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趁着这个机会宣布我要退圈的消息也可以,然后让律师团队发一下律师函。”

  江望三言两语将事情安排好,挂了电话就见到晏怀瑾拧眉沉思的模样。

  认真蹙眉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爱,那张仙人般的脸上因而带上生气。

  江望在内心的催促下,悄悄贴过去,吻在了蹙起的眉头上。

  又在美人眼波横过来的时候,装着无知和美人道歉,到让美人一时间找不到问责的理由,吃了哑巴亏,被坏人白白吃了豆腐。

  喁稀団X

  晏怀瑾很快回到正事上,到底是拿多了相机的摄影师,那张并不讲究构图的照片,让他一眼就看出拍摄的角度在哪里。

  “小望,你可以让他们沿着东南的柱子往后找,这样查监控可能省些时间。”

  “好,我这告诉他们。”

  等江望发完消息,效率极高的团队已经将江望退圈的消息发到了网上,跟在后面的是一连串律师函。

  连着几个“爆”,甚至压过了先前一张模糊不清的接吻图,一时间,连不关注娱乐圈的网友也兴致勃勃参与到这场混乱中,粉丝的挽留、对家的庆喜、路人的不解。

  在凌晨这个网络活跃度本该不高的时间点,话题参与度不停上涨,眨眼就过了百万。

  “小望,这样,会不会太突然了。”

  晏怀瑾看着大眼仔上各种挽留的粉丝,心生不忍。

  “为什么不等到最后再说呢?”

  江望重新发动汽车,将汽车重新驶进主干道,“我原本的想法也是等到最后说,但是,哥,我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件已经结果注定的事情,是临到头才知道的好,还是提前知道能为此做些什么更能让人心安呢?”

  晏怀瑾一愣,江望的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对于江望,他一直是坚定地执行前者。

  留学时,江望是在他出国一个星期前才知道这件事,抱着他哭了好几天,最后红着眼睛把他送上了航班。

  为什么他一直选择直到最后才告诉江望这个消息呢?

  或许是怕小望伤心?

  江望的话还在继续,“我觉得或许后者留下的遗憾会少点,所以,我和团队重新商量了这件事,打算在巡演期间公布这件事。”

  原来他认真考虑过。

  晏怀瑾低头看着手机里言论已经开始转向的粉丝,他们不再挽留,反而选择了祝福。

  开始组织和江望的告别。

  这是一场有告别的结束,而不是由其中任意一方猛然松手的戛然而止。

  或许,这样真的好一些。

  晏怀瑾眨眨眼,看着不断刷新的粉丝言论。

  她们怀着世界上最湛清的正向情感,祝好江望,也祝自己前程似锦。

  这种陌生的源源不断的善意,即便晏怀瑾不是当事人,还是从中获得了不少慰藉。

  或许江望真的是对的。

  晏怀瑾抬头,想和江望分享这件事。

  “低头!”

  江望凝重焦急的神情在眼前一闪而过,晏怀瑾从没见过江望露出那样的神情,他就被江望以一种完全保护的姿态抱进了怀里。

  他的头重重撞上了江望的胸膛,还没等他感受到疼痛,电光火石之间,“嘭”地一声巨响,车辆原先的节奏骤然改变。

  刺耳的摩擦声、倏尔巨变的平衡——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晏怀瑾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临睡之前,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他脸上。

  烫地他心尖发疼。

  “直到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大雪天车辆打滑,肇事司机当场死亡。”

  “警察断定那是一场意外,一场天灾,没有人该为之负责。”

  “我看的很清楚,肇事司机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地撞向副驾驶。”

  江文林的话在脑海一闪而过,江望握住方向盘的手布满了偾起的青筋,蟒蛇般缠绕在他的手背和手臂之上,一个又一个结节突起。

  “哥?晏怀瑾?晏怀瑾!”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空前的、巨大的恐慌吞没了他。

  “当我醒来时他已经成了植物人——”

  江文林的话一遍又一遍,像是魔咒,又像是冰冷的尖刀,作用在他已经千疮百孔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之上。

  车辆自带的警报系统已经将车祸消息通知到当地警局和急救中心,红黄色的信号灯在仪表盘上不停闪动。

  江望感受不到自己身处何处,额头上流出的血已经覆盖了他的右脸,粘腻温热的血液糊住了他的右眼,江望却连擦一下都想不起来,他努力地睁着那个被血液浸透的眼睛,去看晏怀瑾的情况。

  晏怀瑾就睡在他怀里,脸很白,侧颊上沾着血。

  那血刺眼,江望颤着手慌忙去擦,那些血液却和他手上的血一起,在晏怀瑾那张脸上越扩越大,还沾着不知哪里蹭到的尘灰,脸色却越来越白。

  看上去就像是……再也醒不过来一样——

  江望张口,徒劳地喊着晏怀瑾的名字,每多一次的呼唤,江望的心就下沉一分。

  “咚咚咚——”

  “先生!先生!”

  忽然,江望的车窗被敲响了,江望回头去看,是穿着白大褂的急救医生。

  对方显然认得他这张脸,愣怔一瞬,很快又恢复工作状态,因为副驾驶门被另一辆车的车头撞上,他们试图先破除驾驶仓的车门。

  江望小心翼翼将晏怀瑾放在靠背上,示意工作人员让开,他在驾驶座抬腿,猛地一踹,只是轻微变形的车门被猛地大力打开。

  江望毫不停留,从车中钻出来。

  看到他脸上骇人的血迹,有几位医护人员拿着医护用具围上来,想先帮着处理一下。

  “先去救他,先救我哥!”

  原本想靠近的人听着江望颤抖的尾音表示理解,只留下一个帮江望清创的护士,剩下都四散开来。

  车祸现场,情绪激动都是人之常情,这已经算冷静的了,不愧是明星。

  护士小小叹息一口。

  江望本就不明朗的表情沉得厉害,他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车里睡得无知无觉的人。

  因为暴力撞击的缘故,整个副驾驶变形得厉害,急救人员只能从驾驶座下手。

  被医护人员夸赞的江望,心底像是无底洞,眨眼吞没他称之为人最重要的良知和自控。

  活着,一定要活着。

  江望指尖刺破掌肉,舌尖咬得出血。

  他一定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

  那辆突然从侧道冲出的灰色面包车,脸上带着癫狂的女人。

  正是在停车场见到他们很快离开的那个。

  而且,江望终于想起来他在哪里还见过那个女人。

  在新年那几天,他和晏怀瑾去住酒店时,那个女人开着面包车跟在晏怀瑾身后进的停车场。

  这次的照片、上次的照片,或许也都与她有关。

  江望内心的暴戾像是不断增生的异物,眨眼将那颗不停透风的心中淹没。

  江贡——他先想到那个他素未谋面的所谓爷爷。

  他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所有,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也跑不了——

  江望的目光还放在晏怀瑾身上,实在是被挤得严重,救护人员即便已经快了又快,也还是成了三人中最后被救出来的人。

  抬着那个女人的担架从他面前经过时,江望眼也没眨,直到视野里有什么熟悉的东西掉落。

  江望这才分出目光去看。

  凌晨到这个点,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这种情况下,漆黑的柏油路面上,那封信——那封雾蓝色的信。

  江望脸上表情又往下沉了点。

  他捏起那封信封,沾了血的缘故显得有些肮脏,但还是能看出来和他常见到的那封一样。

  江望手指一按,撕开了封口,把里面的信封拿出来,展开。

  他瞳孔一缩。

  在不算明亮的日光之下,那上面血红的“去死”两个字几乎撑出他的眼眶。

  在那下面,缀着“离江望远一点,死同性恋。”

  手掌蓦地一缩,那张舒展的信纸很快被他揉皱了攥进手心。

  仿佛连点成线,晏怀瑾为什么不让他看,为什么晏怀瑾会看也不看扔掉对方的信件。

  他呢,江望想到自己今晚公布的退圈声明。

  他原以为这人受雇于谁,最大的可能是江贡。可现在来看,这人或许是他的狂热私生粉,今晚或许是因为他那一通声明的缘故,才导致这个女人采用了这样极端的方式。

  他本来是想保护晏怀瑾的。

  车里的晏怀瑾终于被医护人员抬了出来。

  江望往前跟着走两步,忽然就不敢再上前。

  晏怀瑾的右腿,血肉模糊地被放置在担架之上。

  医护人员一点时间不敢耽误,很快将晏怀瑾抬进车厢,有条不紊开始迅速简单处理。

  江望茫然地跟着坐在救护车里,晏怀瑾就躺在他身前的床上,江望却心生怯意,咫尺之间,不敢靠近。

  或许是他害了晏怀瑾,那只腿……

  口鼻忽然像灌满了液体,江望喘不上来,也呼吸不了,刺耳高昂的急救声开始失真。

  “小望!在叫小望!”

  围在前头的医护人员忽然高喊,“答应他,快答应他,让他别睡——”

  一束光穿透水面,打到江望身边,所有的深水如败兵般退去。

  江望趴到病床前,避开箱子握紧了晏怀瑾的手腕。

  晏怀瑾撑着眼睛,看到江望安全出现在他面前,安心地轻轻地扬了下嘴角,眯着眼睛就又要睡过去。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