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之趁着黎映和周围人交谈剧情感悟的时候,偷偷退后了几步,趁着那群人不注意挪到了一旁。

  这里离灵昭门内的藏书阁不远,于是林溯之向那边走去,他想要确认一些事情。

  灵昭门内的藏书阁号称修真界藏书之最,不仅因为灵昭门历史渊长,收揽了历朝历代的珍书奇册,更因某任掌门有“书痴”的名号,不惜一切代价搜集了修真界内有名的古书。

  不过这一举动也引来一些微词,大概就是书都被你灵昭门抢走了,那普通弟子修些什么?

  但奈何灵昭门地位太过崇高,这些争议也就不了了之了。

  林溯之持着高阶弟子玉牌,一路畅通无阻。

  今日在藏书阁当值的是妙医峰的一位小师妹,她见到林溯之后愣了愣,然后面色浮上几分薄红,温声道:“林师兄想要查阅什么书籍呀?需要我带路吗?”

  林溯之道:“不劳烦你了,我自行前往即可。”

  小师妹又怯怯地应了一声:“好。”

  林溯之依照记忆的指引,来到了藏书阁的第十层,然后站在问灵台前,依靠意念调出了几本书籍。

  这是阁内所有关于凤凰骨的记载了。

  林溯之快速地翻了翻,仍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凤凰骨使用途径的记载。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原主肯定也为了此事努力过很多年了,不可能他一穿过来就能找到解决办法。

  凤凰骨本来就是神物,听说是九重天上凤凰一族才会身负的神骨。

  自混沌初开,孕育出修真界以来,天生凤凰骨的人不超过五个,且均生于不同时代。

  所以关于这神物的记载,自然少之又少。

  林溯之也不气馁,他将书籍还入问灵台注重,然后又在心底默念“麻烦给我几本关于无情道的书籍”。

  下一秒,面前的木桌上就浮现了一摞书,最上面的那本叫作《从入门到大圆满——教你百年内如何习成无情道》。

  哟,这书名起得还挺俏皮。

  林溯之一把把它扫到了下面。

  然后拿起第二本名叫《道法无情》的书,这名字一看就正经很多。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将这本书从头看到了尾,终于明白修真界为什么这么多人想要修无情道,却又只有寥寥百人才修成功。

  无情道确实会洗清人的杂念,让修士在进阶方面快于常人。但相对而言的是,他对修士的要求极为苛刻,不仅入门困难,要经历洗筋伐髓、淬炼灵火、问法天地三个大阶段,修炼也限制颇多。

  林溯之静默了片刻,他想起原书中自己那一身孽缘皆因“情”字而起,那断情绝爱岂不就是可以全面趋避那些祸患了?

  平心而论,他不是那种多么渴求爱情的人,若舍弃情爱能好好活命,这代价他也不是受不起。

  于是,林溯之默默记下了无情道入门需要的这些草药,准备开始着手收集起来。

  —

  林溯之刚走出藏书阁,便又看见了黎映。

  黎映似乎是专程来找他的,林溯之想起刚刚自己偷偷溜走的行为,不禁有些心虚。

  “师弟啊,这次带领弟子下山历练的任务轮到青芜峰了,本来定的是我和你去,但我最近在组织修缮古籍的事务,所以便让师兄代替了一下,明天你记得和师兄去事务堂领任务啊。”

  这番话直接将林溯之劈在了原地。

  灵昭门有高阶弟子带外门弟子下山历练的传统,这个他懂,但是要和谢泊非一起出任务?

  林溯之觉得心很累。

  但他没办法拒绝,只得弱弱地应了一声。

  倒是黎映,惊奇地围着他转了一圈,讶异道:“你竟然答应得如此爽快?我本来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来说服你呢,如果往前要你和师兄一起,你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溯之问:“之前我和师兄的关系有这么差吗?”

  黎映斟酌道:“倒不能说是差,只是有些陌生,再加上你有些畏惧师兄,关系自然而然就疏远了。”

  林溯之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以后要维持好这个人设。

  —

  得知要和谢泊非一起下山带弟子们做任务后,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本来原主就有一些惧怕大师兄,再加上林溯之知道原书自己的命运后,这份惧怕如有实质般萦绕在他心头。

  于是,这导致林溯之已经开始思考如果谢泊非想要揍他他应该用什么剑招防身了。

  月光洋洋洒洒地为庭院镀了一层银,林溯之坐在石凳上,衣摆皎皎,随风拂动。

  他唤出本命剑——琼仙。

  琼仙剑如同他的名字一般,通体霜白,剑刃薄削,不似凡物。剑柄处雕花繁杂,嵌着几颗价值千金的灵珠。

  这柄剑是林溯之父母留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

  他从学剑开始就一直用着这柄神器,几十载岁月,一人一剑仿佛已经意念合一。

  林溯之控制着灵力,缓缓舞动着琼仙,甚至不需要他怎么回忆,招式便如行云流水般在他手下涌出。

  几式剑招过完,林溯之倒是稍稍心平气和了几分,摒弃了那些杂念。

  月上中天,山林中的雾岚渐渐漫起,那道白色的身影又在院子中驻足了片刻,而后回到了屋中。

  —

  翌日清晨,林溯之准时赶到了事务堂,却被告知谢泊非有事来不了了,先让他自己把任务领了。

  林溯之在心里悄悄翻了个白眼。

  紧接着又被告知任务有变,事情紧急,需要他们一个时辰后就下山。

  事务堂的弟子讲述道:“琴洲城内的祟气接二连三地出手伤人,百姓被吓得人心惶惶,所以咱们需得早些出发……”

  林溯之皱眉打开了手中的任务说明,企饿群依五而尔期无尔吧椅欢迎加入其中记录着琴洲城这一个月以来的异变,先是有人被祟气侵入梦境,噩梦不断,然后又是祟气恐吓老幼,致人受伤,最近祟气已经上升到了攻击居民,甚至已有五人因此而死。

  林溯之越看越心惊,质问道:“从事发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了,为何不早点报上来?”

  那弟子也面露难色,“师兄你是知道的,平时凡间城池很难联系到修真界门派,一道一道程序走完,最起码也得一个多月,咱们灵昭门还算快的了呢。”

  林溯之也知道此事急不得,这种弊病根基已久,非一朝一夕酿成。

  他问道:“谢泊非一会还去吗?”

  弟子点头如捣蒜,“去的去的,师兄说他不会迟到。”

  一个时辰后,待林溯之赶往山脚处时,发现谢泊非已经站在那里了。

  那高挑劲瘦的身姿,想不注意到都难。

  他有心躲避,离谢泊非好远时就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

  其余外门弟子三两结伴地赶了过来,见到二人自是行了个礼。

  这时谢泊非才注意到他,朝他招了招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林溯之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暗道此人又在没事找事。

  谢泊非瞧了他一眼,笑道:“怎么这么一副憋闷样?今早没睡醒吗?”

  林溯之连忙提起嘴角,微笑道:“早起让我精神饱满,多谢师兄关照。”

  这时,全部弟子集结完毕。考虑到有些弟子修为不够,御剑飞行太慢,谢泊非就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云舟。

  一行人登上去后,以最快速度向琴洲城驶去。

  琴洲城离灵昭门所在地界并不远,云舟全速飞行一个时辰左右就到了。

  落地后,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往了琴洲城的仙门驻扎处,前去了解情况。

  刚踏进大门,林溯之就看到一道愁眉苦脸的身影自前方大踏步走来。

  那人边走还边哀嚎:“仙人们啊!我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接着,他便朝着林溯之和谢泊非倒了一肚子苦水,诉说着这些天自己的艰难和不易。

  一旁的仙门弟子悄声解释道:“这位是琴洲城城主,他听说今日您们会来,早早便在此地等候了。”

  谢泊非三两句打断了城主的满腔怨言,吩咐道:“把城内一个月以来的事情都详细讲述一遍。”

  城主的讲述和他们所掌握的情况大差不离,毕竟城主也只是一介凡人,无法窥探到更多消息。

  林溯之看那城主越讲越语无伦次,甚至逐渐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出言安抚道:“如您所说,那邪物大概每隔十天才出现一次,那这几天大概不会来侵扰居民了。”

  城主点了点头,稍稍平静了些许,但仍是哭丧着脸道:“但是……过几日便到了城里的清祀节,我实在是害怕那邪物又来为非作歹,扰民生息。”

  根据城主刚刚那一番描述,谢泊非和林溯之心里都有了大致的估计,便告诉城主他们会做出安排的。

  城主对修仙之人很是敬佩,眼看着天色渐晚,他便说已经在城里为灵昭门的仙师们安排好了住处。

  “那客栈自是城中顶好的,诸位不要客气,这几日的花销都记在我账上便好。”

  但当林溯之一行人抵达客栈时,却又被告知客房不够了——

  “是这样的,客官们,最近正赶上咱们琴洲城的旅游旺季,这客房就紧缺些啊,您看能不能稍稍挤挤呢?放心,我们的床榻时足够大的!”

  林溯之心想你这床榻够不够大我是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外门弟子本就是两人合住一间,这也就意味着能够挤在一起的只有他和谢泊非。

  他悄悄抬起头,正对上谢泊非那含笑的目光。

  他顿时浑身一凛,缩回了脖子。

  谢泊非悠悠道:“不知师弟可愿与我共宿一间呢?”

  林溯之咬了咬牙,道:“我睡相不太好,怕打扰到师兄,我还是出去另找一间客栈吧。”

  说完,他正欲抬脚就走。

  下一秒,就被谢泊非拽了回来。

  “住在一起联络也能方便些。况且——”谢泊非语调一转,轻声道:“师弟睡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的。”

  —

  林溯之直到和谢泊非一起踏入这间卧房时,人都还是懵的。

  天色已晚,早就到了安睡的时间,但和谢泊非共处一室,林溯之哪还睡得着。

  他为自己沏了一盏凉茶,喝了一口,神清气爽。

  然后坐在榻上,默默盘腿打坐了起来。修仙之人可以用打坐来稀释疲乏,林溯之宁愿选择枯坐一晚,也不敢在谢泊非的注视下安心睡去。

  但这坐打着打着,林溯之总感觉有一道目光粘在了自己身上,很难忽视。

  他气急败坏地睁开眼睛,结果发现谢泊非毫不避讳,正光明正大地盯着他。

  林溯之深吸一口气,准备理论一番,没想到谢泊非竟然先开口了。

  “我记得平日里师弟最喜欢睡懒觉了,怎么今日如此勤奋了?”

  林溯之心道还不是因为你,他礼貌答道:”琴洲城的事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所以没什么困意。”

  谢泊非点了点头,那双眼在昏黄的的烛光下更加黑沉。

  他的长相本就是富有攻击性的锐利,不怒自威。

  此刻微微笑着,竟显出一股温柔,实属诡异。

  “既然如此,那师弟便安心打坐吧,我在旁边守着师弟。”

  林溯之心想大可不必,但他还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重新开始打坐,但那道目光更加如有实质了一般,仿佛要将他的皮肤一寸寸灼烧开来。

  不用猜,肯定又是谢泊非在光明正大地偷窥。

  林溯之内心天人交战,甚至感觉两腿逐渐发麻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半柱香后,他终于气急败坏地下了床塌,顶着谢泊非饶有兴致的目光绕到了屏风之后。

  然后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气鼓鼓地睡去了。

  他宁可在睡梦中被谢泊非暗杀,也不想用这种被人监视着的打坐来折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