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赵霜酒还伤着,江韶就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看着天都要黑了,心知不能再待了,江韶压下心头那点儿不舍对赵霜酒道:“殿下,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明天早点儿来看你。”

  赵霜酒抬头看他,眉头微微蹙着:“你要回去?”

  “是,再不走天都黑了。”江韶无奈道。

  赵霜酒眉头没有松开的意思,沉声问道:“你回去干什么?有什么事儿吗?”

  江韶摇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就我自己,成天无所事事,我哪有什么事儿?”

  “那你回去做什么?”赵霜酒理所当然的问道。

  江韶一噎:“天.......天黑我回家睡觉啊.......”

  “我府上是没有你睡的地方还是没有床?”赵霜酒靠在床头,看着江韶。

  江韶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耳根瞬间就红了:“我.......我住这儿?”

  “有什么问题吗?你爹又不在家,你家里没人,一个人住不怕吗?”赵霜酒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羞耻的意思。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就说了个:今日吃饭 一样简单。

  江韶就没他那么脸皮厚了,耳根的红都蔓延到脸颊了,“什.......什么叫我爹不在家?我爹在家也.......不对,这跟我爹在没在家有什么关系?”江韶几乎要捂脸了,“我.......我都十五了,而且家里还有下人,有什么好怕的?”

  “我怕。”赵霜酒彻底把脸皮撕下来扔地上了。理直气壮道:“我一个人睡觉我害怕。”

  江韶到底没忍住捂脸 :“你害怕什么啊?”

  “害怕有人再来刺杀我。”

  江韶无语:“不可能的,你在王府里,周围很多侍卫都在保护你的安全,而且还有下人守夜,不会有人找死敢来这里刺杀你的。”

  “侍卫又不在我房间里。守夜的下人有不在我床上,有什么用?”赵霜酒面不红心不跳的说着不要脸的话。

  “殿下......”江韶呻吟一声:“你别闹了,我真要回去了,再晚就看不见路了.......”

  “你非要回去?”赵霜酒定定的看着江韶。

  江韶心头一跳,不过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赵霜酒垂下眼眸:“行吧,那你走吧,反正我现在伤着,拦也拦不住你。就让我自己一个人睡吧,反正我睡觉爱翻身,万一睡着不知道,压住伤口也是我自己活该。”

  江韶见不得他这个样子,“那......那让许公公守夜,晚上注意着点儿,好不好?”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睡觉的时候在我房间里待着。”赵霜酒想也不想道,“没事,你快走吧,等会儿天黑该看不见路了。”说着,还要掀开被子下床:“我让人送你回去,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江韶叫苦不迭,忙拦住赵霜酒:“哎呦我的殿下啊,我不走了行了吧?我不回去了。反正我家里也没人,我不回去了,今天就在王府住下了。”

  “好。”

  江韶话音刚落,赵霜酒一点儿没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答应了下来。

  江韶一噎,看着赵霜酒无语至极。

  “你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出尔反尔。”赵霜酒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又重新躺回去。

  江韶苦笑,“我没想反悔。”

  “没想反悔最好。”

  “......”

  就这样,在赵霜酒‘不要脸’的纠缠下,江韶不出意外的住进了翊王府。

  额......翊王的卧房,翊王的床......

  由于赵霜酒并没有张扬他受伤的事,除了知情的那几个人外,并没有流传出任何他受伤的消息。因为一旦张扬出去,那必定有人会发现他当时是跟江韶在一起。

  而今江清山领兵出征,是真正的手握重权的大将军。上至皇帝,下至百官,放在江韶身上的目光必定不少。若得知了他们两人的来往,必定多思。虽然他从没想过借将军府的势,但其他人可不一定这么想 。

  所以不管何种原因,赵霜酒都把这件事压了下来。

  但也正是因为压了下来,那他就不能以伤为由告假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许润就轻轻敲了敲门,听到赵霜酒的回应后,这才轻手轻脚的推门进去。服侍着赵霜酒从床上下来走到外间这才招呼侍女进来洗漱。

  虽然有心不打扰江韶,但江韶还是醒了。快速穿好衣服出来,就看见许润正伺候赵霜酒穿朝服。

  由于赵霜酒伤的是肩膀,所以他右手几乎是不能动的,但穿衣时肯定要抬手挥动,不可避免的会扯到伤口。赵霜酒神色倒是没有多少痛苦之色,但江韶还是心疼不已:“要不别去上朝了,就说伤了风,休养两天等伤口结了痂再去也不迟。”

  赵霜酒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摸了摸他的脸,笑道:“无妨,小伤,不疼。”

  现今江清山是走了,江韶被留下,但不能让他这么无所事事的待着,得给他安排个去处。所以赵霜酒今天不能不上朝,他得去找皇帝,把江韶的去处定下来。

  赵霜酒到时,朝会时间还未到。在奉天殿外等了一会儿,大门打开,朝臣鱼贯而出。很快就到了上朝的时辰,但赵氓之却一直没出现。

  众人等了一会儿仍不见皇帝,不由得都开始议论纷纷。没过多久,廖宏灯过来,对内阁首辅罗洪寅说了几句话,就退了下去。

  赵霜酒明显看到罗洪寅的脸色难看了一瞬。想起昨天魏忠的汇报,赵霜酒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众人又等了大半个时辰,赵氓之才姗姗来迟。

  如今延濂事定,无甚大事,御史言官规劝了一番,又讨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后,赵氓之就宣布退朝了。

  罗洪寅看着一脸困意明显没睡醒的赵氓之,脸色是止不住的难看。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甩袖子走了。

  赵霜酒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抬脚出了奉天殿,朝御书房而去。

  结果去了御书房,赵氓之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在养心殿。赵氓之只得又去养心殿。

  廖宏灯进去通报,片刻后,赵氓之让他进去。进去之后,赵霜酒见到几个眼生脸嫩的女人。看模样打扮应该是新伺候赵氓之的。

  赵霜酒微微低着头,掩住眼眸中的幽深:“父皇。”

  赵氓之正躺在罗汉塌上,三个女人一个捶腿,一个揉肩,还有个正沏茶。闻言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眼:“小九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可是有事?”

  “儿臣有件事想问问父皇的意见。”

  “什么事儿?”

  “江韶之事。”

  赵氓之顿了顿,摆了摆手,示意那几个女人退下。能伺候赵氓之的人都不是傻子,见状什么都没问,微微恭了恭身便离开了。

  待她们走后,赵氓之才开口:“江韶怎么了?”

  那股差点儿熏死人的香气随着那几个女人的离开淡了一些,赵霜酒这才缓了呼吸,闻言低声道:“前些日子父皇让儿臣去将军府宣旨,并将您的意思告诉了他。昨日镇远将军赴边,其长子江韶留京。本来事已了,儿臣不该过问。但......江韶马上十六了,让他一直这么无所事事的待着,若是镇远将军知道,恐会嫌他太过颓废,以此为借口让他回延濂。”

  说着,赵霜酒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赵氓之的脸色,见他果然微蹙眉头,于是继续道:“虽然他也知道江韶绝对离不开京城。但若是让他以此为由头说事,也确实不好听,万一再传出父皇亏待忠良,刻意养废忠臣之子的话.......那就......”

  说到这儿,赵氓之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眉眼间带着苦恼:“确实,你不提朕还真没想到。江韶确实不能让他这么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得给他安排个去处,但把他安排到哪儿呢......”赵氓之想了一圈儿也没想到好的,便问赵霜酒:“你觉得把他安在哪儿合适?”

  赵霜酒眉眼轻轻一动,神色不变,闻言回道:“他既无资历又无功绩,六部不能进。”

  赵氓之点了点头,确实。

  “不能进六部,便只能往别的地方安。”赵霜酒看了赵氓之一眼:“但禁军又不行。”

  果不其然,赵氓之想也不想道:“禁军不行,禁军绝对不行。”

  “所以儿臣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合适。”

  “哪儿?”赵氓之看向赵霜酒。

  “锦衣卫。”

  赵氓之一愣,“锦衣卫?”

  “是。”赵霜酒不管赵氓之微蹙的眉头,继续道:“锦衣卫既不属六部,也不属禁军,直接效命父皇。也就是说,江韶若是去了锦衣卫,便是直接归父皇统管。归入锦衣卫的话,这样既能给他安排个用武之地,父皇也能放心。毕竟只要在锦衣卫,他的言行和举动,自然瞒不过父皇。”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赵氓之对锦衣卫有着绝对的控制。

  但实际呢,自从五个月前,韩作明已经利用之前东厂的人脉和手段在慢慢的渗透锦衣卫。如今.......已经初现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