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9】
终于忙完手头工作后，朗姆打了个电话。
“波本。”他压低声音，端出了组织二把手的威严，“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说着，他露出了冷酷的笑容。琴酒这种冷酷的老冰棍有什么好的？对这种人，没过多久新鲜感就过去了，哪个人不喜欢体贴温柔的？虽然这个组织能为他效力的就没有体贴温柔的人，但是有人会装啊！
看看波本，去当个咖啡厅店员都能成为米花最受欢迎的男人，实在太会装模作样了，就让他去接近BOSS，绝对靠谱！
想到这里，朗姆自信满满，已经幻想出琴酒败北，落魄地站在角落里，咬牙看着波本挽着老板胳膊黯然失色，而自己美美接任副手之责，和BOSS一起走南闯北旅行，提前进行退休生活的画面。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如他所料一般斩钉截铁。
“没空。”
不知道波本在干什么，那边的背景音几乎没有，非常寂静。
前几天刚被伏特加怼过的朗姆听到这句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当初就是看中你的能力才一手提拔你加入我的……”
“辞职了。”
对面那人冷淡道，似乎说完就准备挂断电话。
“辞职？！”朗姆拔高声音，不可置信地反问道。
怎么会辞职！当初刚进组织，波本可是自己手下的贴心小棉袄啊！
他皱着眉头，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
波本最近去了美国，大概率和琴酒见了面。难道，琴酒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稳住圣心，所以准备海纳人才，来稳固自己的势力？而波本刚好在这个期间被对方‘策反’，要去琴酒的势力那边，从他这里辞职了？
你一个情报组的，跳槽去人家行动组干什么？！
呵，没想到啊，琴酒这人居然这么‘宽宏大量’，懂得用人之道！
但是他绝对不能认输。
朗姆打出糖衣炮弹：“不管琴酒能给你什么，我都可以给，而且加倍！等你成功勾引BOSS上位，肯定比现在赚得多多了，而且你难道想一直在琴酒的羽翼下做小吗？！”
安室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安室透额头青筋暴起，一字一顿，强调：“我是公·安·卧·底。”
说罢，他挂断电话。
朗姆：“……”
朗姆：“？？？？？？”
公安卧底？什么公安卧底！
现在的年轻人，为了跳槽去更好的地方都能找到公安卧底这种不靠谱的理由了？！如果他是公安卧底，那自己就去牢房里面每天给狱警捏寿司吃！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
【440】
安室透挂断电话，顺便把号码拉黑了。
他本以为和自己这位上司恩断义绝，得是在组织覆灭的时候，他举着□□冲对方大喊“放下武器，抱头蹲下！”，然后朗姆用一种被背叛的恼怒眼神看着他，说没想到怎么就以来你居然一直是卧底，亏自己这么信任。
但是没有，现实总是比理想荒谬很多，就像是几个月前的他也想不到会来这么一个脑回路清奇的BOSS，想不到和朗姆挑明身份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电话说的！
简直就像是普通企业跳槽一样，还是和前上司不欢而散。
怎么会这样……感觉自从卡斐来了以后，整个世界的画风都朝着不得了的地方跑了。
至少在BOSS没来之前，朗姆还是很有格调的神秘高层，但自从卡斐出现以后，他再想起朗姆……
居然只能想到对方凌晨抱着电脑工作还不停骂骂咧咧的老年社畜模样。哦，还有那个一千多笔648，自己去实验室的时候可没少听见研究员骂。
不行，不能细想了，想下去头疼。
安室透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
他在前几天收到了十三区布莱克警长的短信，对方说在十三区的基地里发现了一些东西，请他过去看一看。
两人约了三点见面，不过那边提前十分钟打电话说，因为十三区有一些突发状况，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出来，麻烦他先在周围找地方休息一会儿。
按了一下头上的鸭舌帽，他准备随便找家店坐下。
满大街都是咖啡厅，但是看着‘咖啡’这个词他总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闻到咖啡豆的味道也会自动产生痛苦的生理性排斥，最后勉强找了个蛋糕店外面的桌子坐下。
冬天是草莓不酸的季节，面前的草莓慕斯上点缀着饱满大颗的草莓，看上去十分诱人。
安室透的注意力不在食物上面，他正在看手机，以及里面的组织论坛。
这个原本只是研究员建来用来交流研究问题，互传资料的网站因为八小时工作制欣欣向荣起来，毕竟人闲下来就会找各种娱乐，在论坛用同人文创人不仅能娱乐大家，还能娱乐自己。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也从论坛各种各样的同人文里面收获了别样的乐趣。
比如BOSS琴的古早狗血虐文火葬场，每次被琴酒气到，他就打开同人，看琴酒怎么因为绿茶莱伊插足被误会、抛弃，带着他们的孩子流浪天涯，然后在BOSS回心转意之前推出该文，找下一篇。
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但是琴酒和莱伊相同的墨绿色眼睛和气质为他们俩的互为替身和互相伤害添砖加瓦，每三篇BOSS琴同人里就会有两个琴酒因为莱伊插足受到伤害，一个莱伊因为琴酒和BOSS在一起而黯然神伤。
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琴酒和板栗的爱恨情仇也格外火。
对此，安室透想说：
搞快点，
不管是谁败北，不管是谁被BOSS抛弃然后在街头拎着大雨哭泣，在深夜看着合照落泪，在街上看见幻影追赶过去，都能给他提供不得了的快乐！
不管是谁当替身，被冷漠命令“不许笑，笑起来你就不像他了”，被在折腾到神情恍惚的时候听见BOSS喊另一个人的名字，被甩支票说“他要回来了你走吧”的时候，都能给他提供更加不得了的翻倍的快乐！
简直是生活必备调剂品，能在这个破组织继续工作下去，靠的就只有看‘同伴们’的乐子了。
知道莱伊是FBI卧底后，再看这些东西简直更乐了。
让你们可恶的FBI用勾引外层成员的方式加入组织，怪不得十本同人里有八本你的下限都低到这种地步！
可惜，马上脱离组织了，这个论坛不知道还能不能登录，得拷贝一份。
这样想着，他联系了风见裕也，对面确实另一个人的声音。
“抱歉长官！风见长官有重要的任务，没法接电话！”对面的人中气十足，“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
论坛里有大量的组织信息，复制一份也是工作要求，将这件事说完后安室透有些疑惑：“他有任务？”
他怎么不知道风见裕也有任务？而且还是紧急到没法接电话的任务。
“是的！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风见长官背负着我们整组的希望接下了这个任务！他要去抢新的……咳咳！没什么，总之是很重要的任务！”
对面的人震声：“安室小……不，降谷长官，您的办公室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大家都很欢迎您回来——！”
安室透：“……谢、谢谢？”
他放下手机，留下了满头问号。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而且为什么这种反常的热情没有让他感觉到回到红方怀抱的温暖，反而有一种寒意。
.
【441】
在蛋糕店坐了一会儿，安室透忽然看见外面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不管是配色还是形状都非常眼熟。
他迅速打包蛋糕，皱着眉头推开门出去，看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其中几个还格外眼熟。
十三区远离市中心，从他这几次来这里拜访的情况看，这条位于郊外的街道很少游客经过，连刚才那几家咖啡厅，都是十三区食堂的厨师太闲了自己出来开的。
所以给他装草莓蛋糕的盘子都是特工特别款，紧急时刻两边一拉就能提起来走，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平时十三区特工工作的糟心。
安室透迅速赶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发现居然在拍电视剧。
导演副导演和一群道具组在旁边准备着，摄影机对准刚才从他所在的甜品店橱窗外“嗖”一下飞出去的东西。
“飞低一点！”看上去脾气不怎么样的导演大喊，“用力！你扔东西怎么轻飘飘的？！既然演恶魔就给我拿出恶魔的气势！”
恶魔演员震声道：“是——！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她’的声音自带电音，说起话来还有回音，格外耳熟。
……等等，这谁啊！
安室透眉头一皱，定睛一看——
那个演员全身皮肤都是海蓝色，下半身长长的鱼尾鳍盘在地上，她长着一张和电影里的美人鱼完全不同的脸，一口獠牙，头顶上还长着八爪鱼的触须，双眼血红。
……这不是那个，当时在天台上被卡斐按在地上摩擦然后杀了的水之恶魔吗？他记得好像叫巴莎。
几天不见这么拉了吗？都从水之恶魔沦落为三无小剧组群演了。
安室透沉默，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对方，终于找到了不对劲之处。
之前即使只是在天台上远远看过，他也知道对方的皮肤完全是流动的水一般的状态，被子弹打破化为水后很快能凝聚出新的躯壳，但是现在这个即使做工再精巧，也能看出皮肤表面有一种人工打磨出的僵硬。
感觉就像是找人定制了个一模一样的壳子，然后把恶魔被收割出来的灵魂放进去再把它们赶到片场打工了一样！
他居然感觉这真的是卡斐能做出的事情。
安室透噎了半响，还是忍不住走进，对着其中一个人问道：“……请问那个演员是？”
“巴莎？那是饰演水之恶魔的演员。”他以多年经验挑中了一个看上去比较空闲又好说话的工作人员，果然得到了对方的回复，“演得还不错，很卖力。”
金发男人笑容有些僵硬：“但是，好像没有威亚，她是真的在飞啊。”
“是吗？”工作人员也才注意到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道，“是没有啊，不过这是美利坚，出现什么样的人都正常的啦。”
安室透：“……”
工作人员：“超级英雄、变种人满大街都是，没想到现在怪物也要出来分一口演员饭吃了，果然，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咖啡杯，远远敬了巴莎一杯。
……你们美国人就这精神状况？！怪不得，怪不得自己不喜欢这个地方！
安室透无语凝噎，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换了个位置，继续围观这里的拍摄现场。
巴莎抬起手，手工定制的玩偶身体没有曾经呼水唤雨的能力，只能先进行无实物表演，等着后期加特效。
“快来水，快来水，快来水……”巴莎用尾巴沾取墨汁，开始在地面上画魔法阵，嘴里念念有词，“快来水……”
“它在干什么？！”演员1号陈龙拔高声音，问旁边的演员2号瓦龙。
按照剧情现在暂时摆脱圣主控制的瓦龙道：“那是一种古老的魔法。它想召唤水来淹没整个城市，建造自己的水底王国！”
“不行，我们得阻止它，老爹，你的魔药咖啡做的怎么样了？！”
安室透：“……”
不行，他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吐槽了。而且咒语为什么只有一句‘快来水’，这个剧本到底是谁写的，也太简单粗暴了！
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哎呀——！它居然在这种时候使用真正的魔法阵和咒语！”
安室透：？！
等等，这居然是真的咒语吗？连魔法阵都是真的？！
不等他惊讶，演员3号老爹上场，手里拿着巨大的坩埚，里面是一锅褐色的不明液体。
他端着坩埚登场：“哎呀——！别催老爹——！”
咖啡杯被掏出来，老爹舀起一杯咖啡，朝着巴莎泼去，一边泼一边念念有词：“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妖魔鬼怪快离开……”
那一杯咖啡开始发出喝那天在天台上如出一辙的荧光，但是射出的光线却没有一杯击中水之恶魔。
“哎呀——！水之恶魔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老爹皱着眉头，“这一款咖啡已经无法击败它了！”
“什么？！”陈龙夸张地喊道，然后偷偷看了一眼提词器，“连这杯新研制的恶魔特别款芝芝蓝莓波本海胆括号章鱼腿点缀奶盖咖啡都没法击败它了吗？！”
“我们要研制出新的咖啡，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说着，巴莎已经甩着头顶上的触手和长尾巴冲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反派语录之：“陈龙，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你们的咖啡已经没法击败我了！”
说到咖啡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头顶的触手ptsd一般抖了抖。
“糟了——！”
危急情况下，只听一声“嘿——呀！”，小玉吊着威亚闪亮登场。
她一脚踢开水之恶魔，拿着仿制的鼠符咒，大喊：“就是现在，超级咖啡！”
“超级咖啡，来了——！”
远处真的钓着威亚飞来一个毛绒咖啡杯，看上去像是按照咖啡杯的样子制作的等身玩偶，但是在靠近顶端的地方绑上了眼罩，上面画着明亮的卡姿兰大眼，从杯子的四个位置延伸出四肢，身后还有披风。
‘超级咖啡’和小玉配合默契，很快牵制住了水之恶魔。
陈龙：“干得好！小玉！”
安室透站得离导演很近，听见对方在小声嘀咕：“等后期把这个超级咖啡做成抱枕大小好了，这么大一个咖啡杯太诡异了。”
“哎呀——！不行，老爹想不到这锅新咖啡的最后一个配料应该加什么！”导演思索时，老爹还在尽职尽责的演出，“咖啡液，牛奶，威士忌，果汁，蔬菜汁都有了，还差最后的灵魂核心配料！”
“大蒜汁？”陈龙出谋划策。
“不行，那是专门治吸血鬼用的。”老爹皱眉，“得找一个又苦又酸，能立刻让恶魔打结的东西……”
“嘿，我有个主意！”小玉立刻喊道，她从口袋里摸出一袋神秘袋装液体，扔了过去，“这个怎么样？”
“这是……中药！没错，就是这个！”
老爹很快将中药加入坩埚当中，熬煮出了完美的咖啡，再次朝着恶魔念咒。
这次一击必胜，恶魔惨叫着被拉回道具恶魔之门里，众人踏上归家的路途。
导演起立鼓掌：“好，特别好！一条过！大家辛苦了——！”
在快乐的工作人员和辛劳的演员中，安室透恍惚得格格不入。
他原本以为当时在天台上，卡斐对那个小姑娘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而且这个剧情，他们居然就这样接受了吗？没有感觉到不对劲吗？
似乎是听见了他在想什么，旁边两个工作人员路过时开口闲聊：“这个剧情没问题吗？为什么会是咖啡。”
“啊，因为是酒厂咖啡的牌子投资，而且如果真是这款咖啡，能把恶魔吓跑也很正常吧。”
“是啊，如果是这款咖啡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安室透：……
酒厂咖啡在外界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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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布莱克警长还是没有发来短信。
对方说的紧急事件到底是……
“布莱克警长！”陈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仍然穿着蓝色卫衣和卡其长裤的大鼻子朝不远处挥了挥手，“谢谢你来帮忙，这个演员因为早上喝了咖啡闹肚子，临时来不了了。”
“没关系，这是很有意思的体验。”
闷闷的声音从咖啡杯毛绒人偶装下面传来，‘咖啡杯’用两只毛绒手按住自己的咖啡盖，努力一拔，把绑着眼罩的‘头部’都拔了下来，露出里面演员锃亮的光头。
“不过没想到会比预计时间晚半个小时，我约了人三点见面，得快点走了。”
“那你快点去吧，小玉？小玉跑到哪里去了……”
陈龙离开，布莱克警长抱着自己的头套往人群外走来，一眼看见了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安室透。
这位好说话程度让公安和FBI都大开眼界的十三区负责人走过去，十分和善：“安室先生，你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早上陈龙拜托我来帮他们剧组一个忙。”
所以你就来这里演‘超级咖啡侠’来了……
美国，难道就是自由开放到如此程度的氛围吗。
安室透差点痛苦面具。
“那些恶魔放出来不会出问题吗？”面前这个是除了主演外为数不多知道巴莎是真恶魔的人，想了想，金发公安还是问道，“听那位会魔法的老先生说，它在表演的时候用的魔咒都是真的。”
“按理来说没什么问题，老爹也检查过了。水之恶魔现在用的身体是专门找人做的，它的能力在原本的肉身死亡时就已经没有了。”
布莱克警长挠了挠头：“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它表演的时候好像十分卖力。”
闻言，安室透转头看去，只见巴莎在结束后立刻冲到导演面前，连声询问。
“我演得怎么样，我演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很不错。”导演吹了吹自己的八字胡，对有上进心的演员还算和颜悦色，“继续保持。”
“那能不能给我的经纪人发个短信，说我今天表现的很好？”短短几天，巴莎已经从张口闭口“人类”、“陈龙”、“统治世界”的恶魔，变成了懂礼貌的社会动物，“拜托你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每天都来问我要这个？”导演发完短信，表情疑惑，“你们公司对艺人这么严格吗？不过这样也好，就是要千锤百炼才能出好演员！”
“哈哈……”巴莎带着电音和回声的声音中，有难以掩盖的疲惫。
导演发完短信，它火速溜到角落。
一杯咖啡杯凭空出现，像是被什么东西缠绕着送过来一样，地面上隐约有它投下的影子。安室透眯起眼睛，立刻想起那天在天台上出现的巨大的黏液触手状黑影。
是卡斐的……？
看不见的触手强硬地把咖啡送过去，巴莎连连拒绝，拿着手机刚才拍的导演夸夸截图给空气看，压低声音道：“我今天演得特别好，导演亲口认证的，按照规定，今天我可以不喝咖啡！”
拿着咖啡杯的触手点了点头，缩走了。
巴莎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太好了，今天一整天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今日份的咖啡也不用喝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安室透/布莱克警长：“……”
原来如此！怪不得表现得这么好。
安室透心情复杂，一言难尽。
这是什么坐牢体验，被卡斐扔到那堆黑影里面，每天得罚喝一杯咖啡，只有表现优秀才能免除今天的咖啡份额，要不是这些确实是作恶多端的恶魔，都能被以虐待俘虏罪告上地狱法庭了。
——要是地狱真的有法庭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从刚才起就没平复过的心态稳定下来，安室透转头看向旁边十三区的负责人。
布莱克警长已经脱掉了身上碍事的超级咖啡毛绒玩偶套，回复了日常打扮。
“布莱克警长，你说发现了一些新情况，要当面和我说。”他顿了顿，把话题扯回正轨。
“是的，其实那天之后，我在十三区总部发现了一些新东西。”说着，一辆很不起眼的车停靠在路边，布莱克朝他招了招手，“上车吧，我们坐下聊。”
安室透动作略微顿住：“我们不去十三区说吗？”
十三区就在这条街尽头位置，他拎着蛋糕都能直接溜达到这个片场，回去肯定不用坐车。
“不，我们不去十三区，去另一个地方。”
.
【443】
“你知道，十三区是隶属于政府的秘密特工组织，平时负责处理一些不方便普通部门插手的案件。”
轿车停在一片破败不堪的住宅区附近，布莱克警长从车上下来，低声道。
“略有耳闻。”看着对方的表情，安室透伸手捏了一下自己鼻梁，忍不住开口提醒，“不过我是日本公安，在给我说这些情报之前，你得到上级许可了吗？”
要是是该死的FBI在这里口无遮拦地乱说一通，他半个字都不会打断，但是布莱克警长给人的印象实在太好了，十三区夹在FBI和公安之间简直像两个社会人之间的傻白甜大学生，让人忍不住有点操心。
毕竟小玉那个女孩都能做到去十三区像是回家一样自然，黑/手/党说进来抢符咒就能抢上符咒，这个保密程度和安保系统实在是不敢恭维……
“你放心，因为这件事也牵扯到日本那边，所以和你们商量是理所应当的。在这种事情上我们可不会随便和别人透露，十三区可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看着布莱克警长正常的表情，安室透半天没说出话。
还是刚才那句话，十三区不是FBI，虽然都是美国组织，但是十三区负责人在那天合作时说给公安看监控就给公安看，说和他连麦就连麦的态度，已经吊打了百分之二百五十的该死FBI，堪称全美最真诚的特工组织。
嘲讽是嘲讽不出口，劝也劝不醒一个被灌了迷魂汤的人，安室透只感到一阵疲惫。
他只能微笑：“嗯，你觉得是就好。”
现在能这么坚定一个信念的人已经不多了。
插曲结束，布莱克警长回到刚才的话题：“在符咒和圣主他们出现之前，十三区不负责任何和魔法侧相关的事情。”
安室透跟着对方走进一栋破旧的住宅楼。
这里早已搬空了，寂静狭窄的楼道里只有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回声。
一般这种老式住宅楼的入口位置都十分狭窄，但是他在踏入后却感受到另一种违和感。
回想了一番刚才从外面看时住宅楼的结构，安室透立刻反应过来，这栋楼里面隐藏着一个秘密的通道。
这是任何神秘组织都惯用的一种隐藏手段，把基地建造在不为人知的地下，然后将出入的唯一通道隐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比如十三区的秘密通道就是一个电话亭，只有在拨号的地方输入正确的密码才能进入。而组织的通道类型就更广泛一些，因为它的基地几乎无处不在。
“两天前我在十三区的资料库里面更近上次事件，然后无意间找到了一些新的资料。我想应该是因为十三区已经接触到了魔法侧的事务，所以上级对我解锁了相关条例。”
“……那份资料中所记录的位置就是这里，我之前已经带人来看过，因为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里的基地只剩下一个空壳，其他什么都没留下。”
这座鬼城一般的地下基地，居然时隔怎么就仍然能运转。布莱克警长在墙面上贴着老旧海报的位置按动了几下，墙后面很快发出微弱的振鸣。
像是有无数早已生锈的齿轮在勉强运转，一扇门伴随着“吱吱嘎嘎”的让人牙疼的声音在面前打开。
布莱克警长示意对方和自己一样打开强光手电筒，先一步走了进去。
“多说无益，这是我找到的所有资料。”
门合拢，老旧的电梯缓慢下沉，如同将人沉入矿井中的升降机。布莱克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递过去。
电梯在缓慢下降，不时因为老旧发出刺耳的链条碰撞声，声响一浪叠着一浪地在室内回荡，听着不大舒服，带着一种挤压得人胸口闷疼的压抑感。
安室透动作迅速地拆开牛皮纸袋，借着昏暗的光线草草扫了一眼。
资料正文的字不大，在没用手电筒对准时实在模糊，看不大清，只有标题的几个字清晰可见。
【十四区】
下一刻，他就没再将注意力落在资料上。
短暂的黑暗过去，除了手电筒外的йΑйＦ暗光驱散开黑暗。
“小心，抓紧扶手。”布莱克警长低声提醒。
闻言，安室透伸手，握住了前面满是灰尘的铁栏杆。
电梯彻底降下，他这才发现两人所在的电梯没有外壁，只有下方厚重的踩板和周围勉强搭建成一个长发体形状，高及两人腰部位置的铁栏杆。
基地早已废弃，布莱克警长在带他过来时找到了总控室，提前通了电，里面很多地方悬挂着昏暗的惨白电灯，只能映出不大的一片光影。
但是就这样，一盏灯接着一盏灯，一片光连着一片光，将整个地下基地的轮廓都照亮。
电梯悬挂在高处，缓缓停下，金发男人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基地。
这座基地围绕着中间正方形的空地建立起了无数高耸的结构，有的像是监控室，有的像是在组织见过的实验间。但是随着岁月重刷，它们的外漆早已剥落，只剩下骨架般的斑驳钢铁，一根叠着一根，勾勒出一个冰冷的囚笼。
安室透很确信，这就是囚笼。
因为这一圈，每一个基地结构骨架的窗户位置，都朝着被包围在中间的空地打开。
几十条或粗或细的铁链从四面八方的房间墙面上延伸，然后朝着空地正中间的位置垂下。到底关押什么，需要这么多锁链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层层防护。
他皱着眉头，忽然感觉这一幕有些熟悉。
钢铁，钢铁，除了钢铁就只有钢铁，冰冷的、无机质的钢铁，从上方看去，如同一座铁和血铸就的堡垒。
年轻男人因为醉酒略带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浅淡的，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笑意，现在重新回想这句话，安室透忽然不知道这点浅淡的笑是对方挥之不去的特点，还是在嘲讽谁。
“日子就像这样过去。晴天之后是晴天，之后仍然是完整无憾饱满得不能再饱满的晴天，敲上去会敲出音乐来的稀金属的晴天。*”
“……好是好，就是太寂寞了。*”
他看向手中的资料，薄薄一层，最后一页露出的侧线有一节是黑色的，像是印了大片的图，在一片只有白底黑字的资料中有些刺眼。
略过前面几张，安室透先将资料翻到最后一页。
黑发的男人跪坐在地，数十条枷锁束缚着他全身上下的各处关节。
用这么多锁链来对付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本该将对方衬托得弱势，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张照片，却只有让人心惊的危险感。
像是无论是照片里的那人，还是照片外来自几十年后的旁观者，都清楚的知道，这么多束缚和枷锁，对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
灰蓝色的眼睛直直看向镜头，似乎终于从一成不变的生活里找到了什么乐趣，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打量着对面那个战战兢兢的举着相机的特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肆意散漫的笑来。
即使只是照片，甚至被印刷的及其模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仍然有着惊人的亮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