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峰去邑国去得太匆忙,出去之前说等他回来,他会想办法,可小豆子他们一直都没有等到他回来。
冷宫里基本能吃的东西都吃完了,小豆子和小笋子无奈之下只好轮流着偷偷去御膳房偷。
叶轻晗对易寒野越来越失望,甚至越来越寒心,他迫切地想要去找易寒野问清楚,想要个解释。却被小豆子和小笋子跪地拦住了。
他们不敢说实情,只能说陛下出宫去了,还没有回来,许是其他人忘记了。
叶轻晗听到他们的话虽有怀疑却也没有多想,毕竟易寒野出宫好久才回,他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当初他就是易寒野出宫时碰巧救下的。
可是饥肠咕噜的感觉太难受了,叶轻晗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饿到他胃痛肠子痉挛流口水,饿到他想要把地上的石头塞进嘴里充饥,甚至想要吃地上的泥巴。
这天小豆子和小笋子回来时,只见叶轻晗在削柿子树的树皮吃,两人一阵心酸心疼,哭着跪倒在了地上:“主子,奴才没用,没有护好您。”
这天小笋子偷到的东西不多,只拿到了两包子一个馒头。
便把馒头分给了小豆子,两个包子给了叶轻晗。
他谎称自己吃了,可实际他什么也没有吃,饿得饥肠辘辘到只呕吐又胃痛时,他一个人偷偷去吃了倒掉的内务府送来的饭菜。
吃完没一会儿就开始腹部绞痛,甚至开始七窍流血。
他们的油灯也用完了,晚上也只能摸黑。
叶轻晗晚上害怕不敢一个人睡一屋,便让小豆子和小笋子和他睡一屋。
所以,小笋子的异常很快就被小豆子和叶轻晗发现了。
黑暗中没有人看到几个人的脸色有多难看,有多担心和焦急。
叶轻晗立即就站起身说要去找易寒野让太医救他,却被小豆子拉住了,谎称陛下还没有回宫。他让叶轻晗在这照顾小笋子,他去找药。
可他还没有走出门,小笋子喊了声:“小……豆……子。”就咽气了。
叶轻晗从来没有离死亡如此近过,更没有亲近之人死在旁边,更没有死在他怀里。
这两个多月来的相处,他早已把小笋子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这种悲伤痛苦是难以言说的。
此时他说不清伤心难过多一些,还是恐惧害怕多一些。
并不是害怕死了的小笋子,而是害怕死亡,害怕周围亲近之人的死亡。害怕小豆子或者自己也会这样轻易的死亡。
害怕面对死亡时的那种无奈和无力,害怕自己眼睁睁看着亲近之人慢慢靠近死亡,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抱着怀中的小笋子和小豆子搂在一起痛哭了起来。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睡,就那样坐在床边泪流到天明。
天明时小豆子见叶轻晗眼睛肿得不成样了,劝他去休息也劝不动,便拿出很久没有用的安神香点了。
等叶轻晗醒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他出了内殿的门,只见小豆子坐在庭院的最角落里。
那里早已挖好了个大坑,小笋子的尸体就放在大坑旁边。
“主子,把他葬在这里可好?”小豆子哭着问。
“好,这个地方极好。他是我的哥哥,我希望他好好的,干干净净的。”
“谢谢主子。在皇宫中,从来没有人把我们这些太监当人,隔三差五死个太监太正常不过了。死了要么扔湖里,要么板车一拉扔乱葬岗……这个地方干净,小笋子会喜欢的。”小豆子一边说一边哭。
“对,他一定会喜欢的。”叶轻晗再也忍不住了,泪如泉涌。
“可是我们应该给他准备个房子的,这样又干净,他还能安息。”
小豆子震惊地看向他,而后又低下了头:“我们连出都出不去,哪里能给他准备棺木?”
“笋子哥睡的那张床把它改了吧,改成他的棺木。”叶轻晗抹了把眼睛转身就去了内殿。
小豆子也跟了进去,两个人把床拆了再一点点组装钉了起来。
虽然简陋了些,但还是做成了个棺材的样子。
他们把棺材抬出来,把小笋子抬进去,又把棺材钉好放进了大坑里。
两人一边哭,一边往坑中填土。
等忙完已经傍晚了。他们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昨天一天也就吃了点馒头包子,做完那些事,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浑身虚汗直冒。
小豆子刚要出门就被叶轻晗拉住了:“豆子哥,我陪你一起去。”
“不行,主子,奴才被发现没什么大事,大不了被罚一顿,可您被发现了就会出大事。特别是您的身份,而且您还怀着孩子。万一被皇后的人发现,那后果……”有可能立即就性命不保。
见叶轻晗满眼担忧,他笑了笑:“没事,奴才武功好着呢,您就在这里等奴才回来吧。”
一个时辰之后,小豆子在叶轻晗焦急地等待中安全回来了。
这次他偷到了很多吃食,足足有一大包,够吃好几天了。
可两人都知道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叶轻晗也清楚再这样下去自己和小豆子都会死,不是被饿死,也有可能被抓住被罚而死。
但即使是死也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既然这样,怎么不拼搏一把?哪怕暴露他凤儿的身份保住自己,护住小豆子也值了。
所以,他想要冒险。
他打算第二日偷偷地去找易寒野,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在宫里。毕竟他出宫这事,只是小豆子说的,不一定就是事实。
况且万一他已经回来了呢?
而且他内心有种很强烈的预感,他和他的寒哥哥之间出了些问题,他想要去问清楚。
可次日不等他出门,冷宫的门便被踢开了,一伙侍卫、太监冲了进来。
小豆子立即把叶轻晗推进殿中:“主子,照顾好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请您不要出来。”说完他把殿门关了。
那群人冲进来就四处搜找。
没一会儿就有人大喊:“是他,是他偷的。总管大人,这些食物可都是给皇后娘娘的啊。”
那边立即就有侍卫一拥而上押住了小豆子。
“你个死太监,胆子好大啊,给我打,狠狠的打。”
一群人的拳脚就如雨点般往小豆子身上招呼。
“死太监,敢偷皇后娘娘的食物,那就拿命赔吧。不知死活的死太监,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带什么样儿的人。你主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叶轻晗透过门缝看到小豆子被人打本就焦急,听到那人说要他拿命赔,更是急了,哪里管得了其他,急忙推门就出去了。
一出门就听到小豆子急急维护他的话:“东西是我偷的,别骂我主子。”
“哟嚯哦,还敢顶嘴了?怎么,主子窝囊还不让人说了?你们说是吧?哈哈哈……”
“就是,就是。”一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可下一瞬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叶轻晗把正殴打小豆子的几个人踢翻了,持剑挡在小豆子前面,对着那群人大骂道:“滚出去,滚!”
那群人站远了些,但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豆子哥,你怎么样了?”
“主子,您怎么就出来了?主子,他们骂您。”小豆子气得眼眶泛红。
“骂了又怎么样?偷偷告诉你,杀都可以,怎么就不能骂了?一个被废的嫔而已,谁管她的死活?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哈哈哈。你怕是忘记那小笋子是怎么死的了。”那总管稍微压低声音嚣张道。说完又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到这句,小豆子哪里还能忍?不说小笋子已经被他们毒死了,就是他们想要毒害他的主子这点,他就涌起了滔天的怒火。
他抡起脚边的棍子就要上去,被叶轻晗拦住了。这群人基本都有武功,而且应该都不弱,打起来他们并没有胜算。
“滚出去。”叶轻晗手握长剑,眼神凌厉,看起来确实有些吓人。
“偷了皇后娘娘的东西吃难道就想这样算了吗?”
“所以,你们想怎样?”叶轻晗眯着眼睛问。
“当然是用小豆子……的命来赔了。”那个总管阴狠笑道。
“你们敢。”叶轻晗怒了。他从来不知道真有人能这样坏,只是偷吃了些东西竟然就要人用命来赔。
“你看我们敢不敢。不过,这位主子啊,你还是离远点,免得误伤了你,可就不好了。弄死他。”那总管轻描淡写地说着,抬了抬手示意其他人动手。
只见那群人立即从身上抽出长剑就朝他们杀过来。
没错,是挥剑直接杀过来的。
愤怒中的小豆子早就想替叶轻晗和小笋子报仇了,此时有机会自然是狠狠地砍杀了起来。
虽然叶轻晗有武功,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武功伤人,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和不忍,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尽量让他们没有能力再伤人。
他们毕竟人数众多,武功又都不弱,却竟没有占到优势。
因为他们原先并不知道小豆子有武功,更不知道叶轻晗也有武功,而且还不弱。
他们以为只要抓住小豆子,这废妃再在这混乱中因“误伤”而死很简单,所以,见久久伤不了他都有些急了。
其中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几柄长剑集中对准了叶轻晗,凌厉杀招一招接着一招。
突然几只暗器只朝叶轻晗急速飞来,叶轻晗在打斗间躲开了暗器,可他的脸色刹那间就白了。因为一柄长剑直朝他的心脏刺来。
令他脸色更白的是,这一剑被小豆子挡住了,用身体挡住的。
此时叶轻晗的脑海中已经没有了不忍和伤人的害怕,只有自责和愧疚,仇恨涌进大脑,脑中一股血气上涌他再无所顾忌,挥剑砍杀了起来。
没一会儿,脚边便躺了满了尸体,直到所有人都死了,他才在小豆子面前蹲下:“豆子哥……”
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