就出了门,还未曾回来过。
他又去了秀食阁,将全皇城世子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见到世子一个影子。
奕呁脚下不停,额头已然沁出了汗,他终于慌了,世子还能去哪?他一个半大的孩子能去哪?
他特地从后门溜回府,找了宾客席上的四皇子询问。
柳城安也不知晓何江晏的动向,他只想着下了席宴就去买烧鸡带给何江晏。
此时他见奕呁一脸着急的模样,也知道是何江晏找不到了。
“你先别急,小晏许是找到新好玩地儿,你多调用人手再找找,这皇城里世子能出什么事?”
柳城安心里也没底,这番话其实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奕呁派了府上二十个暗卫,全皇城找世子,一群人寻了一个时辰,一无所获之后。
奕呁与他们面面相觑,完蛋了。
“王爷……”
奕呁衣裳已然湿透,抢在管事要通知柳州安去迎王妃之前,拦在了他面前。
柳州安在看到他没有带着何江晏出现时,心就狠狠一停。
“世子呢?”
“属下无能,世子爷……世子爷不见了。”
柳州安不懂什么叫不见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找了一个时辰回来告诉他不见了?
“你说什么。”
奕呁腿微微发软,“世子爷不见——”
话没说完,忽起一阵风。
柳州安一撩袍子飞速上马,将红花扯下往地上一丢,狠狠夹着马背就疾驰出去。
“继续找!”
马蹄扬起尘土,风中只有柳州安咬牙切齿的三个字。
“奕呁!王爷怎么跑了呀!他说找什么?”
管事惊到嗓子都细了,拉着奕呁不让他走。
“世子丢了,世子爷不见了!”
奕呁又调了两百护卫,全皇城搜寻世子。
这场婚事算是搁置了,管家连连向着宾客解释,边安排他们回府。
“世子不见了?”
“看摄政王的模样与话语怕是真的,这可出大事了。”
“谁不知道摄政王多宠小世子呀,养成了那般娇纵的性子。”
“唉,别说了,眼下在摄政王结婚前人丢了,这叫什么事呀。”
宴席中的大臣纷纷起身,议论着此事,按柳州安不怕天不怕地的处世,和在皇上那的地位,也不会怕右丞相告御状。
柳州安穿着红衣在皇城街上穿梭,却全然不知他究竟会去哪。
他在躲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