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晗站起身刚要去把小饺子扶起来,小饺子却跪着往后退了退:“帝后,您身份贵重……”声音是娇弱的女声,眼眶中却泪光盈盈。
他心中不感激是不可能的:您可是凤儿啊,贵为帝后,您竟然还跟以前一样的称呼奴才。
可这是宫里,宫规严明。
叶轻晗见他有些拘谨,也不让他扶,便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无事,这里就你我二人呢。饺子哥哥,你先起来吧,有什么话坐着说。”
以前他们在冷宫的时候就是这样同吃,同坐的,并没那样多的规矩。
叶轻晗说完便落了坐,谁知小饺子却不肯起身,而是歉疚道:“帝后,奴才可能没法跟您一起离开了。”
“无事。只是你的身体……”叶轻晗满脸担忧地问。
“奴才的身体无碍,只是如今天气转凉,风寒反复罢了。”
如今正值秋季,天气开始转凉,确实容易生病。见他说得认真,叶轻晗也没有起疑。
“奴才,奴才想要出宫,想要去照顾秦太医,请您能够准许。”小饺子抬起头看向叶轻晗,乞求道。
这句话一出口,叶轻晗那样聪明的人又怎会不明白怎么回事?
“好,可以。”
“帝后保重,只愿您平安无忧,长命百岁。”小饺子说完还一拜三叩头。
“嗯。可……秦太医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他不知。奴才不敢奢求太多,只愿能呆在他身边。”
半晌,叶轻晗没有说话。这种爱而不得的感觉,他体会过,太难受了。
他起身走到案桌旁,在一块锦帛上刷刷刷写着什么,写完还盖了帝后印章。
这是帝后令。帝后虽不管前朝,可后宫中,帝后令却是相当于懿旨的存在。
上面就几个隽秀飘逸却有力的大字:“帝后令:见此令,如见本后亲临。持令人:小饺子。”
“有了这张帝后令,你走到哪里都不会被欺负,也没人敢看不起你,官府也能照顾着一二。以后你想呆在秦太医身边就呆着,不愿意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他又拿出几张银票和一些银钱珠宝,放在小饺子手里:“这个也拿着,出了皇宫,走到哪里都需要钱。保重好自己。”
“谢谢帝后殿下!”小饺子哽咽道,感激感动的泪水盈满眶,三拜九叩才出了醉日殿。
次日一大早小饺子就出了宫,除了叶轻晗给的东西,他身上却什么都没带。
但他身上穿的却是秦太医的衣裳。对他来说又长又宽又大,可他却觉得无比舒适。
皇宫很大,很远,从住处出了宫,小饺子就已经累到全身无力了,只能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可一坐下他就吐了好几口血。
他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他早知道了,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但是也没想到,也许他的生命会比他预料中的还要短。
见面前有一牛车经过,他便花了点钱坐上了牛车才去到了秦太医府上。
他到的时候门外已经站满了宾客,秦太医已经在门口等着接新娘了。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更显得英姿卓绝,俊美非凡;白发飘飞,竟有种仙神下凡的感觉。
小饺子在人群中看着这样的秦太医,满心喜悦,心满意足。他虽不能和他成婚,可他看到了秦太医做新郎的样子。
门口宾客嬉笑谈论着,秦太医偶尔开口说一两句,众人在门口整整站了一个时辰。
小饺子的眼睛却没有一刻离开过秦太医。站累了,他就靠着墙看着他。
终于新娘子来了。秦太医把她从花轿里牵了出来。
原来,新娘子竟然是个跛脚的。
难怪秦太医会请陛下赐婚呢。他的秦太医呀,真是太好了。
皇帝随后也到了,因秦太医曾乞求圣恩,希望皇帝给证婚,做他们婚礼的见证人。
随着他们拜天地,小饺子藏在众人不易发觉的地方也跟着秦太医拜着。
他想,跟着他一起拜了天地,也算是拜了天地的吧。
三个人拜天地,还有皇帝证婚,他想,这必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哪怕他只是一个没名没分,连主人都不知道的小妾,可他仍是和他一同拜了天地的,神明应该会知道的,月老应该也是知道的。
他哭了,激动地哭了。他已经是秦太医的人了。
直到秦太医牵着新娘入了洞房,他才跌跌撞撞地离开。一边走,嘴巴里的血一边流。
他就这样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西郊的荒郊野外,累得再也走不动了,在一棵大树下背靠着大树坐了下来。
他颤颤巍巍地拿出怀中那本书,用仅有的力气把书撕了,撕成了几半。
他伸手触着头顶的日光,惨白的脸虚弱一笑:秦太医呀,原来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原来一切都只是个美梦,我既变不成真正的女人,也不可能给您生孩子,更不可能得到您的爱。甚至不可能陪着你到老,更甚至连看到你的孩子出生都做不到了。
但,秦太医呀,我爱你,哪怕一身伤痛,哪怕身死魂消,哪怕如今只剩片刻生命,此生无悔。
恍惚中,秦太医的脸出现在空中,他的手拼命的想要往前伸,想要再最后触碰一下那人的脸。
眼角的泪不停滚落。
一阵撕心裂肺,拆骨噬心的痛传来,他大口大口地呕着血,可脑海中还是那张温润温柔的脸。
秦太医此时该在洞房吧?你洞房却是我身死魂消的时刻,这命运怎么会这样啊?
“秦太医,可我舍不得啊,真的舍不得。我想要再看看你,想要看着你的孩子出世,想要让你知道我爱你……我的夫”君字他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就瞪大了眼眸,用力伸出的手骤然停下,再慢慢垂落下来,虽有不舍,却还是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了最后两滴泪。
没有人知道世间少了一个卑微的太监,一个妄想着变成女人嫁人生子的小太监。
秦太医那边仍然宾客满堂,众人喜笑颜开,席间觥筹交错。也没有人去注意一个卑微的小太监离开了,甚至他的来去都无人注意到和知晓。
而秦太医之所以求娶右相嫡女,就是因为右相嫡女也是残疾,是个跛脚的。
其实对他而言,除了心中那人,娶谁都没什么区别。
之所以选在今日成亲也是为了配合心中那人的计划,为了掩护他逃离皇宫。
这是谢君尧夫夫和郝峰夫夫来找他一起商量好的计策。
秦太医脸上依然温柔的微笑着,可心里的痛是无人能体会的。
他挑开新娘的红盖头,倒了酒,和新娘喝着合卺酒……
每一个动作都做得很得体,可新娘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动作是那样的麻木。
连褪新娘的衣裳,他都是那样的麻木。
他的吻很轻柔,也可以说是温柔,却没有一丝情欲,仿佛只是一种仪式,只是一个步骤而已。
甚至到了某个步骤时,他竟然有想要退却,甚至想要停下来的欲望。
可他不能,毕竟,这姑娘是无辜的,他不能伤害了她。
新娘十分的貌美,据说长得倾国倾城,只是因幼时受伤导致脚跛了,所以自然王公贵族都心有顾忌,不愿娶做正妻。
而这新娘性格倔强,心性也高,就是不肯讲究,便一直没嫁人。
可她却对这门亲事特别的满意,对秦太医也特别的满意。
因为成亲之前秦太医去“见”过她,是征得了她的同意,他才向皇帝请旨赐婚的。
况且自从叶轻晗被封后,秦太医的事也被众人所知,虽然他如今已经瞎了,可想要嫁他的女子却很多。
娇羞的人见秦太医停顿了一下,可他嘴角眉眼处却都是温柔的笑意,她轻声喊了句:“夫君?”
“馠儿!”秦太医温柔的声音特别的好听,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种特别的味道。
新娘名叫黎馥,乳名馠馠。但是如今的帝后叶轻晗名中有“晗”字,为了避讳,她的乳名原本是不敢再用了。
但黎馥又怎么会知道秦太医喊着这个名字时,心里是怎么样的喜欢和痛?
黎馥听到他喊自己的乳名,满心喜悦,娇羞地笑了,又轻喊了声:“夫君!”
秦太医抬手抚了抚她的脸,细细地,温柔地抚摸着,仿佛喜欢得不得了。
直到合欢散开始发挥药效,他才有了反应……
荒郊野外的大树下,一身披白色僧袍的人静静看着地上脸色惨白嘴唇乌紫的人,胸中却翻涌,眼中也染上了湿意。
他手里拿着帝后令、那《逆转阴阳》的几半残页和一本札记。从札记拼拼凑凑里他读出了“秦太医”三个字。
以谢君城的聪明,马上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中暗叹,这到底是个怎样痴傻的人啊?心中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饺子是不幸的,却又是幸运的。因为他是被谢君城和侍卫们葬下的,用的上等棺木和墓碑。墓碑上的名字是依据帝后令上的刻的,谢君城亲手刻的。
为了能尽快传承子嗣,只要方便的日子,秦太医都会和黎馥行房。
黎馥总感觉秦太医行房时有些不对劲,却始终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直到后来她才反应过来,行房的时候,秦太医面上依然是那样的温柔,可太过冷静了,仿佛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每次都只是在快完事时有些反应,其他时候都很冷静。吻她也总是很温柔,却从未含任何一丝欲色。
只有在喊她馠儿的时候,黎馥才能从他急促又灼热的呼吸中,从他急切而失控的吻中感觉到欲色,可他却不常喊。
作者有话说:
感谢所有支持和鼓励我的小可爱们,爱你们( (c)爱你们么么哒。
祝福可爱的小天使们,生活幸福快乐,富贵甜蜜,平安健康。
明天还有最后一章,这本书就要彻底完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