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的声音微不可闻，却像是一根钢索将德文辛的心脏勒紧了。他忙不迭折返回来，慌慌张张地稳住手臂把万森从地上捞在怀里，用自己都没发现颤抖的声音问道：“雄主，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雄虫一被抱在怀里又开始不自觉地发抖，他微弱地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碰我！”
德文辛想到可能是自己的虫甲给万森留下过极为不好的记忆，怕他再次出现刚才的状况，只好放开手，退到五步远的地方，摊开一只手：“好，好——我不碰你，你别怕，你看，什么都没有。”
破掉的黑手套掉在地毯上，德文辛不着痕迹地用脚踩住拂到了沙发底下去，又把破掉袖口的那只手藏在背后，语调放得极为平缓。
万森恢复了些神智，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怎么回事，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缩墙边坐着，直直地盯着掉在地上的东西，喘了好一会儿气，直到嗓子里的血腥气淡了才慢慢开口说：“上将，你走吧。想做什么做什么……别管我。”
德文辛的手一下攥紧了，他语气不由又生硬起来，“你已经标记我了，我绝不可能放开。”
万森沉默，他忘了虫族竟然还有这么个麻烦东西——除非德文辛能找到另一只标记他的雄虫，或是虫族科学家研究出能够安全有效帮雌虫度过发情期的药物，否则上将这辈子还真就只能靠他度过发情期了。
……难怪要追这么紧。
万森用已经痛得几乎麻木的脑袋想了好一阵，也许是几秒——他无可奈何地说：“那你……到时候再来找我吧，我会负责的，直到你找到新的雄虫为止。”
德文辛要被气得冷笑了，难道他是图和雄虫上床才这么不管不顾大费周章地跑下来吗？在这个狗都拉不出屎的破地方和自己的雄主拉拉扯扯，早知道还不如监狱见面的那天就把雄虫绑走，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哄他。
维布伦的摊子让他自己收拾就好了，哪里会被对方反将一局，最后导致万森落在雌王手里。现在还搅和进了地下城，弄成了这般难以收场的局面。
但现在万森极其激烈的抵触也让德文辛知道不能再强硬上手，他换了个方式，放柔声音：“雄……万森，你的身体状况有点不乐观，我们先去检查和治疗好不好？后面你有什么打算我都听你的。”
又来了……自己看上去真的那么好骗吗？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
德文辛的声音像隔着水幕，万森无端升起一种讽刺的感觉，他不言语，视线低垂，坐在地上用手紧紧地环抱住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德文辛继续压低声边说边慢慢靠近，“这里条件很差……外面全是虎视眈眈的雌虫，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好不好。”
德文辛的手扶住万森的肩，正想把雄虫再次往怀里带，忽地，他只觉手上一痛，一种奇异的麻痹之感立即从手上蔓延到手臂上。
他一惊，反射性松开手，那种无形的痛觉立刻消失。
“别碰我。”万森依旧垂着眼，声音莫名带上一种自嘲，“上将，你不觉得你说出这种话特别奇怪吗……奇怪，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大名鼎鼎的冰山上将怎么会说这么甜腻的话。”
德文辛看着自己的手掌，眯着眼问：“你早就知道精神触须，你完全可以从阿什雷蒙手里跑出来——你是故意被他抓住的？”
“什么？”
万森没听明白前面的东西，但后面一句听懂了，他疲惫一笑，“是又怎么样？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爱演戏。”
头痛慢慢消退下去，万森脸上显出明显的疲乏之色，他从地上站起来，重新挪回到沙发上坐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视线落在手指上。
“上将，其实我们都在各取所需……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着听话又甜蜜的伴侣，我为了活的好一些，能进学院学习，您为了、为了……”
万森一时想不出怎么表述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能力，只好叹一口气跳过，继续说：“作出与我动心的模样，我信了，你也信了，我们都被彼此的假象迷惑了，现在我害怕了，不想演了。”
嘶声叫过的嗓子很疼，万森的话语便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如果你不离开，我可能会向朝华主教透露你的行迹——除非你在这里把我灭口。”
再蠢也知道现在无法聊下去，德文辛深深地看着雄虫，还想再表明自己的决心，但见万森今日情绪如此激动，只好强行压下去——时日还早，不能急于一时。
今天竟然让雄虫对他害怕了，这简直就是最大的失败。这样的失败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
于是德文辛蹲下捡起了手环和解码器，把那只哨笛轻轻放在桌上，“我不逼你，你好好休息……另外，埃里克是塔丁区有名的油头，你小心一点。”
没有得到回答，德文辛只好不甘地退了出去。
埃里克还在门口踱来踱去，见德文辛出来，赶紧上前问：“怎么样，阁下又来让谁进去？”
德文辛面具下的嘴角冷冷一挑，毫无感情道：“让任何虫不准进去打扰他，怎么？你想试试公然违背主教的意思吗？”
埃里克撇撇嘴没有接话。主教之所以选择他们这帮虫当护卫，自然是有绝对的把柄握在手里，当然没有一只胆敢违背他的命令，但如果雄虫主动邀请，那自然又不一样。
军雌重新站在门口当门神，埃里克斜着眼上下一打量，见他衣衫整齐，身上也没闻到味儿，想来是雄虫压根不喜欢这款，碰也没碰他。于是他又在门口重新踱步，盼着雄虫出来再叫一个进去。
只是直到朝华主教过来，埃里克也没等到雄虫叫他过去“伺候”。
主教带着一大群护卫和推着小推车的虫浩浩荡荡过来，埃里克热络地跑过去迎接，“冕下，雄虫阁下正在屋里休息，之前还说想尽快见您呢。”
德文辛站在门口，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正和埃里克交谈的那名朝华主教。
在水下激烈的混乱中，他抢了一只护卫队的机甲，并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其中就包括这位“朝华主教”。
朝华主教长相斯文，戴着个精致的眼镜，乍一看像是个文化虫。他头发向后梳理地整整齐齐，德文辛甚至眼尖地看到他竟然用小发卡把触须给别在了头发上，一身正装仪表堂堂，看起来竟然和地面上的虫别无二致。
当然，朝华主教只是他的身份之一，更早以前，他在外活动更多的是以“眼镜阁下”之名。
这只雌虫是只亚雌，但他的身形明显不是亚雌常见的形态，不知道的虫第一眼见他一定会把他当成军雌。
德文辛并没有把视线长时间放在朝华主教身上，他极其精妙地让打量的目光刚刚维持到不被虫察觉的状态，并在背着的手指上轻微调试着刚刚放在房间里的窃听器。
耳内极其微小隐秘的窃听器里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可以判断雄虫此时还在二楼，并站定在某一处——是在窗边向下看吗？
那边朝华主教已经和埃里克结束了交谈，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又抹了一把头发，确定自己现在已经是完美形象的雌虫了才站在门边拉动门铃。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古堡里面回响起来，不过外面只能听到一点点动静，众虫专注地等到响铃结束，雄虫还是没过来开门。但朝华主教耐心很好，并不直接上手推门，反而一直安安静静等在门口。
他在等待过程中指了指德文辛、埃里克，以及另外两只军雌护卫，“你们一会儿和我一起进去，就守在旁边，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记得第一时间保证我的安全，另外，不准把雄虫弄伤了，知道吗？”
埃里克跟着朝华主教的时间长，知道主教曾经被俩装成亚雌的雄虫给坑了，当即用力点头，“明白明白。”
又过了好一会儿，古堡的大门才被从里面缓缓打开，换了一套整洁着装的万森站在门口，看着门口的一列大阵仗没出声。
朝华主教欣喜地上前一步，他对万森说了一句在场没有虫听懂的话，而后者竟然让开身，让外面一溜虫全都依次走进了房间。
德文辛蹙了蹙眉，在记忆中开始迅速比对这是哪种语言体系，但遗憾的是他的知识储备中并没这种语言的存在。
万森听见朝华主教说的是：“老师，对不起，我来晚了。但我亲自准备了您可能喜欢的小吃向您赔罪，我们坐下来慢慢谈行吗？”
琳琅满目的餐点摆了老长一桌，主教和万森分坐两边，二者身后都站了两只护卫，看得出主教对此的重视。
德文辛站在朝华主教的背后，正好能和万森对视。
只是雄虫的视线很快就从护卫们的身上移开，毫无情绪地落在了桌前的主教身上，他像完全不认识刚刚和他在屋子里争执的德文辛一样。
“景星，你这弄的是哪一出。”
万森没有拿餐具，他的手稳稳地放在桌面上，“我只想下来避避风头，你搞这么大的仪仗生怕我不出名吗？”
景星当没听出万森话语里的意思，他从桌边拿过一个盘子放在万森面前，“老师，你先吃点东西，这是你最喜欢的水果，唉……这地下要弄到这些东西不容易，如果不合口味我再想办法去给您找营养液。”
万森目光闪了闪，他从盘子里提溜起一串——细看像发体的葡萄，青绿色的外表，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的果实挤在一起，几乎全部变形，水果发出奇异的香味，怎么看，怎么像不能吃。
“唉。”万森随即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他把“葡萄”放回盘子里，扫了一眼桌上尽量还原蓝星上的吃食的餐点，没觉得有食欲，反而恶心的厉害。但他没表现在脸上，反而怅惘地说：“没想到兜兜转转大半年，还要自己的学生接济，是我太没用了。”
景星也感叹道：“老师别这么说，这都是虫族该死的制度造成的……那接下来老师有什么打算？如果有您需要的，我愿意提供一切帮助。”
景星说着一边给自己夹了块不知什么来源的肉，“老师您不知道，我刚开始收到您的信息简直高兴疯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我们才是一家人，这些鬼虫子，跟野兽一样，您看我说的没错吧，德文辛就是把您当个充能的，地面上那些那些冠冕堂皇的当权者一边说着漂亮话一边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提到德文辛，万森的目光短暂地朝景星身后瞥了一眼，低头吃肉的亚雌没看见，大口咽下后继续说：“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先聚到了一起……接下来就去找剩下的人。”
“他们如果能够看到那场直播……或是听到风声，应该会往这边过来。”万森拿起餐盘上景星特意准备的筷子打量，“这样比我们一个一个找要快的多。”
说到这里，景星停下动作，“老师，您这个决定也太冒险了……这件事您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万一他们用什么强硬的手段把你直接拐跑，你要怎么办？如果上了PUC的星舰，我们就算想要拦截都找不到正当理由。”
“……不过我真的很感动，老师，我以为你会为了德文辛留在地面上，或者干脆和他一走了之，如果离开了索那特瑞，我都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您。”
景星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起来，他的装饰眼镜蒙了一层雾气，他赶紧取下来掏出小丝巾擦拭起来，模样非常委屈，“毕竟大家央求您好久才答应的一次团建，哪知道竟然遇上了这种事。”
万森看着景星的样子再次沉默下来，把筷子搁在盘上，没有说话。
发现万森陷入沉默后，景星赶紧又说：“老师，我没有怪您的意思，想必其他人也不会这么想。不然我们先说说别的，您接下打算做什么？您可以就待在朝圣会，看上哪个位置都行……我这主教位置给你好不好，这里的条件虽然比不上上面，但只要有钱还是能过的很自在，您看，再怎么也比蓝星强上不少。就是您要想出去玩还是得把护卫带上。”
万森摇头：“暂时不想出去，你让我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我觉得这里挺清净，你让那些五颜六色的虫走开，留下护卫就行了。”
“好、好……那老师多休息一下，您的样子实在太憔悴了，德文辛是不是虐待您了？不过一切都过去了，您只管安心养神，休息好了我带您到处逛逛，届时咱们再谈谈怎么和其余同伴聚头。”
万森点点头，没有反驳。但视线不由自主又看向景星身后的军雌。
“老师，您在看什么？”
这一次，万森的目光被景星逮了个正着，他疑惑地转头看了看肃穆而立的护卫，出声问道。
“没什么。”万森自然地移开目光，“就是好奇为什么都带着面具。”
“喔，你说这个。”景星无所谓地解释说：“因为他们大多是被帝国迫害才逃下来的，一是很多面目受伤严重，这里医疗差了点没法复原，所以带着面具遮挡一下，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被认出来……不过老师您放心，我敢放在您身边的都是完完全全听话的，他们不敢对你乱来，对了您怎么不吃？今天特意让我教了好久的大厨做的，我亲自盯着他们做的菜，可好吃了。”
万森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景星，我今天实在没有食欲，刚刚喝水都吐了，你多吃点。”
前两日他偷偷注射了两剂营养针，可以提供至少一个月的生命活动所需，所以景星这里的餐食他不会碰。
好在景星没为难他，胡乱点了下头继续埋头用餐。
万森放了一个果子在盘子用叉子滚来滚去，心里盘算着接下来打算。
虽然暂时躲开了地面上那些纷争，但德文辛直接追到了地下城，说不好是不是还打算把他给弄回去……而景星大致也是不可信的，即使他一口一个老师，但万森看得清楚，景星已经沉迷于朝圣会巨大的权力之中，接应他应该也是冲着“音疗”之事来的。
其他的人不清楚状况，他需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愿意前来的人聚集到一起……聚集到一起以后呢？万森忽然又迷茫起来，景星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如果不是选了那个地方，不是他把人带到那里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以后要怎么办？不是每一个人到了虫族的世界都能像景星这样风生水起，若是有身处水深火热的状况中的人，他又要怎么办？
思绪一下理不出来，万森就这样陷入沉思。
德文辛目不转睛地看着万森和景星聊天，聊天内容他是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是短暂地听出这个主教提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主教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万森却只有寥寥数语，这让德文辛越发迷惑他俩的关系——到底要不要弄死这个什么主教，他有片刻的迷茫。
场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能听到景星用餐的声音——要知道在地下城，一顿像样的餐食可不算容易，就算是他，也很少会搞这么丰盛的一顿，本想着款待一下万森，哪知道他戒心这么重，既然雄虫不吃，那他自然不会浪费。
正大快朵颐间，景星听到雄虫滚果子的声音停住，接下来就听万森有些迟疑地问：“景星，你听说过这里也有人类吗？”
“人类？”景星的叉子停在餐盘中，目光微微一闪，“听说过……老师想找他们？”
万森语气随意：“不想，就是问问你，我在地面上看到一人，但是在被雌王审讯过程中自己就死了。”
“唔……人类在这个星系确实不受欢迎，毕竟是另一个种族嘛。”景星重新动起刀叉切肉，“但是我们现在是虫族的身体，考虑去这里人类的世界，应该是行不通的。”
“哦……我知道。就是问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万森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景星聊了会儿闲天，用餐结束后，景星竟然非常着急地要离开，临走时还十分严肃地叮嘱万森好好休息，现在不适合外出，走的时候还给了他一张小黑片，也就是他们这个区域的通讯工具“黑卡”，里面有一笔钱，以后用得上。
景星离开“古堡”一段距离后，脸上斯文的笑容消失，他立刻对身边的一名护卫装束的军雌说：“把雄虫万森已到朝圣会的消息传出去，通知招揽处，让他们立刻准备吸收工作，这一次准入门槛提高，不到一万金不准放进来。另外，发出告示，说明天雄虫会去主城逛街，让他们都把自己的场子收拾干净点！”
守在门口的护卫看着景星离开的方向微微敛目，看来这什么主教也不是什么好货，本想和万森关系缓和一点再行动，看来今晚就得把他给带走……有这段窃听录音，万森一定能看清这个主教的真面目。
地下城时间下午八点，工业日光渐渐黯淡下去，“天幕”上出现点点“星光”，星光也十分工业，眼力好一点的都可以发现那是一些小型发光贴片。
护卫的军雌到了轮岗时间，趁着护卫们验证生物信息的空挡，德文辛偷偷和与他交接的军雌打了个商量，说自己还想继续守着，看能不能在雄虫面前挣点好感。
交接军雌原本不乐意，但当德文辛给他刷过去了五千金的时候，眼睛顿时就亮了，他盯着德文辛面具下的灰色眼睛说：“嘿，老亨特真不愧是你，看来哄亚雌的手段也可以哄住雄虫……得手了给哥几个讲讲雄虫是啥滋味。”
地下城时间下午九点，工业日光几乎完全熄灭了，德文辛看了看古堡上还亮着灯的房间，思考着最佳的动手时间。
忽然，房门打开，万森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几名护卫顿时围上去，德文辛也紧张地看着万森。
万森环视了一圈围着自己的几只军雌，淡淡说道：“我饿了，你们谁去给我买支营养液？”
军雌们面面相觑，营养液可不是马路边的石头，这可要不少钱。
万森见他们不动，又说：“钱，我出，谁买过来，我让他进屋听我吹曲。”
雌虫们立刻高举手臂，“阁下，我去！”
能进屋，听传说中的音疗——说不定还能有别的发展！
万森的视线瞥向德文辛，见他没动，抬手一指，“你去买。”
德文辛只想守在这里方便行动，至于谁要进雄虫房间的问题他压根没想过，敢进去，他就悄悄弄死他。
“你们那么兴奋，我看着害怕。”万森不客气地说，“你去。”
雌虫们怨恨地看着德文辛，觉得就是这个不合群的家伙让他们失去了和雄虫共宿一屋的机会。
德文辛没理他们，目光从面具下望过来，他的蓝眸子不知用了什么东西遮住了，灰蒙蒙的，像雾霭下的深渊。
万森也沉凝地回视他，“你去，我放心。”
德文辛眸光微闪，难道是万森不信任其他虫？他思考片刻，决定去外面让接头的虫给他一支，往来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以景星的谨慎与这些雌虫性命被掌控的情况来看，应该没事。
他点点头，快步离开，同时将屋里的窃听器功率再次调试，以便他捕捉万森在屋子里活动的声音。
万森见德文辛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对门口其中一只军雌招招手，示意他进屋。
被看中的军雌在又一波羡慕嫉恨的目光里兴奋地进了房间。
军雌关上房门，转身刚要说话，“阁——”
然后他见到雄虫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要说话。
于是他记忆的最后一幕就是雄虫那蛊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