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算是知道克拉克联系他的时候说“我追不上你儿子”是什么意思了。
当时他以为只是超人觉得不方便插手替他管教，随便搬了个说辞。毕竟超人去一趟太空，也不过是飞一会儿的功夫。
现在轮到他跟在约书亚屁股后边跑，才知道这是真的追不上。他两百八十码的跑车在市内最多跑到八十，刚往阿卡姆开了没多久，阿福又告诉他，少爷回家了。
布鲁斯：“……”
布鲁斯感觉自己像一只被约书亚溜着的风筝，溜风筝就算了，他还不好好牵绳，导致布鲁斯只能自己找方向。
出去了半个晚上，别的没干，光烧油了。
“阿福，你稳住他，别让他乱跑，我现在就回去。”
布鲁斯说着，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阿福停下与布鲁斯的通讯，回头看自家衣服上血迹斑斑的少爷。
那些显然不是他的血，明显是溅上去的血点子。
约书亚意识到自己可能吓着他了，正想说什么，阿福先一步开口：“少爷，换件衣服吧，在家中还是家居服舒服。”
“这套我帮你洗干净，或者你不想要就丢掉也没问题。”
阿福不觉得恐惧，只是担心约书亚会因为血腥味不舒服。
约书亚点了点头，随手脱下外套。里边的白衬衫还算干净，阿福确认了他没有受伤，松了口气。
约书亚换完衣服回来，阿福让他坐全家最舒服那把椅子，并且担忧地问：“一定很累了吧。”
一直维持高速对约书亚的消耗的确很大，他点点头，拍了拍阿福的肩，窝在椅子里。
根本没有自己犯了事要逃跑的自觉。
布鲁斯回来看到就是这样的景象，溜着他跑了大半个哥谭的罪魁祸首霸占了他最喜欢的那把躺椅，闭目养神，怡然自得。
阿福之前在门厅等他，已经嘱咐过布鲁斯一遍，要好好和小少爷说话，不要再像当初那样几句话把迪克气得离家出走了。
实际上阿福都不想让布鲁斯来问，他觉得还是让大少来和约书亚沟通好一些。
约书亚闭着眼睛只觉得眼前一暗，光线被挡得严严实实，睁开眼就看到布鲁斯一脸严肃，山一样地堵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你闯了什么祸？”布鲁斯严厉地问。
阿福“咳咳”几声。
“有人想杀我，我把他们反杀了。”约书亚乖巧地回答，接着用一种“不应该吗”的眼神看着布鲁斯。
“我不是教过你不要杀人吗？”布鲁斯问，“你怎么做到的？尸体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
约书亚举起两只手：“我会魔法。”
布鲁斯有点生气：“这种时候不要胡闹了，杀了人是要被公诉的！”
“没有尸体无法立案，没人能证明是我做的。”约书亚笑笑，“除非你正在录音，并且准备提交法院当做证据。”
阿福：“咳！咳！”
布鲁斯：“.......”
布鲁斯：“给我看你的魔法。”
约书亚招了招手，示意让布鲁斯靠近。
布鲁斯俯身，垂下眼睛，约书亚手掌覆盖在布鲁斯眼睛上，感觉到他的睫毛轻轻扫过掌心。
尽管自己刚做出杀人焚尸的事情，他却信任到可以把眼睛送入自己的手中，约书亚觉得心中有些异样。
他手中泛起银色，接着在阿福紧张的注视中移开手：“睁眼。”
布鲁斯随之睁开眼睛，看到余光中飘过一片黑色。
他猛地扭头过去，只见一个“蝙蝠侠”飘在他身边，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斗篷和制服，头上两个小蝙蝠耳朵。
“这是......？”布鲁斯完全没想到接触了约书亚所谓的“魔法”，会看到这么个东西，他还以为约书亚说的魔法只是什么骗人的东西。
“这是杰森·陶德。”约书亚与布鲁斯一起看着幽灵，“不用我帮你介绍了吧。”
可以确认他真实身份的细节有很多，约书亚只是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一直以蝙蝠侠的形象现身，而且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那只蝙蝠”。
直到某次和阿福的谈话，对方告诉了他这位韦恩家二少的身世。
他出身于哥谭犯罪巷，可以说是哥谭的渣滓聚集地。
布鲁斯那天去查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在卸他的蝙蝠车轮胎。
布鲁斯一时间很诧异，又觉得很好笑，心想这小孩聪明，知道蝙蝠车的一个轮胎，能让他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可以填饱肚子。
小孩警惕心很高，但布鲁斯的潜行技巧能被他发现就不用混了，很轻松的，布鲁斯绕到他身后，把小孩子拎了起来。
当时布鲁斯已经是哥谭罪犯们心中恐惧的具象化，但是杰森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求饶，而是拳打脚踢，并且警告布鲁斯：“我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的！”
布鲁斯自然没把他交给警察，也没送到自己资助的孤儿院。
这男孩很容易走入歧途，会成为危险的罪犯也不一定。
是布鲁斯把他从泥潭拉了出来，给了他一个家。
布鲁斯一开始并没想让他参与义警事业，但杰森很聪明，自己察觉了。
他年纪比约书亚的纸面年纪还小，十分灵活，就算布鲁斯还没同意他加入的时候就帮了他不少。
很顺理成章地，杰森成了第二代罗宾。他和布鲁斯多有争吵，大部分是发生在面对危险，布鲁斯总是设法让他先离开，而不是让他协助的时候。
“我知道我年纪小，但也不是我想晚几年出生的！”
那个晚上布鲁斯受了很严重的伤，他把杰森骗到蝙蝠车里，然后锁定了车门，让蝙蝠车把杰森送回庄园。
布鲁斯自己几乎是爬回来的。
“我能和你一样！把我当成另一个蝙蝠侠不行吗！”
但是布鲁斯不想让身边的人受伤，这已经是他的本能了。
直到小丑的那场计谋。
布鲁斯抱着杰森的尸体，他差一点，差一点就把小丑的脖颈折断，然而好像从前每一次一样，他放弃了复仇，把小丑送进阿卡姆。
小丑的表情十分失望，因为他还是没被蝙蝠侠杀死，他的计划没有成功。
布鲁斯把杰森埋葬在韦恩家的墓地，安顿好被小丑利用、杰森用生命还回来的妇人。
接着，杰森的灵魂回来了。
一开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看到自己的新形象，他还很兴奋，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承认，不会再被当做小孩子送回去了。
“阿福！你看我的新制服！”他冲到阿福面前，晃来晃去。
但是阿福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杰森等到深夜，他看到布鲁斯结束夜巡，面无表情地卸下面具。
蝙蝠侠的制服旁放着杰森自己的罗宾制服，其上被小丑用歪歪扭扭的字体写着，“你就是个笑话！”
是说蝙蝠侠？还是说自己？
杰森想起来发生什么了，可是夺取了自己性命的小丑，却没有得到养父应给的惩罚。
杰森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原谅布鲁斯。
他逐渐忘了自己是谁，某天他看着自己飘荡的斗篷下摆，无声地对自己说：我是那只蝙蝠。
庄园里没有人能看见他，偶尔回来的迪克也不行，直到那个新来的男孩与他对视了。
杰森用斗篷的一角写字，自我介绍：“我是那只蝙蝠。”
约书亚看着他，摇了摇头。
后来他还给自己带了一只小猫，小猫长得像布鲁斯，他有点嫌弃，又很可惜自己摸不到。
约书亚对他说：“想起你自己是谁，我可以复活你。”
直到布鲁斯也能看到他的这天，杰森想起来了，他是杰森·陶德，出身犯罪巷。
“你为我复仇了吗？”现在，他写字问布鲁斯。
算了，他其实刚写下这个问题，就知道布鲁斯的回答。
——布鲁斯怎么也想不到，杰森的灵魂这些年一直在注视他。
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杰森，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为他复仇。
但他不能从自己的底线跌落。
常年游走在深渊，必须有一根绳子吊着他的神经。
英雄和超级罪犯之间其实只有一线差距。布鲁斯有预感，如果自己杀了小丑，会有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
布鲁斯一时连约书亚做过的事情都抛在脑后了，看着幽灵杰森身上的制服慢慢褪去，变回他原本的罗宾制服，布鲁斯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养子被小丑杀死的灵魂，告诉他，“我没法杀了你的仇人”。
杰森的灵魂变淡了。
布鲁斯张了张嘴，他很焦急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阿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看不到杰森，视线不停地在布鲁斯和约书亚之间挪，十分焦急。
“啊，对了。”约书亚轻快的声音突然响起来，“我是不是忘了说了？小丑已经死了，你不用替他复仇，布鲁斯。”
布鲁斯猛地转头。
他终于反应过来，约书亚去阿卡姆是做什么。
阿福立刻打开监听的警用频道，听了几句，果然，小丑在阿卡姆里被人谋杀的消息在频道中飞速传播着。
据说他正要越狱，已经杀死了一名狱警，换上了他的衣服。
被发现的时候，小丑的血流了一地，怒目圆睁。
他终于不笑了。
“小丑的血味道真差。还有，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让杰森复活。”约书亚苦恼地说，“杰森唯一的愿望就是有人为他复仇，我已经帮你做过了。但是我发现，你们似乎对吸血鬼不那么欢迎，可我只能把他复活成吸血鬼。”
他叠着腿，皱起眉头，想起之前和托尔进入的那个平行世界里，迪克一发现自己是吸血鬼，就给他的心脏来了个大洞，虽然死不了，但是说实话挺疼的。
“吸血鬼是会杀人的。”约书亚把这个难以选择的问题还给布鲁斯，“你来选择，到底要不要复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