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解过你家的经济状况。”
闻雁书继续说:“患者是你曾经的监护人，他的工资是你们家庭的唯一经济来源，你和你哥哥都是没有经济能力的在校学生。”
“是的。”
黎子轩揉搓着手心，低声答。
“所以，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闻雁书看了一眼黎子轩说:“红包里有一万块吧？”
“嗯。”
黎子轩点点头。
“留着吧。”
闻雁书语重心长地说:“这病……以后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闻医生……”
黎子轩蹙起眉头，看着闻雁书，急切地问:“我林叔动完手术后，会不会就病情好转了？”
“咳……”
闻雁书踌躇片刻，缓缓答:“黎子轩，我不是给你泼冷水，也不是想给自己留后路，实话说，癌症的治疗很复杂。尤其是胃贲门癌，是个非常棘手的疾病。大多数患者手术预后效果并不好。但是，又不能不动手术。手术只是延长患者寿命，减小患者痛苦的一种必要手段而已。”
黎子轩的乌黑眸子里，浮起一片阴翳，沉默不语。
“手术之后，还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安排必要的化疗，杀死潜在癌细胞，减低复发可能。”
闻雁书直率地说:“所以，这病治起来，如果，你不肯放弃的话，可能会是个无底洞，会是难以想象的经济负担，你要有思想准备啊。”
“不放弃！”
黎子轩骤然抬眸，目光冷冽，狠厉犹如小兽，看向闻雁书，咬牙切齿道:“哪怕最后一分钟，也绝不放弃！至于钱，我会想办法去弄的！花多少钱我都愿意！”
闻雁书竟然被一个孩子的执著疯狂给打动了。
他收回目光，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轻轻颤抖。
片刻的沉寂之后，闻雁书强扯出一个微笑，问黎子轩:“大学读得什么专业？”
“金融！”
黎子轩双手交握，放在两膝之间，歪着脑袋，眼神茫然看着街景，面无表情地答。
“为什么不学医？”
闻雁书忍不住审视了一下黎子轩。
这个孩子聪颖过人，有胆识，有魄力，性格坚毅，绝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闻雁书觉得可惜。
“不！”
黎子轩挪动了一下身子，深吸一口气说:“我做不了医生！”
“为什么？”
闻雁书好奇地看着黎子轩问。
“我无法面对失去……”
黎子轩忽然红了眼眶，转过头，对着窗外喊街景，声音沙哑地说。
“做金融，也会失去。”
闻雁书说。
“我可以忍受失去金钱。”
黎子轩声音微颤着说:“但不能接受失去所爱的人……”
闻雁书顿时无语。
是啊。
做为一个医生，每天都在面对生离死别，面对失去所爱。
自己竟然已经习以为常。
是麻木了吗？
闻雁书看着黎子轩落寞的背影，心里隐隐作痛，
“闻医生，谢谢你。”
兴旺里小区门口，黎子轩打开车门，走下车，对闻雁书挥手。
“好好学习！”
闻雁书探头看着黎子轩，笑着说:“手术就交给我吧。”
“嗯！”
黎子轩挥挥手，在脸上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
闻雁书的白色宝马车缓缓启动，消失在碧绿的槐树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