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黎子轩虚弱无力地问:“医院里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那天在我林叔的病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弄到了那天病房外的监控视频。”
陈思源一面说，一面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给黎子轩看。
黑白色调的视频画面里，一个身材瘦高，穿着一身黑衣，戴着墨镜风帽的年轻男子，推门走出林国庆的病房，大摇大摆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思睿！”
虽然视频画面模糊不清，黎子轩还是一眼认出了顾思睿的体态特征和走路姿势。
“嗯，一定是他做了什么手脚。”
陈思源收起手机说。
黎子轩回想起林国庆说的那些话，联想到顾思睿曾经派人偷拍过自己和林耀阳。
马上明白顾思睿干了什么好事。
“顾思睿！你必须死！”
黎子轩眸光暗黑狠厉，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说。
翌日。
京城的天一片阴霾，朔风猎猎。
林耀阳扶着林国庆的病床上了飞机舷梯，站在台阶上回首望去。
在候机室的落地玻璃前，站着黎子轩那憔悴落寞的身影。
林耀阳顿觉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热泪不可抑制，夺眶而出。
他连忙转身，走进机舱。
黎子轩浑身冰冷，站在落地玻璃前，目不转睛，盯着那架银白色的小型飞机。
眼看着那飞机开始移动，缓缓滑行。
黎子轩猛然向前一扑，趴在了玻璃上，眼神绝望狂乱，死盯着那渐行渐远的飞机。
“哥！哥!”
飞机离地的瞬间，黎子轩崩溃了。
他狂叫着转身，向着候机大厅外奔去。
黎子轩跌跌撞撞穿过人群，穿过值机大厅，向着机场地下车库奔去。
黎子轩一路飞奔，跑到自己的银色劳斯莱斯前。
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颤抖着手打着了火，用力一打方向盘，驾着车冲出地下车库。
“哥……哥……别丢下我……”
黎子轩泪流满面，绝望地念叨着，将车开上了京西高速，追随着飞机的方向而去。
下午，飞机便到了虞城。
林国庆坚持要回家，不肯去医院。
林耀阳没办法，只得将他接回了家。
回到久违了的小家，林耀阳心里无比酸楚。
到处都是黎子轩的影子。
客厅壁橱上摆着黎子轩的奖杯、奖状和证书。
卫生间里，挂着黎子轩用过的毛巾。
厨房里，有黎子轩常穿的围裙。
卧室里，他和黎子轩同住的床上，还摆着两只枕头。
黎子轩的书桌还在床边摆着，上面摆满了他的文具和书本。
床头柜上，还摆着他和黎子轩的合照。
照片上的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林耀阳的心寸寸碎裂。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林耀阳痛苦地喃喃，双手捂住脸。
热泪从他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几天后。
“病人的多种脏器已经衰竭……”
上门出诊的医生说:“估计撑不了多久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林耀阳木然点点头。
这几天，他已经哭干了眼泪。
“爸，想吃点什么吗？”
林耀阳坐在林国庆病床前，握着他皮包骨的手，强做镇定问。
林国庆摇摇头，紧闭双眼。
“爸！下雪了！”
林耀阳看看窗外，喃喃道。
“嗯。”
林国庆点点头，气若游丝地说:“把我……和你妈……埋在一起……”
“嗯……”
林耀阳喉头哽咽，点了点头。
“子……子轩……”
林国庆忽然睁大双眼，干枯的手力大无穷，用力地抓住林耀阳的手。
“爸……怎么了……”
林耀阳骇然抬眸，看着老爸问。
“子……子轩回来了……”
林国庆吃力地说。
“啊……爸……”
林耀阳握住林国庆冰冷的手，安抚着他说:“没事的……没事的……”
他以为父亲因为衰弱，产生了幻觉。
“子……子轩……”
林国庆却不肯罢休，一个劲地用手推林耀阳，嘴里喃喃地说:“子……子轩……回……回来了……快……快去……楼……楼下……”
林耀阳只得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低头向下看。
漫天飞雪中，黎子轩穿着一件黑色大衣，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在他身边，停着那辆满是尘土的银色劳斯莱斯。
他硬是开着车，跨越两千公里，追到了虞城。
林耀阳颓然闭上双眼。
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子……轩……”
林国庆向着满身是雪的黎子轩伸出了手。
“林叔……”
黎子轩眼底赤红，走了过去，在林国庆的床前跪下。
“我……以为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林国庆抓住黎子轩的手，艰难地说。
“林叔……”
黎子轩呜咽着说。
“挨冻了吧……”
林国庆摩挲着黎子轩的手背说:“手好凉……”
可是，他的手比自己的还要冷。
黎子轩感觉得到，生命正缓缓地从林国庆那残破脆弱的身体里流逝。
谁也阻止不了死亡的来临。
“林叔……”
黎子轩将脸贴在林国庆的手背上嚎啕大哭。
“耀……耀阳……”
林国庆抬眼看着林耀阳。
“爸，我在。”
林耀阳走到林国庆面前，蹲下身子，含泪望着他。
“耀阳……照顾好……弟弟……”
林国庆断断续续地说。
拼尽全力抓住林耀阳的手，想往黎子轩手背上放，却戛然停在半途。
林国庆的手一松，林耀阳的手也随之落下。
“爸！爸！”
林耀阳骤然抬起惊恐悲伤的双眸，撕心裂肺地大喊。
“林叔！林叔！”
黎子轩声嘶力竭地大叫，泪流如注，扑倒在林国庆身上。
冬日的山峦衰草蔽天，雾气缭绕。
太阳从云缝间射出一道耀阳的光芒，洒向大地。
一尊几十米高的白色观世音像，左手持柳枝，右手托净瓶，悲悯地垂眸，在丁达尔效应中，俯视着脚下的一座座坟茔。
林耀阳双手抱着盖着红布的紫檀木骨灰盒，站在一座墓坑前，呆呆看着墓园工作人员做清理工作。
黎子轩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左臂戴着黑纱，双眼红肿，站在林耀阳身后。
“爸！安息吧！终于要和妈妈团聚了。”
林耀阳将骨灰盒递给工作人员，轻声说:“你也应该很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