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江晏第二日养病的时候,听说柳城安来探望他,被刚下朝回来的义父给挡回去了,顺带还罚了城安抄经书。
他瞬间就平衡了,原来那老家伙对自己的亲侄子也不手软呀。
他在床上边啃葡萄边看着话本《逃出爹爹的手掌心》,他觉得倒还挺自在。
书里说,超过爹爹的第一步是要比他厉害,比柳州安这个摄政王还要厉害?那得是皇帝才比他厉害了吧,那我不行,何江晏苦恼想着。
第二步是要比他高,这我应该可以吧,我才十四,还能再长,但他都二十七了。
何江晏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像他昨日拎着自己一样拎他,就嘿嘿笑出声。
“世子,属下来给您换药。”奕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进来吧。”
何江晏先是没注意奕呁,直到奕呁把另一只手里的东西放下,他才注意到。
“那是什么?”
奕呁搁下的是一卷卷轴,看着应该里面内容应该不少。
“哦,忘记和世子说了,您要有嫡母了。”
奕呁说的话每一个字他能懂,怎么连一起就不懂了,他怎么就要多一个嫡母了?
奕呁看着何江晏呆愣愣的模样,笑着继续说。
“当朝右丞相嫡次女,在今日早朝时被皇上许配给咱们王爷了,赐婚为正妻。”
“对了,王爷叫世子爷在嫡母来了以后,便不要叫他义父了。”
“而这卷轴就是王爷刚刚叫我出门置办的物件,东西太多了,管事那一半我这一半。”
奕呁还在不停说着,何江晏却觉得很不真实。
不是说摄政王丧心病狂人人都避之不及,没有大臣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吗,怎么就要多出一个摄政王王妃了。
那个老家伙要娶妻了?
“奕呁你再开玩笑吧,哈哈哈哈……”
“属下怎么会拿此事开玩笑?”
何江晏不说话了,闷趴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奕呁也没有太在意,正专心给他抹着药,突然又听何江晏在小声抱怨。
“刚有了妻就不管我了吗,明明昨天还来替我上药,今日就是奕呁……”
奕呁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是也能理解何江晏小孩子的想法。
何江晏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手指无意识的将被子揪来揪去,直到那一角皱巴巴的才放过它。
他看向被奕呁放在一边的卷轴,“拿来我看看。”
奕呁将卷轴递给何江晏,只见何江晏拿到手,非常粗鲁的单手抖开。
“二十份‘喜’字,罗纱双层斗帐和香袋四个,衣裳——”
“这些都是成婚用的?”何江晏念了几句就皱眉问奕呁。
“回世子,这些都是。”
“为什么老家伙没有给自己置办成婚的物件?”何江晏还在翻看着边问奕呁。
“世子,丞相嫡女和王爷成婚后,就是一家人了,而且成婚是两个人的事,这上面置办的王爷也会一起用的。”
奕呁听了小世子的询问,也就明白了他还不太能转过男女成婚这个弯来。
“一起用?”何江晏呆滞地说着。
“他们是一家人了,那我呢?”
他睁着一双眼,眼里似是有隐隐水光,盯着奕呁,那模样像是非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不可。
“他怎么能——”
何江晏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柳州安从来没有给过他不娶的的承诺,或者是说他是他父王、他是他家人的话。
“世子?您怎么了,您当然也是王爷的家人啊。”
何江晏觉得心里空空的,自从懂事以来,他每天都在和柳州安对着干,想让他别管他,去做别的事。
可他只有他一个义父,他以后若是有了亲生的孩子了,他还会要他吗。
何江晏不知道。
奕呁见世子又不说话了,从他手上轻轻抽走卷轴。
“世子,那我就先告退了哈。”
还叫什么世子?那老家伙都叫我以后不要叫他义父了,这里以后哪还有我待的地儿?
何江晏越想越委屈,一眼瞥到手里的《逃出爹爹的手掌心》,更加委屈了。
“这老家伙果真是心太狠了!”
不管何江晏再怎么生闷气,皇帝赐的婚还是会如期举行,柳州安也被弄的头疼,有许多事等着他。
再者何江晏伤了没办法出来蹦跶,他俩竟有半个月没见上面。
辰时,何江晏刚醒来,就见窸窸窣窣的人影映在门窗上,他迷迷糊糊看了几眼。
“做什么呢外面?”
“回世子,王府每间屋子都要贴上‘喜’字和扯上红布,现在轮到您的屋子了。”
屋外丫鬟的声音不太清晰的传进来,但还是能听见语调的喜悦。
何江晏烦躁极了,将被子狠狠往上扯,捂住了头。
“小点声!大早上吵死了!”
屋外的丫鬟闻言吐了吐舌头,悄悄对视。
“世子起床气吧,他的脾气也不知以后王妃来了能不能相处好。”
“谁知道呢,不过有王爷在,世子还能收敛点。”
“就是说啊……”
很快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充斥着红色,喜庆极了。
柳州安下了早朝回来,眼前就是这幅景象,他随意看了看就准备回书房,途中碰上了奕呁。
“奕呁。”
“王爷,属下在。”
“世子起来做功课没?”柳州安刚问完,似乎觉得不妥。“他伤好的如何?”
“伤已快痊愈了,呃……刚刚还睡着。”
“唤他起来,若是隅中还未起,午饭也不必吃了。”
柳州安盯着奕呁,慢条斯理嘱咐着,像是不给孩子吃饭的人不是他一样。
奕呁连连称是,一路小跑着去叫何江晏了。
“什么?!他真这么说的?我被他打成这样,他半月不来看我就算了,一提到我就说不给我饭吃了?”
何江晏瞪圆了眼,从被子里探出乱糟糟的头。
“是说您若是再不起床——”
“不吃就不吃!我饿不死。”
说完何江晏又将头塞到被子里,带着怒气翻了个身,整个榻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