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失败换教训,不死总算幸运。看全没罪案发生,为着聚散不需责任。一起若像软禁,无疑离开先更合衬。】
天空中的皓月皎洁,曾经他是他的白月光,他坐在黑暗中,却看不到月光。
打沙袋发泄,拳击套几乎被磨烂,渗出了鲜红,浑身疲累的韩铮瘫坐在地上。
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定格了。
他亲手将唐佑发凉的尸身送回了李家大宅,韩铮第一次与李老爷子打照面。
李老爷子从头至尾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来。
看着唐佑的尸体,李老爷子只是极为平静的说了一句,“这就是你坚持的结果。孩子,何苦呢?”
韩铮红着眼,紧紧盯着李老爷子,他听懂了老人的意思,如果不懂或许就没有那么痛了。
唐佑坚持不离开韩铮,将自己变成外人看来韩铮最为亲近的人。
他这么认为,外人这么认为,只有韩铮不这么认为。
自欺欺人的戏码,他屡试不爽。
即便是绝望到底的时候,他依旧不想离开,他宁愿死在人怀里。
李老爷子让人收下唐佑的尸体,就将韩铮撵走了。
“葬礼在一周后,我自然是不希望韩先生来。”
韩铮那一瞬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
他不敢听到那两个字,因为他始终不相信。
打沙袋打到几乎晕厥,踉踉跄跄的起身出门,找了一间酒吧。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有一群不谈情爱的人们在肆意玩乐,还有一群为情所伤的人们在借酒浇愁,再有一群人就如韩铮一样,心如死灰。
角落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属于第二种人,而他已经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酒保原以为他今夜不会来了,因为这里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去参加了他哥哥的葬礼。
可他们都错了,一方面是爱情,一方面是亲情。
如此愁,怎会不来。
暗影里,还有一个人,只可惜从来没人注意到他。
韩铮晃晃悠悠的跌坐在黎维身边,靠坐在吧台上,喝多了酒坐在地上发酒疯一样,叫嚷着向酒保要了一瓶伏特加豪饮起来。
黎维向他投去了一个嫌弃的眼神,一脚踢在人的肩膀上,韩铮一躲把酒洒了自己一身。
两人的狼狈相被暗影中的那人尽收眼底,却也没现身,只是挂在眼前的金丝边眼镜折射了一道光线,被他自己察觉,又闪了闪身子,顺手摘下了眼镜。
他深知现在必须比从前更小心才行,不能被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离开,而且一直跟着那人。
白日里,黎维依旧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夜里有应酬也会同往常一样。
当然,他也看到了那人买醉的颓势,可他不敢再有一丝妄想,认为眼前的景象和自己有关,只能当做是人为了纾解工作压力。
他不再妄想,却隐隐生出了从前那个可怕的念头。
毁了他吧……
黎维不再理会坐在一边自暴自弃的韩铮,可他也自暴自弃起来喝着闷酒。
喝到半梦半醒间,忽然有一个男人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抬眼一瞧,原来是公司的一个客户张显。
这个张显,是个双性恋,对黎维一直存有非分之想。
虽说明面上是谈工作,可私底下,总是借各种由头约人出来喝酒聊天。
从前黎维多半是不理他的,他们宏达不缺这一个客户。
而且,他也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盘算。
谁料今日在这里撞见了,黎维暗道不妙,因为此时他已经有些醉了,再加上他已经把徐俊放回去了,无人应付这人,况且身边还有个喝的烂醉如泥的韩铮,总不能把人丢在这里不管。
如此一来他便相当不好脱身了。
就在头脑风暴之后,黎维才意识到,自己行事忽然就变得拖泥带水起来。
要是换作以前,他肯定起身就走,绝不会考虑这么多。
带着最后一丝果决,当机立断,起身欲走。
只可惜,反应迟了,被张显一把按回到座椅上。
“黎总见了我怎么就躲啊?”
那人恶意凑近黎维,手搭在人肩头说着。
引得黎维反感万分,甩开那人的手,起身瞪了一眼。
张显也不气,看黎维一副喝得晕晕乎乎,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想必也没什么能力反抗,便起了歹意。
“黎总再陪我喝几杯如何?”
黎维一把推开人,冲开了人群,踉踉跄跄的往外跑。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打闹的声响。
酒瓶被砸碎的声音,玻璃碎片散落一地,从额角流下的殷红……
半梦半醒的黎维此时只记得这些,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随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躲在暗处的梁承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也是哄闹的始作俑者。
张显把手搭在黎维肩上时,梁承几乎瞪红了眼。
即便是工作,他也不能容忍别人对黎维动手动脚的。
待到张显不止对黎维动手动脚,甚至有所企图时,梁承只有两个念头,一个是立即把张显给废了,当然他也这么做了。
另一个,他想把黎维毁掉,再占有。
这是他第二次萌生这样的想法了,第一次是在黎维的婚礼上。
张显对黎维拉拉扯扯的动作激怒了他,他随手抄起身边旁人喝的还剩半瓶的酒瓶,冲上去照着他的头上就是一砸。
随后拉起了喝得半死的韩铮和迷醉的黎维迅速离开了酒吧,拦了一辆计程车溜之大吉。
想来,这生意将来也是谈不成了。
梁承废了半天劲把一路喃喃自语的韩铮送回去,看着他这个因为唐佑的离去,倍受打击的哥哥。
韩铮眼里的戾气被磨得一丝都不剩了,只有颓然,像极了一只受伤的豹子。
他不懂,如果换做他梁承,断然不会如此,他会选择与人同归。
在送黎维回家的路上,他看着人意识不清的模样。
想起了他们初遇时的场景,那时黎维的孤独无助只有梁承看在了眼里。
他将自己误认做旁人,和自己嘲弄戏水。
而后的好些个日夜都在梦中偷吻过人,直到除夕夜,顷刻之间一切似幻似真。
可悲的是,在人眼中,不过是……
当下,黎维叫出口的那个名字,让梁承的心更凉了一截。
“韩铮,你要带我去哪?”
酒精作用下红着脸的黎维特别诱人,可这一句话一出口,让梁承心里很不平衡。
真是可笑至极,这人竟然又一次将自己错认成别人。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摘掉了眼镜了吗?
摘掉眼镜的世界,有些模糊……但是又很,清晰。
他看清了自己,不过是被人错认的替代品,不过是人寂寞时的消遣。
他真的不能更难过了,所以他心中的那个念头越来越深。
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梁承将人丢回黎维自己的住所。
依旧是那熟悉的一切,空间,陈设,温度,音乐,灯光。
还有不变的,气味。
他怀念这里的一切,梁承戴上了眼镜,用他那深邃的眼睛望向了卧室的方向。
睡在屋里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酒劲太大让他彻底睡死过去了。
梁承的嘴角挂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站在偌大的客厅中央,深吸了一口气。
这里,属于那人的味道,他永远都记得,而且,他会将其永久封存。
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不忘回头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