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赵霜酒人还没走进去,声音就先传进去了。

  江韶抬头朝门口看去,见赵霜酒走了过来便迎了上去,毫不吝啬的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赵霜酒眸中带着一丝宠溺,顺其自然的牵起江韶的手往里走,“大中午的,热不热?”

  江韶一愣,低头看着被牵住的手,莫名有些耳热,不过并没有挣脱赵霜酒的手,顺从的跟着走了进去。进去之后赵霜酒便顺势放开了他,见他头上确实带着细碎的汗,便扬声吩咐道:“来人。”

  “王爷。”许润恭敬的走了进来。

  “让膳房弄碗酸梅汤来,给小将军消暑。”

  “是。”说着,许润就要退下。

  “等等,”赵霜酒又想起来,看着江韶,“不要放冰,春日里乍暖还寒,万一再冰着就不好了。”

  “是,奴才这就去吩咐。”许润忙应了一声。

  “小将军不爱吃酸,不要那些酸的,挑甜些的酸梅,再多放点糖。”说完,赵霜酒这才摆摆手,“去吧。”

  许润心中好笑,酸梅酸梅,若是不酸还叫酸梅?不过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恭敬的应道:“是,王爷,奴才记下了,这就去吩咐。”说完,这才退出去。

  江韶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道:“王爷怎么知道我不爱吃酸?”

  赵霜酒顿了顿,挑眉一笑:“本王神机妙算,自然什么都知道。”

  江韶知道他这就是敷衍自己,不过本就是件小事,所以并没有在意。

  他顿了顿,见赵霜酒神色平和,便低声问道:“殿下是刚下朝回来吗?”他这么一说,赵霜酒就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便点了点头:“是,刚回来不久。”

  江韶抿着嘴唇,他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赵霜酒见他皱着眉头苦哈哈皱巴巴的样儿眼中忍不住闪过笑意,声音都温柔了几分:“你是不是想问我亦思马进犯的事?”

  江韶有些惊讶的看着赵霜酒:“殿下怎么知道?”

  赵霜酒撑不住笑了,手指曲起,轻轻刮了下江韶白净俊俏的脸颊,语气满含笑意:“你就差写在脸上了。”

  江韶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唇:“也没......那么明显吧。”

  赵霜酒轻笑了几声,不再跟他纠结这个,而是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江韶犹豫了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朝廷大事,我身无官职,不敢打听太多。我今日来,是想跟王爷说件事。”

  赵霜酒点点头:“你说。”

  “我常年跟我爹镇守延濂......”江韶眉头微微蹙着,说话轻缓,仿佛在考虑措辞:“常年对战鞑靼。这么多年,对鞑靼六部虽然不能说了如指掌,但......还是比较了解他们的风格。”

  说着,江韶抬起头,看向赵霜酒,“亦思马部虽是鞑靼大部,以养马为生,但他们较为平和,除非真的被逼无奈,否则不会进犯我朝边境。所以我猜测,亦思马部应该不会进.......”

  “嘘。”

  江韶的话还没说完,赵霜酒打断了他。

  江韶有些疑惑的看着赵霜酒:“王爷?”

  只见赵霜酒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轻声道:“亦思马部确实进犯了我朝边境,此事铁板钉钉,不会有第二种可能,知道吗?”

  江韶呆愣的看着他,没明白赵霜酒的意思。

  赵霜酒心中暗自感叹:实心眼儿的崽子。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亦思马来犯不好吗?你也说了,亦思马是大族,若真来犯,朝廷不可能视若无睹,必定要派人带兵前往边关,而今朝中无人,极大可能会派你爹前往。”

  说着,他看着江韶的脸,轻声问道:“你不是想回边关吗?这不恰好是非常合适的机会?”

  “可是......”江韶有些迟疑:“我确实想回边关,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就能顺从心意的......”

  赵霜酒傲然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可是。我的小将军......万事都要顺心的。别说边关了,天下之大,只要你想,都会如愿。”

  江韶一怔,眼神怔愣看向赵霜酒:“殿下......”

  赵霜酒勾了勾嘴角,轻轻牵起江韶的手,细细摩挲,“你想驰骋沙场,我便让你身披战甲。你想策马扬鞭,我自会帮你寻到汗血宝马。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快活的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江韶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让他有些心慌,有些不知所措。心口涨的满满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让他心跳的很快。看着赵霜酒俊美无俦的脸,他莫名有种缺氧的眩晕感。他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强自稳住心神:“殿下,您的意思是.......亦思马进犯与您.......”后面的话不用赵霜酒制止,江韶就住嘴了。

  赵霜酒松开了他的手,将手隐在袖子底下细细摩挲,面上勾起一抹凉薄之意,似是而非的说道:“我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王爷,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指示亦思马进犯?”

  赵霜酒虽然这么说了,但江韶心底还是有些疑惑。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赵霜酒不是个简单的人。只是赵霜酒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一丝恶意,所以他潜意识里从来没有把赵霜酒放在心思深沉那一挂。

  只是今天赵霜酒这一番毫不掩饰的话,让他心眼顿时清明,这才反应过来,赵霜酒从来不是任人宰割的兔子。

  还没等他心中升起戒备警惕之意,就见赵霜酒看他的眼神是没有丝毫掩饰的坦然。他在自己的面前展现他的深沉,也在他的面前表露他的内心。

  他用直白且坦然的姿态告诉江韶:我不会害你。

  江韶不由的想起那些跟赵霜酒相处的时候。他确实.......从来没有骗过自己,更不曾算计自己......

  想到这儿,江韶心头那下意识提起的心缓缓再次放回了原位。莫名的,他想叹口气,迟疑着伸出手,放在赵霜酒的腕上,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不管亦思马进犯是何种原因,王爷都......小心。事关重大,万一被有心之人抓住把柄,王爷也会陷入泥潭的。”

  赵霜酒原本微凉的心立时一暖,他反手握住江韶,低声询问:“你是在关心我吗?”

  江韶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不过若是细看,会看出他耳朵尖儿有丝丝红。

  赵霜酒慰贴不已,“有你这句关心就够了,有你的关心,便是让我.......”为你赴汤蹈火我都心甘情愿......

  他话未说尽,但江韶却隐约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原本就微红的耳朵更红了。

  赵霜酒摩挲了一会儿江韶的手,这才放开,起身道:“走吧,午膳就在我这儿用吧,别急着回去了。有你爱吃的鹿肉。”

  “谢殿下。”江韶摸着鼻子跟着站起来。

  赵霜酒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你呀,就会动动嘴皮子应付我。也不见你真的为本王做点儿什么。”

  江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王爷希望我为你做点儿什么呢?”

  赵霜酒却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不用,你只需要好好的就好。”你只要好好的,让我能看到你,想你了能见到你就好......

  “你看,这真不是我只耍嘴皮子,是王爷自己说的,不让我做什么。”江韶小声嘟囔。

  赵霜酒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行了,别嘀咕了,走吧。”说着,抬起脚朝外走,江韶忙跟上他的脚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赵霜酒就起来了。他张开双手,让人伺候着穿上朝服。穿戴整齐后,侍女退下。赵霜酒微微抬头,让许润帮他扣脖子上的扣子。

  旁边的魏忠一边帮他带各种配饰,一边低声道:“王爷,韩公公派人传了信儿出来。说是皇上已经派了锦衣卫前往延濂,探查徐建树传回的消息是否属实。我们......需要干预吗?”

  许润似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动作麻利的扣好扣子,然后帮着魏忠一起佩戴。赵霜酒放下微抬的头,漫不经心的活动了下脖子,淡淡道:“告诉韩作明,浑水摸鱼,便宜行事。”

  “奴才明白。”

  很快,一切穿戴整齐,赵霜酒带着许润和魏忠,大步朝外走去。马车已经在王府门口等着,踩着上了马车,马车缓缓朝皇宫行去。

  到了宫门口,赵霜酒由许润扶着下了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威严巍峨的皇宫,赵霜酒眼中闪过一丝凉意,抬脚走了进去。

  果然不出赵霜酒的所料,由于还没确定消息是否属实,若有尽管众大臣各执一词吵的不可开交,赵氓之也没给出什么确切的决定。

  但事情不能一直拖着,赵氓之只能模棱两可的让人准备好兵马和粮草。以此让大臣们觉得他并不畏惧亦思马的进犯之意。

  这几日朝堂上赵霜酒既不说主战,也不说主和,站在旁边低眉顺眼,像个木头桩子。仿佛几天前站在同样位置说要砍头的是另一个人一样。

  不过老天不会让赵霜酒等太久,很快事情就出现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