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洛离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封泽, 不太明白封泽怎么忽然提到了周不知。
封泽轻咳一声，也觉得自己有些莫名，移开话题, “今日的比试还去吗？”
“当然！”少年昂着头, 在封泽面前晃了晃还包着绷带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好不容易打败了那个讨厌的丑冬瓜，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洛离一边剥橘子, 一边扳着手指头算了算，“我前几轮的份数都不低，如果擂台上也可以排进前二十的话，到时候应该可以和你们一起去秘境。”
和我一起去秘境？
封泽指尖点了点桌子, 下意识忽视了那个们字。
大比过后，金丹期排名前一百与筑基排名前五十的人可以进入初九秘境。
洛离前两轮分数都不低，目前排名第30，接下来只要能再赢三轮，肯定能进入秘境。
所以……洛离昨天和金象杠上不只是因为金象骂他, 还因为洛离想要拿到名额和他一起进入秘境。
真是……
封泽心中叹息一声。
洛离吃了一瓣橘子，忍不住皱了皱脸，好酸。
他本想把橘子扔掉, 瞥见青年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俊脸，言桌子转了转。
“封泽，吃橘子。”他自然地把橘子递到青年面前。
封泽不疑有他，吃了一瓣橘子。
洛离期待地看着青年, 发现青年脸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 反而舒展了几分。
“好吃吗？”少年有些奇怪地眨了眨眼睛。
“嗯，还行。”封泽大方地将橘子递到他的面前。
洛离有些不大相信, 但有有些好奇，捏起一瓣尝了尝，依旧是要酸倒牙的味道。
“嗤。”青年眼中露出笑意，抛了抛手中的橘子，“好吃吗？”
洛离坑人不成反被坑了一道，怨念地看了一眼封泽，小声哼哼，“大骗子。”
“走了，小骗子，比试要开始了。”
“哦。”洛离两三步走到封泽面前，见封泽还在吃橘子，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你不怕酸吗？”
封泽挑了挑眉，故意逗他，“小孩子才怕酸。”
洛离：“……”
他快走两步，把封泽甩在身后，不想理会他。
封泽不紧不慢跟在少年身后。
恰好在关注合欢派的金雄见两人结伴而来眉头紧锁。
他之前也有听到过一些封泽和合欢派洛离的传闻，但没有当真，两人无论是身份还是性格都相差甚远。
但是现在看着青年姿态放松跟在洛离身后半步，几乎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将人笼罩起来。
或许是盯着看了太久，封泽抬眼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下。
金雄连忙收回视线，有些后悔昨天将人得罪的太死了。
而后他又自我安慰，不过是被教训一顿而已，输给封泽，并不丢人。
他闭了闭眼，神色却没有半点放松。
他是少数几个和这位封泽一起执行过任务的人。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
他们一同去探查一个残害了数千人的魔修组织，那个时候封泽锋芒比现在更盛一些，还不是三尺宗首徒，修为也才金丹中期，还没他高。
他那个时候已经金丹巅峰了，作为小队的领队，但队伍判断失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
众人不得已只能放弃稳妥的计划，直接开打。
他们那一场打得很艰难，封泽一个人挡住了大半的魔修，将他们斩在剑下。
结束战斗的时候，青年那身蓝衣几乎被鲜血染黑，不知是他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分明是他决策除了错，但青年却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一样。
就像现在一样……
然后青年便领着他们脚步沉稳地离开了魔修的巢穴，身姿挺拔，剩下的那些魔修四散而逃，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
直到三尺宗的长老来接应，封泽才跪倒在地吐出淤血。
那个时候他才发现，封泽的伤势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重。
金雄从回忆中醒神。
苦中作乐地笑了笑，罢了，难不成封泽还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他不成。
事情都已经做下了，也容不得他再后悔。
若不是那个洛离先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赢了，金象怎么会对他出手。
他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神色清明了一些。
“你猜他现在在想什么？”封泽微微倾身，凑到洛离耳边。
洛离顺着封泽的目光看了过去，看到了那边坐在位置上的金雄。
“什么？”
“他在想我明天会怎么揍他。”封泽神色认真地回答。
洛离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发现封泽这人看着像是一座端肃的冰山，实际上蔫坏蔫坏的，总是时不时地戳人一下。
洛离笑完，发现该他比试了，“我去了。”
封泽点点头，看了看少年的手，眉头轻轻锁起来，“不要勉强。”
“我有分寸。”洛离弯了弯眼睛，利落地起身朝着擂台走去。
他今天的运气不错，遇到的对手不是敏捷型的，也是力量型的。
对方像是一座山一样，巍然不动。
一个打不中，一个打不动。
两人足足比试了两个时辰，洛离才险胜一筹。
他松了口气，欢快地回了位置，发现封泽居然还在位置上等他，少年笑眯眯地伸出手，“封泽！我赢啦！手没事哦。”
“咳咳咳！”崔澜用力咳嗽两声，有些无奈地提醒自家小师弟。
“师兄，师姐，周师兄，你们也在啊。”洛离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几人是后来的，还被封泽挡住了一些，洛离没能看见他们。
“是，怪我们坐得太边角了，没有让离离看见。”
周不知看了看两人，最终担心的目光落到了少年手上，“你的手没事吧。”
洛离摇摇头，“没事。”
“你没事就好，我本来今早想去看你的，但是过去的时候，听说你已经来了擂台这边。”
“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比试吗？医修在比试上本就不太优势，你又带着伤……”周不知有些忧心地看着洛离。
“多谢周师兄好意，我心里有数的，我也想看看自己可以走多远。”少年眼睛亮晶晶地，鲜活生动极了，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周不知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余光瞥见青年有些不悦的眼神，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难过。
从前那个会缠着他的小洛离确实已经消失了。
在对方眼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罢了。
洛离对着自己的时候，客气又礼貌。
但面对冷着一张脸的封泽，却丝毫不惧，甚至……偶尔可以看到洛离对着他露出依赖的神色。
洛离自然地在封泽身边坐下，时不时分他一口零嘴。
青年看起来分明不像是会吃这些东西的人，却都乖乖接过吃下去，偶尔还会语气淡淡地点评两句。
周不知低头苦笑了一下，收敛心神，不再看两人。
*
翌日，封泽和金雄的比试即将开始，这场比试也算是第一场天骄之间的对决。
场中极为热闹，几乎都在讨论两人比试的事情。
洛离今日没有比试，早早聚精会神地坐在位置上等着封泽和金雄的比试。
崔澜、沈瑶甚至药玄都颇有兴致地陪他一起看戏。
沈瑶有些遗憾地感慨，“可惜我没有抽到这个家伙，不然对战的时候可以在他身上下点东西。”
崔澜扇着扇子，“没事，总有机会的。”
台上的两人互相见礼，金雄戴上一双金丝手套，这是他惯用的武器。
封泽却没有拿出灵剑，依旧赤手空拳站在原地。
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些不解他的举动，窃窃私语起来。
金雄脸色有些不虞，封泽未免太过自大了，真以为赤手空拳可以胜过他，他知道封泽是故意在羞辱他，为了给合欢派那个小东西出气。
哪怕他承认自己不是封泽的对手，但也不认为自己在体修一道上会输给封泽。
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自己可以利用封泽的自大胜了这场比试。
金雄没有含糊，动作利落地一拳轰向封泽，抢占先机，比起他的弟弟金象，金雄的动作更加的凌厉。
见封泽不闪不避与他对拳，金雄眼中露出一丝喜色。
但很快这抹喜色消失殆尽，他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卸掉了封泽的力。
如果不是有武器，他现在可能已经受伤了。
怎么可能！
金雄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密不透风的攻击已经迎了上来。
对方明明可以打败他，却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缓慢地玩弄他。
金雄咬着牙，双眼通红。
他想了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封泽居然会选择以力对力，碾碎他在体修一道上的道心。
他甚至还成功了，一个剑修，用体术击败了他。
台上的药玄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这……”
药玄以为封泽的出气，也最多是要把人打一顿，再狠一些将人四肢打断，让他不能继续参加比赛。
万万没想到，封泽居然选择直接摧毁对方在力量一道上的道心。
若是金雄不改变那仗势欺人的性子，重塑道心，恐怕以后难以进阶化神，修为也只到元婴了。
这场比试会成为他的心魔，让他无法度过化神的心魔劫。
药玄摸了摸洛离的脑袋，叹了口气。
“师父？”洛离修为才筑基，对心魔劫的了解也停留在表面，不明白师父怎么好端端地叹气。
“没事。”药玄摸了摸自家徒弟毛茸茸的脑袋，傻点也挺好的。
台上的比试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大约两炷香的时间过后，裁判就宣布封泽胜。
铁骨门的几位长老脸色铁青，瞪着封泽，“封泽，有些过了吧。”
金雄是他们这一脉最出色的弟子之一，也是突破大乘的种子选手。
三尺宗的长老自然是站在自家弟子身边，他看了眼封泽，有些无奈，却没有过多责怪。
昨天看金象和金雄比试的的纷争他自然也看在眼中。
他揣手挡在封泽身前，笑眯眯地，“消消火，我们小师祖年纪还小，不懂事，还劳烦小师祖向他道个歉。”
“多有得罪。”青年扫了一眼金雄，语气淡淡。
金雄垂着头，没有应声，显然是被打击得有些厉害。
铁骨门的长老恨得牙痒痒，却实在不敢怎么样。
弟子之间的事情若是长老出手了，就无异于向三尺宗宣战。
他闭了闭眼，输入一些灵力给金雄稳住伤势，又忍不住叹息一声，“早和你说了，你那个弟弟该管教管教了。”
金雄苦笑了一下，“他还小，况且我亏欠他良多。”
若不是小时候为了救他，弟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过了许久，金雄勉强起身，苦笑一番，“何况……确实是弟子技不如人，长老，此番比试过后，我想入问心秘境。”
“也好。”长老点点头，见他没有彻底颓废，方才松了口气。
封泽抬眼，看到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他自己都发觉，他的神色柔和了一些。
两人对视了几眼便分开了，洛离吃了颗糖，搓了搓耳垂，有些神游。
药玄和自己的另外两个徒弟对视一眼，纷纷叹气，自家的白菜，看来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