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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返校，秦修没有回来。
林思喻在四人小群里啪啪打字，更新这件事的情况。
库洛里多：感觉不是正常的事，李老师也不知道，今天我去办公室交作业，还听到她和别的老师聊。说请了挺长时间的，怕错过清北那边来的宣讲会了。
群里4个人，却只有连鸥在给她私聊。
夜礼服假喵：今天感觉都不正常，苏笠和冯西岳也逃课了。
库洛里多：啥？
库洛里多：栗栗逃课我能理解，耍猴的逃课做什么？
林思喻擅自给这个群里的大家都取了别名，苏笠是栗子，喊着喊着就变成了栗栗。冯西岳倒是从头至尾都是耍猴的。
连鸥看得莞尔，回她。
夜礼服假喵：不知道，我算了一卦，私人恩怨。
库洛里多：哇！
库洛里多：这也太方便了。
库洛里多：妙妙，你能帮我算算我下午能在三食堂抢到草莓味的可丽饼吗？
连鸥在针对三食堂的可丽饼算卦的时候，苏笠和冯西岳正在天台。
诚如连鸥所窥视的那样，私人恩怨。
冯西岳这天显得很紧张，不像他平时面对苏笠时那种放松的样子。他其实很想掩饰住，沉住气，但是不断飘忽的视线和他是不是咽下的口水都昭示了他的心虚。
苏笠叫他出来的时候还不敢打包票，看他这样，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久违的有一点心累，他觉得自己成年之后很少会有这样的时刻了。他那时的朋友大多都只能同乐，从不深交。他也是回到了这辈子，才重新记起有很好的朋友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连鸥，冯西岳甚至包括后来的林思喻。他们和他一起研究秦修这件事的时候，虽然也不怎么深入，但是帮着出主意，陪他说话，开导他。已经做到了一个好朋友能做的所有的事。
他们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呢？要苏笠说，大概就是这回，如果他要再来一次远走高飞，会记下他们所有人的联系方式吧。
所以他真的不希望会变成这样。
他还是倚着栏杆往下看，太阳底下，学生们在教室里上课。每个人看上去，都青春明媚，每个人的未来，都会有很好的人生。
“冯西岳。”苏笠开口喊他，说了一件琐事：“你知道那个，每年大体检的传闻吗？”
冯西岳本来以为苏笠已经要兴师问罪，一开口，听到的却是这个话头，心防放下一分，接话：“你是说，每年女生体检，都能体检出几个怀孕的吗？”
“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苏笠平静地说。
“啊？”冯西岳没懂他意思，问：“什么……不公平啊？”
“大家的秘密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偏偏只有怀孕能看得出来。”苏笠慢慢地说。“ 背叛朋友，心怀鬼胎，却看不出来，是不是不公平？”
“你什么意思。”冯西岳说，他敏锐地发觉苏笠今天喊他来天台是有别的事，“你是疑心我什么？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你是没对不起过我。”苏笠直视他的眼睛：“冯西岳，你现在还可以自己说。”
冯西岳一下子安静了。
他脸上显示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再开口，却还是那句话。
他对苏笠说：“我没对不起你过。”
苏笠垂下眼，不再看他。
他给过冯西岳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要。
“你知道，还有一件不公平的事在哪吗？”苏笠再次问，但是他不等冯西岳回答，就自己续上了答案：“就是青春期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如果喜欢彼此，有点异状，就很容易能看得出来。不小心点的，还会留下证据，无可辩驳。”
“但是同性之间却不会。”
苏笠重新看向冯西岳，说：“肢体接触，打闹，会被当做只是感情好。无论做什么，只要藏在朋友这个名头之下，都会被当成正常。”
“所以呢？”冯西岳在这个时候接话，语气难免带上了一丝讥诮：“你难道要说你和秦修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吗？”
他说了这句话，苏笠看到此时此刻冯西岳的脸，看他终于控制不住吐露了一句真话，只觉得他好像已经不认识他。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人眼里看到的，还是只有他自己想知道的真相。连那张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扭曲，不像个孩子。
太可惜了，他本来还想和他做朋友的。
“冯西岳，你知道问题在哪吗？”苏笠说：“问题就在我和秦修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
“没有任何一个讨债的人，会用同学去威胁别人。”苏笠声音逐渐变冷，“除非有人让他们相信，那个同学，不止是同学。”
冯西岳彻底沉默下来，他在这一刻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茫然地张了张口，他想提苏笠和秦修的那个吻。那天他不是故意要去看。他们每天聚在一起学习，他不舒服，就会偶尔跟一跟。那天是他们吵起来，自己才走过去想看看怎么了。
结果就看到苏笠那个吻。
“你怎么知道是我。”冯西岳放弃狡辩,“如果只是看到那个亲吻，也有可能是别人。”
“当然是因为吻不够啊。”苏笠回答的理所当然，“那个吻是我主动的，秦修没有回应过。何况你以为讨债的都是些什么人？两个高中生亲一下，他们就能相信能拿一个威胁另一个？”
“他们会相信我有用。是因为他们知道了，我在很努力的试图帮秦修，而秦修为了不连累我躲着我。”苏笠肯定地说，“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只有连鸥和林思喻。”
“那为什么不怀疑她们？”冯西岳说话都变得冲了起来：“论时间，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我想相信你来着。”苏笠说：“冯西岳，你藏不住事，你自己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你其实后悔的。”
冯西岳听了，无法接受这个理由，他伸出一只手狂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把原本就看不出什么发型的头发揉地更乱。人也开始在天台乱走，无意识地踢了几个掉在地上的空矿泉水瓶。
“就这样？”冯西岳抬头看苏笠，眼睛里几乎有泪光，“你就只是，从脸上看出来诈我吗？”
苏笠沉默了一会儿，说：“冯西岳，其实你是个好人。好人做错事，才会愧疚。”
“那现在是怎样?”冯西岳开始发狠：“我说也说了，秦修应该也会离你远远的了。怎样，我破坏了你俩的感情。你现在要跟我算账吗？”
苏笠看着冯西岳再次扭曲的脸，想了想，开口说了另一件事。
“冯西岳，因为你告诉了他们，所以我上个周末出车祸了。”苏笠说，“他们要给秦修点下马威，又不好动他，就冲着我来了。”
苏笠说着话，蹲下来，把自己的校服裤子扒拉上去，“你看，还青着呢。”
离那场车祸已经过了一天，伤痕往往在这个时间段最骇人，苏笠皮肤又白，那伤在他腿上简直算得上触目惊心。
冯西岳原先还不信，直到真的看到那伤出现在眼前才被惊到。蹲下来，想上前去摸凑近看，又被苏笠躲开了。
他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抬起头，看向苏笠，不过半分钟，眼睛就红了，语气也变得虚弱：“我不知道……”
“你知道。”苏笠打断他的话，他迟疑了一秒，像是还在惋惜和眼前这人的友情。然而最后，苏笠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开了口，揭穿冯西岳的虚伪：“冯西岳，你就是这个心思吧。我因为靠近秦修被报复，我就会知道厉害，离他远点。而秦修有那么多机会对我下手，却对我敬而远之，每天只跟我补习。说明他是个正人君子。我因为他受伤，他也只会离我更远。”
苏笠也蹲下来，看向这个他此前还当作是朋友的人，说：“你利用他是君子，又把我当做小人。冯西岳，我真的看错你的智商，又看错我们的关系。”
“滚吧。”苏笠给冯西岳下最后通牒：“我们不再是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