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都市情感>三流甜心>第171章

  清晨的第一缕光钻过窗帘的缝隙落下来,深色的海潮面起伏了一瞬,被褥顺着素白的肌肤滑落,漂亮的男人眼睫微动,掀起时沾上了细碎的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外面的天色。

  今天特意醒得比往日要早,闹钟震了一下就被他直接掐掉,以防吵醒身侧的人。

  奶香味的omega陷在松软的被窝里,白皙的脸蛋乖巧安静,柔软得几乎要与晨光融为一团,齐白晏静静地看了片刻,手指撩开盖过omega肩头的被子。对方不知是穿了谁的衣服,偏大的领口露出半截雪白的肩,肩峰圆润细腻。

  齐白晏低头吻上了纤细的肩膀,鼻息浸润着清甜的味道。

  元璀喉间哼唧一声,睡梦中的小脸晕上粉色,迷迷糊糊地被揽过去,环住了男人的腰,整张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吐息细软而绵长。

  齐白晏撩开了他的发丝,微凉的鼻尖蹭上了omega的面颊,仿若梭巡着对方身上的气息。直到冷杉的味道将他彻底包裹,才将视线移向床头柜。

  床头柜上放着两个戒指,素雅而精致,定制的面因光线而漾起细微的光,从面上来看,款式一模一样。齐白晏伸手拿起一个,视线顺着戒面滑至内侧,内里刻着一个很小的“Y”,只有仔细看时才能发现与纹路交融的精巧。

  齐白晏眸光动了动,戒指被他攥住纤细的无名指轻柔戴上,睡梦中的人无所察觉。然后他也带上了自己的那枚戒指。

  ——重新定制的戒指是元璀那日突然提起的,一开始死活不跟齐白晏说他自己的那枚要做成什么样,非要自己亲自去门店沟通。齐白晏在旁边看了两眼,就被元璀赶走,说等成品到了再给他看。

  戒指做的很快,齐白晏从外面看并未发现两枚区别。过了几日元璀被诱哄得受不住,红着脸招了,整个人羞涩得像做了坏事,展示给他看内里的刻痕。

  看着齐白晏愣怔的眸光,元璀咬了咬唇,脸皮越来越红,难为情地将戒指戴上去道,“这样……我身上也有你的标记了。”

  ……只属于你。

  就如同小孩子在喜欢的东西表面写字,在喜欢的人手心里写下名字,元璀心甘情愿地被男人在代表着约定终身意义的戒指上留下名字。

  齐白晏沉默了一瞬,捏着他的手腕按在床上。

  然后整夜将勾人的小东西从里到外吃个了遍,粗暴地在他身上留下更多的“标记”。

  达成终身标记后的元璀每一秒都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此刻的齐白晏埋首在他的肩窝里厮磨了许久,唇齿间满是细腻的奶香味,终是压下不舍的燥意,抽身洗漱穿衣服。

  现在才刚到六点,刘妈和齐小鲁都未睡醒,客厅静悄悄的。齐白晏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阖上了大门。

  离户城中心区远些的地方有一座公墓,两侧是绵延起伏的山脉,郁郁葱葱。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活着的时候讲究排场和体面,一直延续到死亡,也没有尽头。但齐泽笙和蒋月柔的墓地,是齐白晏亲手挑的,只是很寻常的公墓点,并非有钱人家花高价设的名流墓地。

  因为齐泽笙的性格,应该更喜欢这里。

  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跟谁都能相处得好,不会因为别人家世地位而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也不会计较那么多,永远随和,平易近人。但齐白晏知道,他的哥哥骨子里如同一道弯起的弓,可以扭折,却永远不会折断。

  哪怕在失血过多,眼底也含着温柔,跟他说:“阿晏,走吧……”

  他很清楚已经要走的人不应该带走更多的人,而应该让生的人活下去,代替他感受更多的阳光和每一天的清晨水露。

  齐白晏以前做不到,但现在渐渐能体会到他的意思了。

  车停在了公墓专门停车场,人要顺着山阶一层层地走上去,四周安静无比,大概因为非清明节这种祭奠的日子,本身也不会有太多人来。潮湿的青苔漫长在台阶的边角,未完全盛开的花苞镶嵌在杂草间,拥挤但向阳而生,直到脚步停在了合葬的墓碑前。

  齐白晏俯下身,指尖拭过微凉的墓碑,未能摸到一点水汽,将照片上的两个人的面容收入眼底,沉默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须臾,男人淡淡地道:“他说,今天天气会很好。”

  仿若闲聊,又是冷不丁提起,没头没尾的,也没什么重点。

  齐白晏以前很少说这种无意义的话,他这次没有带花上来,也没有带其他祭奠的东西,话里的意思就是“因为天气好,所以我来看一眼”。

  ……没有原因,就是天气好。

  元璀昨天提前看天气预报时跟他说的,还理着他的领子叮嘱今天可以穿薄一点。

  然后他就来了。

  随心而动,索性告诉这两个人一点无关紧要的琐事,或者提起些很重要的人。

  齐白晏跟照片上的两人对视了许久,将手机屏保上的人给对方看,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他现在,喜欢睡懒觉。”

  因为在睡懒觉,所以没和他提起,就自己一个人来了。如果元璀知道了,估计再困也会用两根牙签支着眼皮,上蹦下跳地跟着过来。

  照片上的元璀睡着的模样安静柔和,小脸陷入松软被褥里,鼻尖泛着粉,神色是在极其安稳的环境下才会流露出的放松,眉宇舒展。齐白晏给看了一眼就收了回来,自己也盯着看了起来,眸底随之漾起浅浅的涟漪,“下次带来。”

  齐白晏顿了顿,忽地认真道:“脾气很好,只黏我。”

  他哥从小没少嘀咕着他脾气冷漠得要命,总劝他缓和下脾气跟大家一起玩,不然太孤单了,但就齐白晏的性格问题和偶尔暴露出来的骨子里的冷漠恶劣,总是没什么用。

  所以齐白晏的言下之意——即使不改变脾气,他也有人玩了,别唠叨了。

  然而这人现在想唠叨也唠叨不出来,只能任由他这个与之相反坏脾气的弟弟反驳。

  身侧缓慢地传来沙沙的声响,齐白晏神色未有变化,似乎并不意外。

  “真巧。”齐慎平将花放到了墓碑前,嘴角噙着笑,“抱歉打扰你了?”

  齐白晏眼都未抬,“何必躲起来。”

  齐慎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看出来的。”

  齐白晏漫不经心地垂下眼,未触及一点水汽的指腹捻了捻。

  毕竟是公墓,无专人打理,墓碑的材质怎么可能没覆着水汽,只说明有人刚擦过而已。

  齐慎平微抿住了唇,笑意未达眼底,被抓包倒也不恼。

  两个人静默地站在墓前,如同两道笔直的杆,谁都没先出声。

  须臾,齐慎平忽然道:“那么大金额的项目说抢就抢,我们这个家族,总是毫不在意亲情呢。”

  昨天刚签协议的齐白晏面不改色,“竞争自由。”

  齐慎平视线直直地看着墓碑,“我爸很生气吧。”

  齐白晏:“暴跳如雷。”

  齐慎平:“没办法,自家儿子的生意才是大头。”

  齐白晏:“太吵。”

  “决策能定下来就已经结束。”齐慎平嗤笑道:“你布的局,我爸也吵不了多久。”

  齐慎平顿了顿,倒是对他这次的雷厉风行很感兴趣,“当时鼓动你去的,其中有一半估计早就收归你麾下,试忠心?还是试股权?”

  听从安排去普拉岛不是示弱,是试验。

  ——不是齐白晏听从股东会去,而是齐白晏安排股东会的内线提出建议,让他去。顺便在离开的那段时间,踢出去一些不该留的东西,因此就算不闹出和元璀的那些事,今年也会收线。

  齐白晏:“何必问我。”

  齐慎平捏了捏眉心,“那些老顽固们跟不上商业趋势,以为现在还是他们当年扯幡而起,盖个楼盘、找找关系就能做实体的黄金岁月,总要洗牌重理。”

  齐白晏神色毫无波动,没兴趣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齐慎平叹了口气,语气略感遗憾:“我当时就应该趁你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你这根刺拔掉。”

  齐白晏:“为什么没。”

  齐慎平笑了起来,“是啊,为什么没呢。”

  齐良也问过很多次这个问题,齐慎平懒得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一脚踹过去就完事。此刻他的视线从齐泽笙的照片移到了齐白晏的脸上,缓慢地端详了许久比自己年轻些的人。

  “果然,一点都不像。”齐慎平唇瓣动了动,嘴角噙着笑,“不论是脾气,还是长相。”

  齐白晏:“他是最正常的。”

  脾气老好人,每天笑得像幼儿园老师,带谁都像带孩子,也没什么心眼使坏,规规矩矩的。不像其他齐家人,要么尔虞我诈,要么每天给对方下套,要不是齐白晏做事雷厉风行,估计早就被套死在里面。

  齐慎平“唔”了一声,视线转回齐泽笙的照片,表示赞同。

  齐白晏话锋忽转,“你笑得好恶心。”

  齐慎平:“是吗。”

  齐白晏:“他没说过?”

  齐慎平嘴角依旧噙着笑,“没。”

  齐白晏转身就走,没有继续打招呼的兴趣。

  年轻男人的身影顺着山阶往下,逐渐消失于目光的尽头,层层叠叠山脉绵延至远方,齐慎平收回了视线,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墓碑。

  上面的男人笑得温温柔柔,与身侧女人的照片格外相配,若还活着倒真是一对璧人。齐慎平嘴角往上提了提,怎么也提不出一点气力,只能任由缓慢其垂下,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

  近乎疯狂的念头多年里在他的脑内翻涌而上,又被他压下。对方的笑容和摸着脑袋的温热掌心触感依旧,比多次梦里的画面还要真实,在经常盯着发呆时几乎出现幻觉,甚至让他再也无法提起对人的兴趣,连肌理的触动,都只是机械的麻木宣泄。

  不是喜欢年纪小的,而是在透过源源不断年轻的肢体,感知着生命力的心跳。直至沉入深深的泥潭里,再也无法爬起。

  也许,在看到灵堂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放心吧,你弟弟已经逐渐变成正常人。”齐慎平轻声道:“而我好像……还不行。”

  *

  齐白晏在山上逗留的时间不久,但刚还是赶早集的时间,下来时公墓门口的摊位已经摆了一大片,远离中心城区的小摊小贩在这里无所顾忌,吵吵嚷嚷,互相叫价。

  卖的主要是祭奠的东西,外加这时节还只是花苞的菊花,相当于一个早集市,直到顺着路口逐渐延伸至远一点的地方,稀奇古怪的小商品才多起来,看起来琳琅满目,实则在小商品城一批发就是一打,小孩子倒是很喜欢。

  虽然病情已经在逐渐转好,但骨子里难以亲近人群的脾性导致他未有触碰的欲望。齐白晏不着痕迹地避开人群,顺着较少人的道路往停车场走,两只手插在口袋里,神色平静。

  小狗奶叫呜呜声引得他脚下顿住,齐白晏下意识地看向那一处。老人似乎是第一次来摆摊,被挤得手足无措,原先以为占了个好位置,又被隔壁摊的提醒这地方不能占有人了,不要不守规矩,所以抱着怀里的小家伙颤巍巍地等了很久,才擦着墙边坐了下来。

  墙边都是青苔,潮湿得厉害,她将拎着的布包裹摊开在地面,上面零散地堆了一些花,似乎在刚才推搡间被挤得扭扭巴巴,叶子蔫蔫地垂着。老人小心地翻看了许久,脸色发灰地垂下手,看着臂弯犹豫了起来。

  她本身钱不多,批发进货的时候还被讹了,只剩下一堆扫尾清不出去的货,花的质量当然算不上好。身旁的摊位花都比她包装得要精致得多,一个个花苞被用透明彩纸包起,插在花泥或者水桶里继续养着,待客人买走的时候还会扎一个漂亮的小彩结。

  老人犹豫了片刻,指尖发抖地将怀里黑白相间的小土狗放在摊位旁边,从旁边的废旧纸盒撕了块小纸板,写了个500,放在狗的身前。小土狗似乎刚断奶,依赖地扒拉着她的胳膊,睁开的眼睛茫然地看着她,被老人轻轻地摸了摸头将爪子按了下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老人身体缩了缩,小声道:“卖花……”

  齐白晏看了眼小奶狗,“多少钱?”

  老人脸色忽得涨红,满是皱褶的脸微微垂下,不敢看他的眼睛,“两百……”

  写500本身就是因为她不想卖,现在被人一盘问,反而更多地羞愧起来,自行将价格压低,这种小土狗卖五十已经是市场均价,这种刚断奶需要细养着的,搞不好卖得更低。

  旁边的摊贩嗤笑一声,小声嘀咕道:“老东西,瞎要价。”

  老人听了哆嗦了一下,脸涨得更红,在黑黄的脸上看不太清,改口道:“……五、五十。”

  小奶狗茫然地眨巴着眼,看着漂亮的男人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腰肢下压打了个哈欠,黏黏糊糊地往老人身后躲,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注视着要将自己卖掉的人,满心的信任。

  齐白晏:“好。”

  闻言,老人憋不住地红了眼,视线在挤压得乱七八糟的花苞和小狗中看了一圈,咬咬牙将小狗抱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穿着铃铛的小红绳,颤颤巍巍地给它系上去。

  尺寸刚好,小狗神气活现地抖了抖耳朵,铃铛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它吃的不多。”老人托着小狗递给他,用着一口不熟练的乡音,声音略哑,“很会看门,就是爱叫……老板你别打它,教教它就会了。”

  老人摸了摸它的脑袋,凑在它的耳朵低声说了句什么,湿湿的触感滴落在小狗的脑袋顶,惹得它疑惑地注视着主人,耳朵耷拉了下来,喉间溢出“呜呜”的声响。

  老人一听它的叫声就憋不住,粗糙的手抖得更厉害,隐隐有想要后悔的样子。

  “不要这个。”齐白晏和小狗乌溜溜的大眼睛对视了许久,淡淡出声:“家里的会吃醋。”

  小狗脊背绷紧,耳朵竖起,冲他“汪”地叫了一声。

  老人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为难地道:“可……就这一只。”

  齐白晏点点头,垂眸看向她包裹里的花,“要这些。”

  老人脸上倏地漾起欣喜的笑,难以置信地道:“要花?”

  齐白晏俯下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满脸写着“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吗”。

  刚才抬头的时候还没察觉,对视上才发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漂亮昂贵得过分,浑身上下的气质和小市集格格不入。老人窘迫地低下脑袋,慌慌张张地收着花,“老板要几个?”

  齐白晏:“都要了。”

  老人欣喜地将花用袋子装起来,递给他,“都要就是……”

  五张红钞票被放在手里,老人话顿住了。

  齐白晏接过花,“谢谢。”

  老人窘得指尖蜷曲,脸皮涨得滚烫,抽了三张塞回给他,嗫嚅道:“这些花都坏了,不值五百,不值五百的……老板……”

  粗糙陌生的手掌恰好触上了齐白晏的手,齐白晏眸光动了动,忍住了身体微妙的抗拒感,任由她抓住了自己的手,将钱压在掌心。

  男人微凉的掌心修长而漂亮,比起脏兮兮粗糙的手掌,显得那么对比鲜明。但唯独在握住他手的那一刻,仿佛奇异地燃起了心头的火苗,如热水般汩汩熨烫到了心底,烫得心尖颤抖。

  人活着就有很多的坎要过,很多事在熟悉的人面前闪烁其词,在陌生人的面前反而憋不住诉说的欲望。天大的难过瞬间倾泻而出,老人眼泪夺眶而出,唇瓣抖了抖,结结巴巴说着乡音,边说边哭。语无伦次地说着人到晚年的无尽难事,“我就它一个了”、“花没这么贵”、“不用可怜她”的话被她反反复复,絮絮叨叨。

  齐白晏安静地任由她哭,也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小奶狗在旁边“呜呜”地叫着,两只爪子扒拉着老人的胳膊,被颤抖的手抱起来时,懵懂地用舌头舔着主人脸上的泪,哼哼唧唧地发出声音蹭着老人的脸。

  *

  乐宜看到齐白晏进门的时候,原先扬起敬业微笑的脸僵住了,视线在齐白晏拎着的一袋格格不入的花上停留了一瞬,“齐总……”

  齐白晏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乐宜尴尬地道:“你又……掏钱感谢别人了?”

  齐白晏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花,掌心仿佛还残存着陌生老人的温热触感,“不是。”

  乐宜:“那这是……?”

  齐白晏想起老人最后红着眼抓住他手说的“你会有福报”的画面,思索了一瞬,“福报。”

  乐宜:“?”

  齐白晏面色无甚波动,但看起来心情不错地进了办公室,视线端详着自己的手掌。

  乐宜:“……”

  手机叮咚弹出来一条消息,乐宜拿起来看了一眼,眼都不眨地干脆将手机“啪”地盖了过去。

  公司这段时间因为各种事情而节奏加快了许多,一场员工无从察觉的飓风从股东会的内部暴起,悄然无声地席卷了一切,又在光速间回归平静。

  乐宜忙得一塌糊涂,全程也未见到齐白晏人,思索着他确实有更多的事情要忙,便也没有打扰他。

  直到四点,乐宜困得支起未午睡的眼皮,疑惑地看着自己冷漠的上司拿着公文包和那袋花往外走。

  乐宜连忙穿上外套,准备跟出去,“有急事要处理吗?我看日程上没有……”

  齐白晏:“下班。”

  乐宜:“……”

  现在才四点吧喂!

  这段时间,齐白晏这个工作狂的下班时间已经从原先的晚上加班到凌晨变为八点,再由八点变为七点、六点,直到今天四点多就结束了。见乐宜一脸震惊地看着他,齐白晏神色平静地道:“工作忙完了。”

  乐宜:“……”

  怪不得在办公室不出来,搞了半天在缩短上班时间,加急忙事情。

  ——可重点不是这个吧!

  齐白晏见她还是一脸震惊,眉头微皱,“元璀今天没准备便当。”

  言下之意,他午饭还没吃,所以中饭时间可以算进去,按照公司章程他的自由度权限较高,确实可以提前下班。

  乐宜:“……”

  没有你宝贝给你准备便当你就不吃饭了吗?元璀要是去上大学还得了?!

  乐宜“哦”了一声,试探地道:“那您现在回家,跟家里人……吃饭?”

  齐白晏:“嗯。”

  看着他进专属电梯的乐宜:“……”

  乐宜捏了捏眉心,心里边嘀咕着起码比君王不早朝好些,起码工作在做,效率也不低,还是那个兢兢业业的工作狂齐总。

  齐白晏一走,办公室的威压骤降,乐宜心头大缓,迈着轻松的脚步去茶水间翻冰箱。她今早拎了个小蛋糕来,就是想用甜食来缓解一下自己忙到紧绷的精神。

  公司的茶水间小冰箱里放满了员工的东西,挤挤挨挨,尤其在暑气未褪的时候,冷冻柜塞满了冰淇淋,乐宜在上面冷藏柜里翻找,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小蛋糕盒子,原先含笑的眸光瞬间顿住。

  她将蛋糕盒抽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盒子上面某人放的桃酥,连牌子都是那个熟悉的牌子。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察觉,现在听到身后有人在倒咖啡,汩汩作响,慢慢悠悠。

  乐宜拈起桃酥细细地看着,身后的人已经无声地往水池里倾倒咖啡,然后往空杯子里装第三次咖啡。

  许久,戚澜余光瞄到身侧的高跟鞋尖,端着咖啡杯转身。

  妆容精致的职业女性看着他,指尖夹着那块桃酥。

  戚澜脸上扬起微笑,轻啜了口咖啡,看似漫不经心地道:“怎么了?”

  乐宜的手触上了他的胸口,慢条斯理地帮他理了理领子。戚澜眼睛一亮,正准备说话。

  乐宜手指滑至他衬衣左胸口的口袋,将桃酥塞了进去,随之微微一笑,“什么时候把你那些拿来骗我的‘前女友’名单列全了,再来跟我说话吧。”

  戚澜:“……”

  *

  齐白晏刚把门关上,客厅里播放小猪佩奇的声音就钻入了耳鼓,细听台词好像之前听过,不知道是齐小鲁看的第多少遍。

  男人的视线落到客厅,小熊猫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未分出半分注意力看向他,坐在地毯上神情专注地继续看自己的动画片,身侧是被刘妈细细缝上又洗得干干净净的小柯基布偶,两个都软乎乎的一团。

  随着脚步声靠近,齐小鲁脑袋忽地埋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脸陷在弯起的膝盖,只露出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电视机。

  男人的气息在他身侧停留住,齐小鲁抿紧了唇,神情显得不太自然,两只手蜷曲着攥住了裤子布料。

  须臾,一只手搭在了他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坐远点。”

  齐小鲁很轻地“嗯”了一声,几乎是从鼻息间挤出来的,听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齐白晏说完,视线在屋内转了一圈,转身往储物室走。

  齐小鲁余光瞄到他离开,下半张脸从膝盖抬起,眸光闪烁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刚才被揉的脑袋。

  储物室的大门开着,元璀坐在靠近门的地方,边翻着手里的东西边打电话,开着的公放的效果收音极佳,元催这边的动静陈雅涵听得清清楚楚,“哟,你老公回来了吧?”

  元璀:“……”

  陈雅涵“扑哧”一笑,“你这脸皮真是薄到没救了,我都不生气了你还在想那事啊。”

  元璀脸蛋发红,艰难地道:“……别提了。”

  陈雅涵:“那什么,下次给你看看我老公。”

  她那边忽然传来“咣当”一声,似乎有谁受惊掉了东西。

  陈雅涵愣了一瞬,随之“哈哈哈”地狂笑起来,“开玩笑的!这是谈恋爱的昵称,你那么激动干什么!”

  元璀听她那边热闹非凡,一头雾水。

  陈雅涵:“不说了,有事忙,下次跟你说哈。”

  元璀:“我……”

  “嘟。”陈雅涵挂了电话。

  元璀沉默地看着电话,心想自己之前被骂了几百遍重色轻友到底是亏了还是亏了。

  感觉到冷杉味靠近,元璀忽地转头,眼睛亮起,“回来啦。”

  齐白晏:“嗯。”

  元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拍拍屁股上的灰起身,“你这几天下班都好早啊。”

  齐白晏:“嗯。”

  元璀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愣道:“怎么了?”

  齐白晏一言不发,直勾勾地盯着他。

  元璀:“……”

  元璀和他对视了几秒,了然地“哦”了一声。

  下一秒,他配合地扑上去抱住了男人,被齐白晏托着小屁股抱了起来,两只手勾住对方的脖子,笑道:“欢迎回来!”

  齐白晏眸光微动,低头吻了吻他的鼻尖。

  元璀被亲得面上痒痒的,一路痒到了心底,两只手顺着他的肩膀抚下,不熟练地帮他解领带。齐白晏稳稳地托着他,微抬下颚任由怀里的人笨手笨脚却乖巧无比地忙着。

  元璀:“今天不忙吗?”

  齐白晏:“还好。”

  冷杉味的气息包裹着他,被标记后的omega非常喜欢被人亲亲抱抱的感觉,尤其是男人低头吻上了他的脖颈,蹭开领口触上肌肤的感觉,旖旎又舒服。

  元璀将领带解下来收紧口袋里,神思飘忽间,脸蛋发红地思索着等会儿要理一下齐白晏的领带柜,好像上次被他暴力拆坏了几个,又被玩坏了几个。

  齐白晏在自己的omega身上轻嗅着奶香味,像只黏人的大猫,慵懒而缓慢地梭巡着他的气息,就差将他含在唇齿间咬一咬,然后用尾巴将他圈起来带回窝里。

  元璀被亲得口干舌燥,两只手抵住他的胸口叫停,“中饭吃了吗?”

  齐白晏轻咬了下他的喉结,声音闷闷的,“没有。”

  元璀“啊”了一声,担心道:“公司不是有配餐吗?”

  齐白晏:“不想吃。”

  元璀:“那你想吃什么?”

  齐白晏掀起眼看着他,“想吃你。”

  元璀飞快地转移话题,强作严肃道:“谁让你不叫我起床,害得我都没给你准备便当。”

  齐白晏看着他与之相反发红的耳尖,垂眸道:“多睡一会儿。”

  元璀抱怨道:“再这么睡懒觉,我就适应不了大学了。”

  “那就不适应。”齐白晏:“回来结婚。”

  元璀:“……”

  元璀羞恼地捶了下他的肩膀,挣扎着要跳下来,“还有两年呢!”

  齐白晏将他抱到刚才忙的地方,低头道:“在看什么?”

  元璀思绪被他转了回来,“我刚才在整理储物柜,看到了这些。”

  这是几箱老式录像带,每个录像带上面都有编号,只有在专门的机型里才能放。现在都是用光盘和驱动的数字化年代了,老式录像带早就不流行。

  见齐白晏眸光顿住,元璀试探着道:“这个……可以看吗?”

  *

  “对了,刘妈说今晚要做一顿很——丰盛的大餐,感谢你帮她儿子找到了骨髓配型,所以出去买菜了。”元璀看着齐白晏将录像带适配的机器搬到了客厅,笑着道。

  齐白晏“嗯”了一声,将电源插上,齐小鲁被元璀一忽悠也放弃了看动画片的想法,好奇地站在旁边看两个大人忙什么。

  元璀拿起一盒标记为“七十二”的录像带,“这些是谁的啊?”

  齐白晏完全不像会对录像带或者老式机器感兴趣的模样,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放在储物室内积灰,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齐白晏擦了擦设备上的灰,“摄像机也在。都是我哥的,他喜欢弄这些古董。”

  元璀:“……哦。”

  齐白晏很少提到他哥哥的事情,似乎觉得没什么提的必要,元璀也不好意思问,怕戳中他伤心事。

  元璀看了眼旁边蹲着的齐小鲁,小声道:“这些可以看吗?”

  齐白晏将他手里的录像带插入机器,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哥说,家里人随便看。”

  元璀心尖泛起甜意,“那我就可以看了。”

  齐白晏:“嗯。”

  “七十二”这盒录像带一播放,画面晃动了一下,似乎不小心撞到了机器。镜头外传出一个男声,温和地对道歉的学生道:“没事。”

  女声道:“阿晏呢?”

  男声道:“马上就出来了,教学楼那里人还蛮多的,要排队办手续。”

  镜头一转,画面从绿色的草地转为一张温和俊逸的面容,元璀一愣,身侧的齐小鲁忽地抬起脑袋,“爸……”

  元璀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是他在齐白晏的床头柜上看到过的面容,齐泽笙。

  齐泽笙应该很喜欢捣鼓这些东西,三两下便将镜头调整好,对着身侧的女人试拍了一下,“月柔,来。”

  蒋月柔披着柔软的直发,秀美的面容含着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边,配合地摆了下手,“可以吗?”

  电视外的齐小鲁两只眼睛忽地睁大,唇瓣动了动,“……妈妈。”

  元璀心情复杂地抱住了他,将小熊猫揉了揉。齐白晏从刚才开始便陷入了沉默,有一些没一下地摩挲着掌心的另一个录像带。

  录像带里的女人视线移开了一瞬,笑着道:“来了。”

  镜头往前移动着,直到画面里出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元璀在心里比对了一下,发觉这张脸可太青涩了,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比起现在沉稳的“齐总”模样,浑身上下都是刚从学校里出来的书卷气。

  齐白晏见他兴致勃勃地看着,淡淡地道:“喜欢?”

  元璀脸一红,捂住了齐小鲁的耳朵,“喜欢什么——”

  “不喜欢。”镜头里的青涩齐白晏忽然道,“拿开。”

  元璀疑惑地看向屏幕。

  青涩齐白晏似乎对于这种拍摄记录行为很不耐烦,冷冰冰地道:“为什么每次都要弄这个。”

  齐泽笙:“这也是记录生活嘛,等你老了以后再看,多有趣啊。”

  青涩齐白晏:“不会”

  齐泽笙:“行啊,打个赌,看你以后会不会拿出来看。”

  沙发发出一声轻响,镜头外的齐白晏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垂眸看向手机。

  青涩齐白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哥看了许久,在这人连声恳求中,终于妥协穿着学士服站在摄像头前,蒋月柔在旁边配旁白:“今天大学毕业了很高兴,希望能记录下这一刻。”

  齐白晏沉默着换了个角度,齐泽笙配旁白道:“今天唯一的弟弟毕业了,我也很高兴啊!”

  齐白晏眼都不抬,“可你看起来,比我高兴。”

  齐泽笙:“……”

  蒋月柔“扑哧”笑了起来,齐泽笙没辙地道:“继续继续。”

  元璀专注地看着画面,镜头转过大学的内部场景,齐泽笙边拍边记录齐白晏的教学楼、图书馆、宿舍楼,顺便还友好地跟路过拍毕业照的学生打招呼,直到转到了学校大门口,露出了“户城大学”的招牌。元璀震惊无比,“唰”地看向齐白晏,“你——”

  齐白晏:“我没说过吗。”

  元璀:“你你你你你——”

  齐白晏眉毛挑起,“叫学长。”

  戚澜也是户城大学的,户城大学就在户工大对面,元璀之前在户工大里面乱逛看校区时,被戚澜撞见,戚澜说反正都这么近,也算是半个学长了,不如叫学长吧。

  没想到……齐白晏也是那个学校的。

  元璀恍惚间思索起来应该是这样的,毕竟齐白晏这么厉害,户大又是国内第一的大学,齐白晏肯定就在这里上了啊,他之前怎么会没想到呢。

  元璀唇瓣动了动,始终叫不出学长这个称呼,脸蛋憋得发红,换了一卷录像带。

  这次是“八十八”号,镜头一打开就是医院的画面,元璀透过镜头仿佛可以嗅到消毒水的气味,疑惑地继续往下看。

  蒋月柔头发汗湿地靠在床头,疲惫的脸在看到怀里的小豆丁时,弯起一个笑,“小鲁……”

  齐泽笙似乎在隐忍着泪意,笑着的气息间压着哭腔,“小鲁……真可爱啊。”

  蒋月柔微笑地道:“都做爸爸了,别哭了。”

  齐泽笙掩饰般地擦了擦眼角,视线转向镜头外面,“阿晏,过来呀。”

  许久,比起刚才那一卷录像带稍微成熟点了的齐白晏出现在镜头里,被齐泽笙抱着小娃娃就要往怀里塞,“阿晏,来,给你抱一下!”

  齐白晏退后一步,“不要。”

  齐泽笙:“不要这么冷淡嘛,都是你侄子了……看,多可爱?”

  齐白晏微微皱起眉头,“……好丑。”

  刚出生的小孩确实丑,像个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但在父母的眼里是怎么都很很好看。镜头外的元璀忽然发觉怀里的小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钻了出去,扒在电视机上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里的人。

  元璀忽然明白了齐泽笙所谓的“记录生活”以及“家里人随便看”的意思,或许人都有逝去的时候,录像带在这个时候反而成为了让亲人可以怀念的东西,起码面容和声音,还停留在当时的时刻。

  齐白晏为什么这么久没有翻出来看,元璀破天荒的有些明白了。有些角度看是怀念,在情感缺失的时候,反而是一种折磨。

  好在……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镜头里的齐泽笙跟齐白晏拉锯战了许久,终是没有哄得他抱齐小鲁,无奈地将娃娃抱在怀里,“名字都是你取的,抱一下还不行?”

  镜头里的齐白晏毫不心虚,“不行。”

  齐泽笙话锋一转,“听说你给他买了礼物?”

  齐白晏:“路上捡的。”

  齐泽笙拿起桌上的小柯基布偶,笑着道:“……捡的?”

  齐白晏:“嗯。”

  齐泽笙“哦”了一声,憋不住地笑了出来,“好的,下次帮我也捡一个……噗。”

  这卷录像带在齐白晏的笑声里结束了。

  元璀一脸微妙地看着齐白晏,“你到底隐瞒了多少事。”

  那人脸不红气不喘,“你没问我。”

  元璀:“……”

  好吧,小柯基布偶是他送的,名字也是他取的,还天天跟侄子像仇人一样,真是……

  齐小鲁似乎也看懂了这是录像带,不是真实存在的父母,眼泪汪汪地盯着电视里的一男一女,两只手扒拉着小柯基布偶,“爸……妈妈……”

  元璀心疼地将他揽进怀里,摸了摸小脑瓜子,齐小鲁委屈巴巴地将脸埋进他怀里。

  下一卷往前看了,选了“十六”。

  这大概是很古早的录像带,画面显得有些模糊,不知道齐泽笙拍这么多下来换了几次机器。

  画面一打开就是宽敞的客厅,外面天色很黑,齐泽笙似乎兴致勃勃地跟在一堆人后面,看他们玩游戏。

  “齐白晏!”有人忽地怒骂出声,声音听起来是少年人,“你来干什么?!”

  少年时期的齐白晏脸蛋还是那么漂亮,神色也是那么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你爸喊我们来的。”

  元璀看着画面里的人总觉得有点眼熟,一时不敢确定。

  少年怒道:“瞎说!我爸喊你们来干嘛?”

  身侧比他略微高些的青年直勾勾地盯着画面,眸光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齐泽笙的声音从镜头后面传来,笑着道:“阿良,大伯喊我们来家里玩,打扰你了哦。”

  少年一口气堵在半截,脸色红红白白地“哦”了一声。

  眼见着齐白晏踏前一步,少年像只炸起的刺猬,“齐白晏你别过来!”

  齐白晏定定地看着他。

  原本聚在少年屋里的少年少女们好奇地探出了脑袋,其中一个人看到齐白晏,登时眼睛一亮,“齐白晏。”

  少年脸色忽地难看起来,转身将门关上,堵住了身后人的视线。

  此刻仿若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少年指着他忍无可忍地道:“齐白晏,你这个——”

  “啪。”

  仿佛电路关闭,一整个客厅瞬间变为漆黑一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少年吓得鬼叫起来,“谁关的灯!谁关的灯?!还是有鬼要来了!!!!!!!!!!”

  “阿良……阿良你别怕啊。”

  “废物,别碰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谁在那里鬼叫!”

  灯过了片刻“啪”地亮了起来。

  齐良脸色苍白地蹲在沙发边,抬眸对上了齐白晏的视线。齐白晏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搭在客厅灯的开关上,神色淡淡的。

  齐良目眦欲裂,蹦起来就要骂他,“齐白晏你他妈的——”

  “啪。”灯又关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哥救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滚开。”

  “阿良别哭了,不要怕哦……阿晏别玩了。”

  “等他先闭嘴……好吵。”

  ……

  元璀在镜头里灯开开关关以及齐良鬼哭狼嚎中结束了录像带,浑身僵硬地看着身侧进阶版的枕边人。

  齐白晏神色毫无波动,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元璀:“……”

  元璀忽然觉得他最过分的时候,对自己还是挺温柔的。

  他翻到了标号为“一”的录像带,时间只有一分钟。

  镜头一打开,画面晃动着,似乎是第一次录制,所以不太熟练。

  镜头里的少年齐泽笙笑着将镜头转向摇篮里的小孩,对方的小脸蛋陷在松软的被窝里,安静无比。齐泽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是我弟弟,齐白晏。”

  他笑着道:“我翻了三天的字典,才确定‘晏’这个字,你要好好珍惜哦!这是温柔的意思。”

  镜头外的齐白晏应该也是第一次看这卷录像带,微微一愣。

  “你来到这个世界,我是真的很高兴的。”少年齐泽笙喉结滚动了一下,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随之红了起来,有些窘迫,“……刚才说温不温柔都不重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要记得每天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过得开开心心,交更多的朋友。”

  “一想到以后要跟你做兄弟,我真的……太高兴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的目光看向摇篮,捏了捏小手,小声嘀咕道:“可是你好小啊……小孩子都是这么小的吗?”

  齐泽笙顿了顿,目光转向镜头,似乎在透过镜头看着谁,脸上漾起笑意。

  “总之,这是第一卷录像带,以后的每个重要时间,都会有重要的人陪着你记录下来。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对你很重要的人!”

  “——阿晏,你会一直幸福的。”

  *

  “咔。”播完的了录像带弹了出来。

  元璀愣怔地看着录像带,身侧的男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眼直直的看着屏幕,直到画面转为黑屏待机。齐小鲁哭累了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

  元璀沉默地抱住了他,任由他将脸埋在了怀里,轻轻地拂过他的后背。

  情感缺失的男人似乎对于痛楚都格外感知迟钝,只有熨烫在奶香味的怀里,才能无声地放松着。元璀鼻尖发酸,一点一点地拂过他的脊背,小声在他耳侧道。

  “你会一直幸福的。”

  *

  素白的指尖按下了录像键,镜头前的元璀因为第一次拍这种东西而紧张地绷直脊背,看着埋入镜头里的男人,小声道:“我该……说什么?”

  齐白晏:“随意。”

  元璀“哦”了一声,将茫然的齐小鲁往怀里抱了抱,正经地对着镜头道:“这是我们家的第一卷录像带,也是这个录像带系列的最新一卷。”

  “我叫元璀,璀璨夺目的璀,曾经是个保姆……虽然是个三流的。”

  齐白晏:“你似乎很喜欢说这个词。”

  元璀挠了挠头,尴尬道:“实话实说而已。”

  齐白晏没说话,若有所思。

  元璀看着镜头,紧张得脸蛋发红,指着齐小鲁,“他是我的侄子,齐小鲁。”

  齐小鲁镜头感极佳地笑了起来。

  然后他指向齐白晏,“他是齐白晏,我是他的……”

  齐白晏将他搂进怀里,淡淡地道。

  “他是我最重要的,一流宝贝。”

  .

  “咔。”

  男人按下了录像键,顺着之前的九十九卷录像带,在这个录像带上面贴下了“一百”。

  空出来的架子,将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被放上更多的记录印记。

  —————《三流甜心》完结————

  番外《军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