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即六月三十日早七点，柳知霜就去了剧组参加开机仪式。
温流光因为脖子上的咬痕未消，又填新伤——昨晚她调侃知霜是老妈子被赏了一巴掌，现在她右脸巴掌印跟纹上去似的，深刻极了——实在没脸出门。
所以，只好待在床上看现场直播，心痒难耐地欣赏自家女朋友的绝世美貌。
《惑》筹备时日已久，开机仪式阵仗很大，来了很多记者媒体，闪光灯几乎没停过。
江忆站在中间，发完言后，剧组演员按电影中的角色分别站在他两旁，按顺序烧香敬神。
这是影视圈不成文的规定，不管迷信不迷信，但凡电视剧和电影剧组开机，为求吉利，都会拜神。
跟在导演身后，柳知霜一袭素衣，点香低头敬神明，容色秀丽，气质淡雅，像是从泛黄古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
在闪光灯下，她依旧举止自如，泰然自若，看起来游刃有余，充满故事感的眉眼却疏离无依。
在娱乐圈，美貌向来是第一生产力。
这张脸顿时引发了围观网友的热烈讨论。
“哇，这个小姐姐是谁，好优越的一张脸！”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救命，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唉！”
“这张脸一下子就戳到了我的，额，心巴。”
“如果演技和美貌处在同一水平，就是天降紫微星了。”
“10秒之内，我要知道这个小姐姐的所有信息！”
“前面的，她叫柳知霜，江导千挑万选出来的新人女主角。”
温流光看着弹幕突然出现的一大批关于柳知霜的讨论，笑眯了眼。
这就是她家女朋友啊，就像明珠蒙尘，只要暴露在阳光下，就会光彩夺目。
她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嘴角上扬几乎到了颧骨，又是得意又是骄傲。
直到——
弹幕讨论的内容慢慢变了味：
“我可以，我可以！”
“是的，这是我女朋友，我们已经秘密交往很久了。”
“前面的够了，这是家妻，一个个放尊重点。”
“去你的，我对象我能不认识！”
从加拿大归国不久的老实憨厚留学崽笑容僵住了，瞪大了眼睛。
什么？这届网友都这么土匪的吗？她新鲜出炉的，刚到手不久的，崭新崭新的女朋友啊！
在这些人口中就成了，成了……
简直胡说八道！欺人太甚！不知廉耻！
温流光没有追星的习惯，也不关注娱乐圈的事，不知道现今追星就是这样的风气，看着群狼环伺的自家女朋友，心里充满了浓浓的危机感。
点开弹幕，十指如飞，宣誓着自己的主权：“我老婆，什么都好，就是睡觉习惯压着我手。”
温流光气鼓鼓地看着自己发的弹幕淹没在众多弹幕大军中，肺中有气，心中有火，想问题难免热血上头。
心念电转之间，打开了评论区，用自己ID“柳知霜的狗”疯狂留言：
柳知霜的狗：【我在“不当柳知霜的狗”小游戏中获得了0秒的好成绩，你也来试一试吧~】
柳知霜的狗：【今天接了个刷墙的单子，我刚调好紫色的漆，柳知霜走过来，不小心打翻了我的漆，急得我直冲她喊：“我的漆紫，我的漆紫！”】
柳知霜的狗：【考试结束了要报志愿，第一志愿填了B大，冲一冲看运气，第二志愿填了Q大，想一想没把握，第三志愿填了柳知霜的床，嗯，这个我应该是稳上的。】
正要留第四条言，突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纪虞。
她不是应该在开机仪式现场陪着知霜吗？
温流光亢奋的情绪被打断，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接通了电话：“喂，纪姐，找我……”
“小祖宗诶！”纪虞激动的声音传来，“你在评论区都写了什么！”
温流光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账号，没有暴露真实信息，也没有V，疑惑问道：“纪姐，你怎么知道我的账号的？”
纪虞梗了一下，上回帮温流光查邓贤账号时不小心瞄见的，惊鸿一瞥，奈何那个ID无论放在何处都是炸裂级别的，更别提昨夜温流光还温故知新了一回，想忘也忘不了。
不过毕竟是对方隐私，不好说，于是纪虞含糊道：“猜到的。说正事，小祖宗，我求求你别写了，都成热评了，要是有人挖到账号主人是你，顺藤摸瓜查出你们的关系……”
言尽于此，温流光脑子也清醒了，回道：“那我马上删除。”
“别，”纪虞顿了顿，“我看宣传效果还挺好，你不要动，就那么放着。”
话虽骚，但有用。
不少人被这些评论吸引，跑到官博围观，在宣布《惑》女一号人选的微博底下点赞留言，增加了热度，也算意外之喜。
至于当晚温流光梅开二度跪地求饶，自然是咎由自取。
“温流光，你哪来这么多骚话？”
一模一样的姿势，柳知霜靠在书桌前，双臂环抱于胸前，表情诡异，以一种探究中带点儿疑惑，疑惑中带点儿恼怒，恼怒中点儿恶心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的温流光。
温流光一整天待在酒店房间里，小卷毛略显凌乱，此时她咬着下唇，脸上的五个指痕鲜红而鲜明而鲜艳，坚定道：“肺腑之言。”
一来她没曝光自己的身份，二来她说的话虽然没皮没脸，但真心实意，也不算违规。所以温流光根本不慌。
柳知霜倒吸一口凉气，很是不解：“你又不学文学，为什么这么……肉麻？”
有的人把肉麻刻在脸上，表情是全天不变的深情款款，柔情似水，实际你伸手一碰就知道，那是油。
温流光把肉麻刻在心里，从心脏泵出的每一滴血都经过肉麻的洗礼，绝不流于清爽的表面，而是油得静水流深，入木三分。
如果柳知霜没有深入接触，根本想不到她内里居然如此……闷骚，那话一套一套的，看得人一愣一愣的。
温流光跪在地上，听言直起腰杆，斑斓的脸笑开了花：“知霜，不要刻板印象，我虽然学医，但是生性浪漫，不会被严谨枯燥的教科书束缚心灵。”
柳知霜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说：“那我希望你多被束缚，少做自己。”
少说那些油腻的话。
温流光：……
她摸摸头，好像，她又被嫌弃了。
不过不要紧，评论区，她的三条留言都是最高赞，最后那些想抢知霜的人，都没赢过她。
知霜还是她的。
诶，嘿嘿！
柳知霜看着温流光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值钱模样，一腔怒火愣是半点发不出来。
且不说这家伙着实可怜，这两天伤得门都出不了，当然她自己更可怜，摊了这么个傻乎乎的家伙做对象。
光是无论怎么发火，这家伙都不和你吵，没半点骨气让跪就跪，觍着脸求饶求原谅，眼睛亮闪闪盯着你，你就生不了气了。
而且，这家伙还长了一张无辜而精致的脸。
温流光美丽，但恋爱实在废物。
正式谈恋爱才两天，就跪了两晚。不过也还好，才梅开二度，后面还有更可怕的帽子戏法、大四喜和五子登科。
别的情侣热恋期甜甜蜜蜜，你侬我侬，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她俩倒好，夜半时分，审讯现场，温流光跪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想到这，柳知霜只好无力摆摆手，让人起来。
温流光精神奕奕地弹射起身，全然看不出久跪的模样。
人的骨骼有记忆，哪块骨头骨折之后，再长好会比原来更坚硬。同理，跪习惯之后人根本不觉得难受。
“我们这恋爱谈得……”柳知霜深深叹气，还不如不谈呢，温流光没跪烦，她都发脾气发烦了。
“不是，”温流光听她语气，觉得刚刚确立的恋爱关系岌岌可危，急道，“知霜，你答应我交往的，不能反悔啊。”
温流光咬紧牙关，吸气再吸气，把呼之欲出的眼泪憋回去。
柳知霜讶异地看着她，伸手去抹她的泪花，说：“我没说反悔啊。”
“你吓死我了，”温流光泪眼朦胧，握住柳知霜的手，放在心口，“第一次恋爱，我要是有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我为你规划了好多事情，你给我实现的机会，好不好？”
“温流光，”柳知霜无奈摇头，张开手掌，感受着掌心下温流光的心跳，“你放心，我不会轻易说结束。”
温流光是个没出息又胆子小的，听出话语里微妙的万分之一分手可能性，一颗心拔凉拔凉，愁得肝疼胃疼全身连着疼，哭丧着脸一副世界末日，命不久矣的模样。
柳知霜勾住她的衣领，踮脚在她额上亲了一口：“别苦着脸，我现在还想和你一直在一起，你要我对着这张哭脸过一辈子？”
温流光破涕为笑，眼眶绯红：“你放心把你的一辈子交给我吧。”
嗯，昨天定的成戒，过两天该到货了。
恋爱戒指就用成戒，等到求婚，她一定亲手打造一枚足以和知霜相配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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