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不及了？一起干什么？离开还是做什么？”万森脑子里有些转不过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不是说还去军校上学吗？下周可就开学了。
德文辛与加科林并没有继续在外面交谈，他们朝着B—11房间的方向走去，万森不敢跟，也不太敢听，他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琢磨着“带万森一起“究竟是几个意思。
德文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一小截话被万森听去了一小截，他与加科林进了房间，加科林仔细落了锁，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放了一个微型的干扰器。
“你们这一层又一层的，洋葱都嫌你们皮多。”
德文辛扫了一眼自己光脑上的小纽扣，不屑地冷嘲道。
加科林做完信号测试才彻底放松下来，他眉毛一挑道：“你可别五十步笑百步，你那屋子里有多少监控找完了吗？”
“行了，别浪费时间。”德文辛打断他接上正题：“上次的货搞定没有？我困在那边没法和鬣狗接上，他有没有给你发消息？”
加科林下意识还是环顾四周并压低声音道：“我上个月收到了他的消息，你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他们在上面找了个废弃的矿星做掩护，东西全部藏在矿洞里。”
加科林顿了一下，他皱了一下眉：“德文辛，你真决定带他？他才F级，我记得你当时可是准备绑几只A级的。”
德文辛冷冷一笑：“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了。你去绑两只过来看看？C级雄虫哪个不是宝贝？出门恨不得把护家大院挂在自己脖子上。”
“哎你这毛病治不好了是吧？”加科林看起来不是第一次被德文辛一本正经地坑过，他微恼道：“我是怕你真跑路了遇上发情期凉在半路上。就你那个废物小雄虫，成年了吗？听说你当晚可是差点把他给弄死了，他……不恨你？”
德文辛觉心里似乎有哪里被这句话刺到了，他的手掌一瞬就在裤兜里握成了拳头。
“你瞪我做什么，我有说错吗？”
加科林和德文辛是十几年的老友了，一点也不怕眼前的军雌，他老神在在道：“我看你那小雄虫比这科研所里的雄虫还别致，你真喜欢他了？”
德文辛危险地眯了眯眸子：“别致也没你的份，少扯这些没用的。”
说着，上将摘下了自己军服上的一颗纽扣抛给了加科林：“接着。”
加科林双手一合把东西接了过来，他熟练地旋开纽扣下的小凸起，嘴里也不闲着：“看你还急上了。比起盼着虫帝配婚，我还是盼着我伟大的事业更靠谱——科技万岁！我愿意给科技生一百八十只小虫崽子。”
“不过德文辛你可真够可以的，这科研所左一层右一层的，居然还没防住你这种正大光明搞私带的，你要是西利乌斯星的探子，我看索那特瑞该凉了。这什么东西？”
加科林从纽扣里取出了两片芯片，一片是他熟悉的一次性的读取记忆卡，另一枚却是一种多次加密音频储存卡。
“这是我来和你说的第三件事。”德文辛神情更冷峻了几分，“我要你想办法把这东西送到郁金要塞，交给陆睿，他知道该怎么做。”
加科林眉毛一挑，倒没有继续追问，他搓了搓手，接着他揪住自己的小拇指，使了个巧劲往外一扯——只见那截与其他虫别无二致的手指就被扯成了两截！
说是两截也不全对，而是那指节中间还有一根柔软却十分坚韧有弹性的金属色泽的东西相连接，不至于让加科林把自己的手指给拽飞。
加科林动作娴熟地将芯片塞进了“手指”皮层的夹缝里，又将两截“手指”严丝合缝地拼合起来，完成这一切后，他才将纽扣旋好，重新扔还给了德文辛。
德文辛将纽扣归位，他今天一行的目的便已完成大半。
加科林低头看了眼时间，他轻轻啧了一声道：“你的宝贝雄虫在楼上雕花呢还是已经累得睡着了？走出去看一下。”
然而德文辛却没动，他轻轻拢起的眉头显示他正在思索什么犹豫的事情，加科林催促道：“怎么，你在我这里居然还有不好意思说的事？”
德文辛蹙起眉，像是深思什么疑难问题，“不是不好意思说，而是我也不太明白——”
好一会儿，他才罕见地组织好自己的语言。
“我发现有个奇怪的事。”德文辛道：“我是说万森，我觉得他的信息素和其他雄虫的不同。”
见加科林投来的疑惑神色，德文辛略作思索，接着道：“我觉得，他不像F级的。”
加科林诧异道：“你是说他的信息有假？这不可能，帝国每年都会专项部门进行核实，尤其是A区。”
“A区里若是有雄虫的信息作假——别说雄虫，就是雌虫，但凡有精神力级别或是其他什么鬼的信息作假，你知道这有多严重吗？”
加科林语气笃定，但立刻补了一句：“噢，当然，你除外。……好吧，我也除外。”
德文辛无视了加科林的废话，他接着说：“我后来试过和他进行信息素匹配，很奇怪，和第一次完全不同。”
说到这里他微微皱眉，他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应该是两次都很奇怪。不过我并没有和别的虫匹配过，也不知道真实的情况是什么样，但这两次都与资料里所记录的情况完全不同。我形容不上来，第一次他被用了催释剂，但信息素浓度依旧很低；然而最近一次他什么也没注射，信息素中的浓度却突然提高了不少，非常奇怪。”
加科林认真听了，他思索道：“资料里是记载过低级雄虫的信息素中的有效舒缓成分极低，军雌在发情期间体内激素急剧变化，级别越高，精神力越强，对舒缓成分的需求就会越高——这也是辐射说的一个基本论据。不过辐射说提出还不过百年，老家伙们对雄虫的信息素分析一直都没什么进展，现在赶上了这么个玩意儿，资料记载也就当个参考。”
加科林打开光脑投影，他把影像怼到德文辛面前：“你看我这地儿，光一只虫就有上百的样本，这里都堆成山了还是没有找到规律性数据参考。所以甭管雄虫雌虫，每时每刻的激素变化都是未知的，什么时候发生变异也是正常，不过我要说的有一点是：信息素是信息素，精神力的分化通常情况下是不会改变的，至少现有数据是这样的，如果有疑问可以直接去再做个检查，反正这玩意儿免费做。”
德文辛懒得看，向旁边挪了两步，靠在办公桌边，手掌搭在桌沿，指尖习惯性轻轻叩了叩。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后继续道：“但我和他并没有匹配成功，而发情期却莫名奇妙平稳度过了。”
“没有成功？没有成功的意思…是指？”加科林眼瞳微微一缩。
“我没和他上床的意思。”德文辛冷冷道：“也没标记，更没有进入过精神海。”
“噢虫神，你还是德文辛吗？是谁当年说要是能配只雄虫，一定把他吃的干干净净，骨头渣都不留，好尝一下雄虫到底是什么滋味？还说若是配不了就去抢一个生啃的？”
加科林露出奇异的目光，他有点兴奋起来，“你该不会是换芯子了吧！”
德文辛的眼神更加冰冷了，仿佛下一刻若是面前这只正经不过三秒的亚雌还吐不出什么有用的话，他就把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好好好，我不开玩笑了。”加科林虚行一礼示意投降，他努力控制了一下自己忍笑到扭曲的表情，他打开自己终端上的工作台：“好了，将军，请您详细描述一下您的雄主有什么变异吗？”
德文辛：“……”
加科林：“噢对，我没忘。第一点，信息素成分异常，不经匹配可安抚。第二点，精神力级别存疑……还有什么？”
德文辛的手指在桌沿上轻叩了两下，道：“他……似乎会因为惊吓释放信息素。”
“……”加科林的脸扭曲起来，他发誓，这是他今年忍耐力的峰值时刻，才没有在德文辛面前疯狂大笑起来。
德文辛目光犹如死亡射线：“怎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将军。”加科林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工作记录加密后关闭了工作台：“不过我想说的是，自激素研究伊始，针对信息素的释放途径相关实验数不胜数，但我们从没有记录过这种情况，所以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若是信息素能这么轻易就释放出来，雌虫们何必眼巴巴地挣功绩，卑微讨好雄虫祈求对方的爱欲呢？抓几只关笼子里每天吓一顿就好了。
“看来您的雄主应该有一颗非常勇敢的心，祝您幸福。”
德文辛：？
加科林觉得德文辛可能误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他并不打算挑明，毕竟能看到这成天大尾巴狼似的凶残家伙吃瘪，他可要好好期待一番了。
从办公室里的生态保险柜里拿出了三个大拇指大小的试管，加科林把东西封在了一个小透明盒子里，贴了一张条码后做了出库备案。
他一边在终端上迅速录入，一边嘱咐道：“里面是信息素收集材料，当他开始释放信息素以后，你就把上面的盖子放在三米以内的地方，信息素的衰减极快，完事后立即密封，还是放进这个盒子里，两天之内拿给我。”
德文辛接过盒子微微蹙眉，他道：“他对我没反应怎么办？难不成我还强上不成？我现在也不太能肯定真的不会半途失控，万一真的弄死了就太麻烦了。不然我再去吓他一次？”
加科林：“……”
“将军，咱们讲点道理行吗？”加科林扶额：“我真的太讨厌和你们军雌说话了，但凡有一只虫不那么固执，我都不会每天向虫神祷告让我活几年。”
“我说过了，任何虫都不会因为惊吓而释放信息素，这东西除了让对方对自己更加兴奋以外还有别的用处吗？噢，也许能召唤十二天神，来护卫可怜可爱的小雄虫呢。”
加科林收到了德文辛利刃一般的眼神，嘴老实了，他转身又在那保险柜里拿出了一根几乎只比针尖粗一点的似吸管一般、只有四五厘米长的透明管子，他把那小盒子拿过去，小心翼翼把东西放了进去，他放的位置极为刁钻，那透明的管子卡在了盒子边缘，扣上盒盖就完全看不出来。
“催释剂。”加科林重新在自己的终端上做数据，然后用密封条将盒子封了起来，他重新递给德文辛，动作明显郑重了许多，他道：“这东西你也知道是禁品，我只有三支。千万不能被其他虫发现。用的时候放在角落自然挥发，效用是两个小时。”
德文辛当然知道这玩意儿，如今只有王室的高级雄虫可以申请领用——自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而是那些被配给高级军雌做甜点的低级雄虫，好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就将信息素的释放程度提升到峰值，以激化雌虫与他们第一次匹配。
这东西，军部的大部分虫几乎连看上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德文辛的眉头拢得更深了些，看起来相当阴沉，他记得第一次见到万森，就是被喂了催释剂后绑在自己床上。
“这东西有后遗症吗？”
加科林耸肩：“有肯定是有一点的，但是和那些家伙直接灌可不一样，前一两次的副作用就大概会嗜睡五六天的样子。不过若是经常用……那可怜的雄虫可能活不过今年年底。”
“用不用在你，我可是能帮的都帮了，我这么好的朋友你上哪里找去？好了，让我们去看看你那雄主是迷路了还是被哪只雌虫给绑走了。”
好巧不巧，加科林刚刚说完这句，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道规律的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