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枪打出头鸟,有些事原本没什么,可一旦被上纲上线单拎出来说,大概率要糟。
寿嘉勋这边最坏的结果,大抵就是罚钱。可眼前几位,包括副厅长也说不准最终会罚出个什么样的“量级”。
因为这种条例属于对现行法规的补充,既然上升到行业、垄断等用词,想必少罚不了。
不过专业人士诚恳推测:“千万级的概率倒是不大。”
“千万?嘿……”寿嘉勋哭笑不得:“我从赶早市水果摊起家,就想问问那个「生鲜协会」,他们到底在代表谁?是代表全帝京水果摊,还是只有他们几家生鲜连锁店?
国产最好的富士苹果,产地进货价不到五块钱,他们打上包装卖您十八……大家都是北方人,是小时候没吃过苹果吗?
十年前,十块钱能买满大一兜酸甜口儿的噶啦果,您看现在市面上还能见着吗?
大家摸着良心说,到底是谁在垄断市场,谁在欺行霸市?”
律师跟法院副厅长听得全都笑起来,神情相当无奈:“你说的在理,我也有「果然」的会员卡。
但事情一码归一码,现在人家告你恶意压价,损害果农利益,破坏市场环境。有证据,有证人,你现在得想你怎么应诉。
当然你也可以反诉他们欺行霸市,只要有证据,法院都受理。”
律师点头附和:“当然,我们肯定要反诉的。帝京水果市场的生态链相当庞大,不该由三五中间商拉个协会跑出来定价。”
副厅长也点头,但给出的意见仍旧不太乐观:“那就要看有多少商家支持你们压低售价了。讲真,做为消费者,我当然喜欢你们「果然」这样的商家。
但在行业层面来看,我想你们也许只能孤军奋战。
而且一旦被认定恶意竞争,肯定不会只罚款,后续你们进出货也会有相关部门重点监督。”
寿嘉勋苦笑不语,因为人家说的有道理。
中间商各个都想把价格打上去,像他这种非要把价格打下来的,说是“行业公敌”也不过份。
想让同行帮「果然很爱你」说话,约等于痴人说梦。
但「同行」是什么人,倒也不是定死的,因为这个主要取决于寿总选择哪条赛道。
离开厅长办公室,梁波小声跟寿嘉勋议论:“等我们数字端完工,直接挂产地价,叫他们全都闭嘴。”
届时「果然小铺」转型服务类枢纽平台,旗舰店向网红IP靠拢。
生鲜果品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扇门,真正的利润迷宫,藏在大门的后面。
寿嘉勋眉头紧锁,理所当然点头,随即追问:“还要多久能完工上线?”
梁波抿唇沉吟片刻:“想要快,不如我们买个现成的吧?”
可是“现成的”也分很多种,寿嘉勋问:“你是指买成熟系统,还是成熟团队?”
梁波摇头:“成熟系统后续迭代成本是无底洞,团队很难筛选。我是说,你要不要考虑买个子公司?”
寿嘉勋脑子转得飞快,眨巴两下眼,立即琢磨明白,咂舌轻斥:“之前你怎么不说?”
“我也是刚刚想到。”梁波笑笑:“周末去趟「158」?”
寿嘉勋跟他一拍即合:“等下你上网约几张入场卷。”
梁波说的那个地方,是一座老工厂改造的文创公园,周末有很多初创公司过去演讲,选择合作或吸引投资,当然也包括出售。
俩人边走边聊,快到正门大厅的时候,前方有位年轻人慢悠悠踱步现身,站定在他们正前方,好似要收“买路钱”。
于是寿嘉勋也停下脚步,在距离对方十步远的地方,仿佛随时打算掉头跑路。
萧煜面无表情,眼神阴沉,开口讲话时语调更阴沉:“寿嘉勋,你过来。”
居然是命令的口吻。
寿嘉勋呵呵两声,皮笑肉不笑上前两步:“呦,真巧。您这是……已经进衙门里高就了?”
萧煜站原处没动,双手插裤兜,像个冷酷无情的正宗霸道总裁。
“我特地来等你。”
寿嘉勋自动把“等”理解成“堵”,眉头紧锁笑斥:“我可没干过坏事,不值得您费这么大周章。”
萧煜直言:“我认识撰写反垄断条例的人,我能请他帮你说话。如果他说你没有不正当竞争,那么你就‘没有’。”
寿嘉勋扭头望向自己身旁大律师。
律师扬眉冲萧煜提了个人名。
萧煜说:“对,他是我博导。”
律师和气哂笑,拿眼神示意寿嘉勋,可以跟对方好好谈一谈。
寿嘉勋嘴角抽了抽,抬手看腕表,然后面向萧煜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既然这样,那就请班长帮忙引荐一下呗?”
他压根不想跟萧煜谈任何事情,所以语气和态度都很敷衍。
萧煜说:“你好像很希望做我们下半年的‘经典案例’。”
寿嘉勋呵呵哂笑,不以为然:“就算这场官司输了,我也不愧对任何人;何况我未必会输。所以你愿意帮忙就帮,不愿意帮就算了。”
萧煜深吸一口气,不知道是在压抑怒火,还是在掩藏懊恼,再开口时语速缓慢而坚定:“我站在这里,当然是来帮你。”
寿嘉勋眼神一软,心里情不自禁慨叹“大孝子”这颗恋爱脑,也真是为我操碎了心。
谁知下一秒萧煜继续道:“可是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寿嘉勋在心里暗自接茬儿:我知道,我也想把你那颗好脑子还给你。
他短暂的沉默看在梁波眼里类似动摇,萧煜也以为他在思考,衡量利弊。
寿嘉勋默默吐了个槽的工夫,面前两位Alpha的眼神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坚持施压,萧煜说:“寿嘉勋,你想清楚,你这个案子可大可小。”
另一个眼含戾色,揽住寿嘉勋肩膀径直往前走。
他们与萧煜错身时,萧煜一把抓住寿嘉勋胳膊拖向自己,声音低沉,附耳正告:“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我等你答复。”
梁波没听清他说什么,但不妨碍他心头火起。高个Alpha当即横跨一步推搡“情敌”兼高声呵斥:“你干嘛!光天化日公然索贿?”
他们的律师连忙出手劝架:“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寿嘉勋右胳膊被萧煜钳了一把,左手臂被梁波扥了一下,满脑子「卧鄵」……
你们既然心里有我,下手就不能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