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铮的体温本就偏高，哪怕在外头吹了下风沾染了些寒气，但一躺进被窝里就开始像个自热火炉似的散发热量，很快便将自身暖起来。
苏愿本来还想让他回去对面房里睡的，这会又有些贪恋那份温暖来。
他小心地地朝身旁移，想离热源更近些。
秦西铮爬上床后就关了手机的亮光，这会房间内黑得只能隐约瞧见人的轮廓，视觉因被黑暗阻挡，听觉变的更加敏锐，他清晰地听到了小学霸慢吞吞靠近他的窸窣声。
甚至能感知到小学霸那双好看到能做手替的手就在他胳膊边上，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就能轻易触碰到，忍不住张口问：“圆圆，你在做什么？”
苏愿这会已经移动到最佳位置，离秦西铮的脸、肩膀、胳膊甚至腿都只隔着一两厘米的距离，他声音无辜地回：“没做什么啊，我只是在睡觉而已。”
他当然不会说出将秦西铮当取暖火炉的话，反正天这么黑，他脸上的心虚谁也看不到。
秦西铮甚至都能联想到面朝他侧身躺着的小学霸，是如何将脸蛋半缩在被窝里睁眼说瞎话的。
好啊，现在都敢当着他的面企图混淆过关了，那以后还得了啊。
这般想着，他干脆也学着苏愿的模样，一翻身与小学霸面对面侧躺着，促狭的眸子精准捕捉到那双夜里依旧反衬着微光的眼睛。
本来苏愿凑近之后就离得很近，这会秦西铮一个翻身，两人之间几乎就是额头抵着额头、手碰着手、膝盖挨着膝盖了。
秦西铮一张口，灼热的气息直接扑在苏愿脸上。
“是么，那就赶快睡吧。”
苏愿面上一红，幸好夜色掩盖了，没人发现，“……哦。”
虽说两人都一起睡过不少个晚上了，但还是第一次在半夜彼此都没睡着的情况下这般近距离接触，耳边一声声越来越响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苏愿紧张得屏住了呼吸，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秦式火炉，背过身去，不然这样子下去，他实在是没法子闭上眼睛睡觉。
他刚有动作，正虎视眈眈的冷风就猝不及防从脚下灌进来，冷得苏愿立马缩回脚，决定放弃这个念头。
算了，太冷了，就这样睡吧。
反正抱着睡都有过了，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秦西铮不是没有察觉到小学霸的心思，只是见那个小鼓包下面动了动，随后就停下来了，大抵猜出原因来，主动地将自己温热的身躯送了过去，替他压好被子，省得外头的冷风灌进被窝里，才轻声安抚道：“睡吧……”
两人后半夜都睡得格外沉，苏愿后来连枕头都没垫着，头直接就压在秦西铮的胳膊上，脸半埋进对方的胸膛里，是个看起来过分亲昵的姿势。
他们并不知晓，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房门外有道身影僵硬地停留了数秒，那道复杂至极的目光才沉沉地挪开。
七点半。
苏愿是被那一声声“恭喜发财”的嘹亮歌声叫醒的。
这会，天光已大亮，房间内因窗户那贴着年年有余的年画而添了些喜庆。
他双眼紧闭，在秦西铮惊奇的目光下，完成了自床上坐起以及套好衣服的一系列流程。
直到脚蹬到一条不属于自己的腿，蹭了蹭，才意识到昨晚他是跟秦西铮一起睡的。
脚趾蜷缩起来的瞬间，他睁开眼扭过头，跟不知何时醒来正用戏谑的目光看他的秦西铮对视上。
“呃……你已经醒了啊，怎么不叫醒我。”
苏愿一面催眠自己，不就是闭着眼穿衣服而已，犯不着觉得不好意思的。
一面生硬地转移话题：“那我们赶紧下去吧，我都闻到汤圆的甜香了。”
说完率先掀开被子下床。
只可惜，他同手同脚的动作充分暴露出来他的镇定是强装的。
这让秦西铮忍不住大笑了几声，不过他还是不希望惹小学霸生气的，只笑了几下就赶紧压制住鼓动的胸腔，变成了闷声的笑。
苏愿在卫生间里都能听到那奇怪的声音，就像是用厚被子裹住喉咙发出的沉闷古怪声。
他吐掉嘴里的牙膏沫，看着镜子里生无可恋的自己，冲外头喊了句：“想笑你就笑吧。”
然后就听到“哈哈哈”的笑声逐渐转为“呵呵呵”，等头上杂乱的头发被人狠狠揉了一把的时候，那笑声才没有了。
“圆圆，哥不是笑你，哥那是开心才笑的，真的，你得信我。”
苏愿沉默着不想说话，但是幽怨的眼神已经将他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他才不信咧。
秦西铮方才明明就是在笑他。
今天是年初一，在吃汤圆之前，苏愿跟秦西铮都领了压岁钱，两人分别说了几句美好的祝愿，希望两位老人家以后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等，这才溜去厨房端已经盛好的汤圆。
一碗甜糯的汤圆下肚，又吃了两片年糕，苏愿就已经饱了，他正打算跟秦西铮一起去厨房洗碗，却被外公叫去帮忙插花。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一个多月了，今早老人家去折了几支开得正美的，打算修剪一下放进瓶子里。
苏愿先前已经弄过菊花、茉莉、玉兰等等，大致知道该怎么剪好看，将多余的泛黄的叶子剪掉，花不要太密的也不要太稀疏的，将每一枝丫上的花瓣朝外，一根根插进白瓷瓶里。
“外公，我弄好了。”
等苏愿想跟秦西铮一起出门走走的时候，又被外公用别的事情给叫住了，一来二去的，苏愿就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来。
他怎么觉得外公今天的行为有些奇怪呢？
每次他要跟秦西铮一起去做什么事，都会被叫开。一早上外公还叫了他两次，但每次他停下手头的动作等外公说话时，他却又说没事了。
趁着两位老人家出门给邻居小孩派利是的机会，苏愿疑惑地跟秦西铮说起这件事
“秦西铮，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外公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但是叫住我之后又不说话，而且今天还有些格外关注我们？”
苏愿有些拿不定主意地继续道：“你说，是不是他察觉到什么了啊，该不会是昨晚你扶我上楼的事情让他起疑了？果然，你当时应该让我自己走的，这下可怎么办啊。”
苏愿越想越心焦，似乎担忧的问题已经成为了现实，跟个小陀螺似地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像只被困在雪层底下，钻来钻去不得其法的小企鹅。
怪萌，但也让人心疼。
秦西铮直接将人拉到身边坐下，“好了好了，别担心，昨晚是你外婆叫我才扶你的，肯定不会是这件事，你放一万个心吧。”
但脑海里蓦地闪过某个念头，导致秦西铮动作一顿，随即又自然而然地将这点异常掩饰过去。
“可能是想跟你说你妈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吧。前几天不是跟你说余劭进挪动集团款项的事情被余邵越给查到了吗？估计这两人现在的日子不大好过，所以可能有给你外公打过电话什么的也说不定。当然，我只是猜测的，不管怎样，总不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这点我可以肯定。”
苏愿低着头，有些有气无力：“希望是这样吧。”
秦西铮想起早上半梦半醒之时，隐约觉得房门外有人，但是醒来之后却没在门口看见有人在，当时以为是梦里的错觉，如今看来，倒不一定是他感觉错了。
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苏愿外公的话，事情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他是知道小学霸的想法的，想等高考完之后再向二老坦白，这样就不存在说他谈恋爱影响学业之类的，秦西铮从没想过要逼小学霸现在就给他名分，反正还剩下一年多，熬一下就过去了。
但如果提前被老人家自己给发现，他倒是还好，只怕小学霸会多想。
秦西铮垂下眼，将自己的心思藏好。
还是先暗自观察，看看外公到底想做什么先吧。
有秦西铮的安抚，苏愿稍微放下心了点，但可能是因为他觉得瞒着外公外婆本身就不好，自己有些心虚，还是下意识在二老面前跟秦西铮保持了些距离。
比方说，本来秦西铮正将剥出来的核桃肉放到苏愿面前的小碟子，让他抓着吃，在外公外婆回来之后，苏愿就将核桃肉端去给了外婆。
“外婆，我们给你剥了核桃，我刚尝过了，可香了，您快试试。”
实际上的剥核桃工具人秦西铮：“……”
他这是被小学霸给借花献佛了是吧……
年初一，基本就是吃喝玩乐的一天，群里于奔几个特别活跃，有的人将遇到的趣事直接录了屏发到群里来，让大家伙看着一起乐。
虽说知道小学霸是在窥屏，但是秦西铮也暗自警惕了一下。
小学霸最近摆弄手机的时间是不是比之前多多了？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那个还半点底细都没露出来的“狐狸精”来，开始怀疑苏愿看完群里的消息之后是不是在跟对方聊天。
他很想凑过去突击一下，看苏愿到底是不是在跟人聊天，但是看到一旁时不时眼神瞥过来的外公，秦西铮还是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