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 狂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天边似乎有好几道幽光闪过,整个空气都是潮湿又压抑的, 可能马上就会有一场极其恐怖的大雨。
一栋矮矮的低瓦房里,里面不大的空间被隔成了小小的几个房间。
其中一个屋子里, 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稍微能透一点风。
小小的裴榆景捂住正在哭泣的他的嘴。
小裴榆景压低声音对他道:“等下我打开门, 我们就跑,我往前面跑, 你往后面跑。等那些人全部都来追我了之后, 你就再去找出口。”
他现在浑身都疼, 抽抽噎噎地道:“那······那你呢?”
小裴榆景沉着脸,语气冷静:“你先走, 我有办法。”
他自然知道小裴榆景哪里有什么办法:“要走一起走! 万一你遇到什么危险了怎么办?”
小裴榆景看向他还在渗血的脚踝, 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全身针眼。小裴榆景压低声音吼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跟我一起走?你只会拖累我!!!”
他被小裴榆景吼得一怔,他很少看见裴榆景这么凶地对他。
他眼泪汪汪地低下头:“好的,我尽量·····不拖累你。”
小裴榆景见他听进去了他的话,松了一口气,让他站起来,看向一个屋子里唯一一个小小的窗户:“你看到那颗大树了吗?就一直朝着那个方向走。如果没有找到出口, 就在大树旁边的地方等着我。”
雷声轰隆隆打下来, 把他吓得一个哆嗦,小裴榆景的声音越来越远:“打雷了, 要找个安全点的地方·····”
记忆突然变得模糊。
小裴榆景和小祁淮的身影都随着小房子一同消失了。
转而来到了一个陌生的草丛里。
倾盆大雨哗啦啦地下着, 在空中都冲出些许水雾。为遮挡视线有了更多的保障。
小裴榆景把他背在背上, 一深一浅地踩在泥水坑里,溅起水花。
他脸蛋红扑扑的, 脑袋晕晕乎乎的,说出来的话都是不清不楚的:“他们·····追上来了吗?”
小裴榆景喘着气,停下了脚步,把快要往下滑的他往上面抬了抬,然后回头看。
几个在黑暗里的手电筒分外显眼,倒是因为雨声太大,说话声和脚步声都听得不甚清晰。
小裴榆景冷静的声音在他耳边传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他想跟裴榆景说,你先歇一歇,爸妈看到他发的定位信息,一定会找来的。
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眼皮都睁不开了,睁开了眼前也是模糊的,身上真的很冷。
画面渐渐远去,再一转,就看到了q大的濮湖湖底,裴榆景了无生机地漂浮在水中,甚至口中和鼻子都没有冒出氧气泡来。
水底很黑,他很冷。就像是那天晚上的雨夜一样。
他觉得,裴榆景当时肯定也很冷,也很怕。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被小小的裴榆景救出来了,但是长大后的祁淮却没有能够及时救到裴榆景。
刺耳的心电图机发出尖锐的爆鸣,走廊上好多人在跑动,很嘈杂。
“怎么回事??”
“不好了不好了!!快,准备除颤仪!病人心脏骤停!没有呼吸了!!!”
“手术室手术室!!!赶紧!”
“快叫院长和袁主任他们!”
祁淮一下子惊醒过来,他赶紧掀开被子,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看见走廊上裴榆景被推到医生们推进手术室,好几个医生鞋子都跑掉了,也来不及捡,赶紧进了手术室。
何延等人看见祁淮走出小隔间,脸色都有点难看:“祁淮······”
“怎么回事?裴小景不是还好好的吗?现在是怎么了?”祁淮最开始情绪还有点激动,到后面越来越低。
“我们也不知道啊,刚刚医生还说身体特征渐渐开始恢复了,结果突然就心脏骤停······”大家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秦朗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对祁淮道:“之前裴榆景又醒了一次,医生说,他说当时是有人把他推下去的!”
这样应该会让祁淮有其他事情可做,不用在这么消沉了吧?
果不其然,祁淮听到这个话的时候,猛然抬头,眼里出现了不可置信。
然后他细细想来,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当时下去救裴榆景的时候,分明是把手机扔到岸上才下水的,结果上来之后,他到处摸索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
他以为是自己的记忆错乱了,现在看来,分明是那个凶手还在那里,看见他跳下湖里之后给他把手机销毁了。
就是为了拖延他救裴榆景的时间?!
祁淮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手握成拳,上面青筋暴起:“我不会放过他的!!!”
他猛然起身,去回收裴榆景身上所有东西的地方找到了裴榆景脱下来的衣服。如果有人推他,肯定是会在衣服上面留下印记。但是已经在水里走过一圈,又放了四五天,不知道上面的印记还会不会在。
他拿起手机,顿了一下。
因为大多数时候没有跟着祁父子商业聚会上去拓展自己的人脉,到这个时候,他居然不知道该找谁来帮他办这件事。
他摩挲着冰冷的手机外壳,想了想,还是给祁父打电话。
海市的局长来了医院,看了看裴榆景衣服的材质,犹豫着道:“这个衣服能不能留下指纹,要看加害者的手上是否沾有汗液和油脂的情况,还有衣服的材质和检测仪器的问题。我们也不能够给您打包票,只能试试了,您说呢?”
祁淮点点头,让局长把衣服装进袋子里提走了。
何延在一旁愤怒得不得了:“可恶,到底是谁加害咱家小景?如果不是那边连个监控都没有,我非要把那个人揪出来不可!!”
他和祁淮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祁颂今,但是通过各方的调查,这件事情好像真的跟祁颂今关系不大。
温濡把何延扶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坐下:“行了,少生点气,不然又该不舒服了。”
何延就跟个爆炸的炸弹一样:“我能不生气吗???小景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他这样子了,害他的那个人还在逍遥法外!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温濡给何延顺了顺气,提出了一个比较可行的办法:“我们可以辅助网警先在q大排查一下跟裴榆景不对付或者是结仇结怨的人,通过他们在网上的痕迹找出一个大概的范围,然后再问问那个时候谁没有不在场证明,那范围岂不就是可以缩小了?”
何延的想着这个办法的可实施性,虽然不能说是顶顶好的办法,但是至少能够找点事情做。
此时的q大宿舍里,翟文耀除了去上课,已经四五天没有出宿舍了。
他把窗帘全都拉上,坐在电脑面前,看着新闻网页。
前几天q大濮湖有人跳湖的文章已经满天飞了,结果一夜之间就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生死不知道,警方好像也没什么动静。
这是·····人已经没了吗?
翟文耀把自己的手指甲啃得坑坑洼洼,但是自己还毫无知觉,只是一直不停地刷新着网页。
走廊上出现了几个人的脚步声。
门“砰”地被打开,这声音就像是重重击打在翟文耀的心脏上,让他如惊弓之鸟一般,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手心已经渗出了汗,回头看,结果发现只是室友。发现只是室友回了寝室,才缓缓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警察。
几个室友一点都看不起翟文耀,不仅仅是因为他家境不好到处装可怜,还因为他总是说别人坏话,嫉妒别人。
他们都不止一次听到翟文耀在背后怎么辱骂人家。
一个室友看见翟文耀又拉上了窗帘,还关上了窗户。整个寝室黑漆漆的不说,还都是一股子难闻的味道。
他走过去拉开窗帘,又用了些力气把窗户打开:“你能不能别老是把窗户关上啊,寝室都有味道了。无语。”
翟文耀在黑暗里呆太久,乍然看到阳光,瑟缩了一下。
但是因为这个室友很强壮,他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最多只能在背后说一些坏话。
但是这对那个室友也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翟文耀缩在椅子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那几个回来的室友正聊起来濮湖那件事。
“妈耶,你们不知道,那个濮湖的事情,真的太特么的吓人了。我之前有个同学在现场,哇去,听说那个人救上来的时候呼吸和心跳都没了,现在人还医院没回来。”
“这么可怕???”
“可不是,听说现在警察都把那一块围起来了呢,那条路都不许走了。”
“不是说自己滑下去的吗?怎么警察还来了?”
“你们自然不懂了,那个濮湖的栏杆怎么无缘无故就坏掉了?人还这么凑巧的滑下去?我猜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几个人凑到那边聊着,完全没看到一旁的翟文耀,都把椅子抠出了抓痕。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裴榆景没死,还看到了他的脸?
也不对啊?裴榆景摔下去的时候根本没有转过来看到他的脸啊?
万一他们查到自己身上怎么办?
现场到底有没有遗留他的东西?
他越想越焦虑,准备等会没人的时候再去看看。
室友里的其中一个人,眼神瞟到了翟文耀的反应,描述下来发给了一个陌生号码,不到十分钟,银行卡里有一条入账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