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文辛承认了鸦那只离经叛道的家伙偶尔还是能说出几句有用的建议，这让他打消让星网负责相关的虫帮他把那什么一万个绝密技巧的论坛贴封了的打算……毕竟他可以先看完了再说。
还不是起床的时间，雄虫在身边睡的正熟。德文辛微微轻轻坐了起来，没有开灯，他的基因让他拥有不错的夜视能力，在黑暗中也能把身边的虫看得清晰。
他不是第一次看万森睡着的模样，是所有雄虫睡着后都是这样吗——这么随意地侧着身子，一只手会放在他的腰上，腿也不老实，总喜欢压住他的一条腿，然后脚心向内，勾住他的脚踝，也不知道这么睡着别不别扭。
见万森并没有因为他的动作醒过来，德文辛轻轻松了口气，他的手轻柔地从万森的发丝上掠过，然后静止在雄虫的眉眼处。
上将的目光被深沉的夜色掩盖，眼中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再无法遮掩，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索那特瑞有这么一个经历。在他的计划中，即便是被配婚，无论对方是超S级还是零感雄虫，于他而言皆是毫无意义。
不管是手握重权的贵族，亦或是毫无背景的平民，无非就是把计划时间延迟或是提前的区别罢了。可万森，万森——他意外捡获的私宝。
德文辛收回手，将薄被向上扯了一小截，让它老实地盖住了万森的脖子，于是那些暧昧的痕迹也就一起沉入了夜色之中了。
万森是一只令他感到惊奇和困惑的雄虫，他与这些年所见过、听说过的雄虫都不大一样，身世调查下来也扑朔迷离。可这么一只当初险些就在他手里丢了命的雄虫，一点偏差就毫无以后可言的雄虫……为什么会认识非索那特瑞语言的文字？为什么会这个星系早已缴灭的技能？又为什么突然拥有了能够愈疗精神海的独特方式？甚至于他的亲缘关系——德文辛在黑暗里打开了自己的光脑，他将荧屏光线调暗，几乎不会影响到沉睡中的雄虫，然后点开了一份收到时日已经过去一个月的邮件。
邮件里的附件内容相当多，译解之后，将会发现这是一份关于万森更为细致的调查报告。
这次的调查内容可比之前德文辛觉得万森反常，随便让贝兰去查的，只比公开信息更深入一点的内容要复杂的多。其中，第一页附件就是一份基因检验对比报告。
雄虫万森与雄虫万查斯，基因相符度：0。
德文辛的表情没动，他翻到第二页，这一页是一份概述。
【以下为Ⅱ度加密文件】
标题：调查概述
对象：A区万查斯子爵之子万森
出生：索那特瑞-新星历361年6月16日
目属：直翅目、半翅目、膜翅目
1.其雌父于新星历358年14月2日第一次出现在万查斯府邸，此前无此虫记录，调查结果显示，斐佩·亚卡此名有80%可能为伪造信息，相关资料见附件7号。
2.雄虫万森出生后有7年时间的经历为空白，期间，以“万森”其名活动的幼虫并非万森本虫；影像以及相关虫口述资料见附件4号、附件5号、附件13号。
3.新星历372年至378年，有无法查到真实身份的虫以万查斯合作对象为由拜访万家，并以特邀医生身份私下接触雄虫万森，目的不明；监控录像见附件6号。
4.雄虫万森基因库数据与西利乌斯一蝉科属有0.12%匹配度，见附件3号。
5.雄虫万森其名义雄父万查斯近50年活动调查见附件9号。
... ...【略】
调查日期：新星历379年10月12日-379年14月17日
调查小组：郁金调查科第12组
调查负责虫代号：杏丽
签字【略】
这份报告资料德文辛已经反复看过上百遍，但是这并没有解决他的困惑，反而使他感到越发不解。
然而比起冰冷的调查结果，雄虫本身展现出来的谜团才是让他又迷茫又着迷——无论是他的神秘的疗愈之术、或是惊艳的身手、又或是温和而不失智慧的处事之道，甚至是精神触须。
想起精神触须，德文辛一直平静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就在此时，他依旧能感受到雄虫那看不见的实质精神能量体在他身边。此时大概是呈现为丝状的，一缕缕轻柔得纠缠在他的身上，像空气中漂浮着的丝绒。
说起来，小雄虫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常在气氛浓烈的时候无意识地随意铺洒精神触须，那些看不见的玩意儿就不老实地到处游走，有点像海里面到处飘荡的浮藻——不过上将看起来应该十分享受这种东西，决定在万森主动发现之前不会告诉他，免得那么容易害羞的小宝藏雄虫拘谨起来，反而少了乐趣。
然后他感觉到那丝绒轻轻颤动起来，看来小雄虫要醒过来了。
德文辛手指一抬，那页面就划过去了。他放下手，手掌轻柔地放在万森的头上，柔软的发丝就缠在了他的指间。
“你怎么不睡了……”
万森嘀咕了一句，眼睛没睁开，手臂也不收回，就着这个姿势从对方腹部横过身去够床头的一盏手动控制的台灯。
万森房间里所有的自感应系统全部都关闭了，他和上将一样并不喜欢那些时时刻刻监管着生命活动的智能程序。
台灯柔和的光线充盈在这个小天地里，但忽然亮起来的光还是让万森并不太适应，他把头又缩回被子里，把脸埋在上将的腹部，在上面蹭着还有些酸涩的眼睛，都快把上将眼神都蹭得幽深了几分才又钻出来。
“不睡也不开灯，这样对眼睛不好。”
“你这是哪来的谬论，我怎么没听过。”德文辛在被子里用一只脚点了一下万森的脚背。
哪知道这小雄虫不知被戳到哪根麻筋，猛的就把脚缩了起来，还一下就脸红了。
上将觉得稀奇，要把他拖过来看，万森赶紧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冷知识罢了，上将肯定不看这些歪门邪说。”
“有你告诉我不就好了？我听你的，你说的是都是圣典。”
万森把德文辛捏他脸的手扒拉下来，把脚并了起来搓了搓，仿佛上面还留着什么遐想万千的痕迹。他和上将并排坐着，小声嘀咕一句：“这话可真油。”
“油？”上将疑惑，“哪里有油？”
“没什么，这也是歪理……我是说今天有什么事吗，起来这么早？”
“噢，没什么，一些邮件。”德文辛自然地把万森又往自己臂弯里揽，动作里带着某种不敞亮的心思，“昨天忘了和你说后面的事，正好现在聊聊。”
万森抬起手腕，“这东西真的不能解决吗？”
“不能，需要解码器——好了，说好不说这个。昨天阿什雷蒙说想给你在宫里找个职务，这样你以后入宫手续上方便一些。”
德文辛把万森的手按了下去，手指在那银灰色的小东西上抚摸——当然，他的触碰并不会让它有任何反应。
“职务？什么职务？入宫……可我还得上课。”万森皱起眉，觉得阿什雷蒙有点想一出是一出，“我也没有什么资历，这样随便，他不怕出问题吗？”
“他可能想单独设立一个特殊职务，别担心，天亮了我们就回奥卡顿，课程继续，今年的理论和上机模拟你得拿到A——其他的事我会解决。”
万森点了点头，他顺势问道：“昨天雌王留你们下来就是说这个？”他并不认为那么长时间就讨论让他去当个什么官。但莫名的，万森直觉阿什雷蒙不想让他听到的讨论是他可能会感兴趣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指望德文辛会回答他，毕竟若是和帝国机密有关的东西，哪怕他是一只S级的雄虫、即便作为德文辛的雄主也没有权利知道。
这一句话不过就是顺便接话罢了。
“其中之一，具体可能还有其他的考量。”德文辛说道。
没想到居然能得到回答，万森的注意力从自己手腕上集中到了上将的话语上。
“说是边防部从S区抓了几个外星系的‘东西’，阿什雷蒙很重视，毕竟几个世纪都没遇上过这事。但现在我们这边的派系多，那边不肯交出来，所以他想搞个会审。”
“外星系的东西？”万森露出疑惑的神情，其实他从了解到这整个世界里存在多星系文明的时候就在想，也许这个世界也存在人类的痕迹，只不过并不在启明星系而已。只是涉及星系文明的资料极少，甚至连其他星球文明的资料都属于加密信息，他并不能探知过深。听到德文辛少见地提到了这个方面，万森忍不住想要探知一点自己所不知道的部分。
“他们不是虫族吗？”万森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涩，也许是有些激动所致，他希望上将不会注意到。
上将的确没有注意，他正单手编写着一封加密信息，另一只手则依旧无意识地在雄虫的手腕上来回摩挲。这是需要在某一个确定的时间实时发送的信息，使用的是只开放十秒时间特殊通讯频道。
一心二用地听到万森的问题，他并不在意地说道：“自然不是，只有启明星系才有虫族的聚集生存星球，那些东西比我们的世界早得多——星海平静的时期总会遇上一些，他们里面有会讲虫族通用语的……他们总叫我们是‘小贼’、‘强盗’之类的，不过我还没亲自见过，也不知道他们过来有什么目的。”
万森听了不由心底一惊，他放在身侧的右手抓住了身下的被单，平整的床面被攥出了道道浅痕，他听见自己又用好奇的语气问：“为什么？”
“谁知道呢？那可能得追溯到几千几万年前的事了，相关记载早灭了，考古的到今天还在探索我们之间的联系呢。”
“……噢。”万森听出话语里的回避，有些遗憾地应了一声，他把目光无意识地放在了德文辛重新打开的光脑屏幕上，上将编写的时候没有避着他，毕竟那上面的字符他一个也不认识。
“怎么，你还想飞出启明星系吗？”上将觉得好玩，于是瞥了他一眼低笑说。
“那倒没有。”万森心虚地转了话题，“这些小折线是什么？”
“密令，想知道？”
“这也不用……”万森无语，怎么总是问到一些不该打听的事物上，他见德文辛不避开他还以为是什么可以探听的东西。
上将又笑了一声，他捉起雄虫的手在自己的光屏上点了点，“来，我教你一词，这个是——‘琥珀’。”
屏幕上无规律的折线倒映在德文辛眼中却是另一番内容：
【特殊密令指示】
行动代号：琥珀
发令日期：新星历379年15月14日
发令者代号：005
指令内容摘要：接收雄虫万森行动
指令内容：【略】
（备注：任务目标当下信赖度：70%，有下降趋势，做好强制接收准备。）
… …
一夜旖旎的气氛很快就被混乱而迷茫的信息冲散了，万森得到一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信息，还没来得及消化，落下的功课却毫无感情地如约而至，他的教务后台收到了十来封邮件，除了德文辛，所有老师都发来了作业催促，连维布伦也不例外。
万森和德文辛回到了奥卡顿，没等他把落下的课业补上，林应就告诉了一个令他兴奋的消息：
“我的分数满了，我们可以找机会去负一层，要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