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佳望着她, 赵落芙的神态和普通日常没有任何区别，但童佳心里莫名就觉得车厢内的气氛冷了下来。
“你别乱说，我跟她关系一直挺好的。”
“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我问的是你怎么会忽然和赵落芙谈恋爱了？”
童佳梗了一下, 硬着头皮道：“看对眼了就在一起了。”
“你喜欢她吗？”何淇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其中还有些弯弯绕绕她不知道。
木已成舟, 早已轮不到童佳反悔。
“喜欢。”
既然是童佳自己的选择, 何淇就没有什么话想说了, 她在电话里头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说了一句：“那祝你们幸福啊。”
童佳挂了通话，车厢内又安静了下来。童佳偷偷瞄了一眼赵落芙, 见她仍然闭眼休养, 于是也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休息。
车子比来时开得更久, 在横七竖八的街头上绕, 似乎是在甩跟随的狗仔，直到过了十二点，车子才在赵路芙那栋山野别墅里停了下来。
赵落芙似乎睡着了，她这几天确实很累，睡梦里眉头还微微皱着, 似乎在梦里也在处理公务，童佳看着有点心疼，这个比她小的妹妹，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栉风沐雨、披荆斩棘。她刚想摇一下赵落芙的胳膊, 结果赵落芙自己就缓慢睁开了眼。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声对童佳道：“到了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太累了。”
赵落芙没有搭话, 两人下了车，室外不比车里有暖气, 寒风吹得跟鬼叫似的，童佳想把外套还给赵落芙，赵落芙搭着她的肩，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动。
“就这么几步路，走吧。”
大门一开，室内温热的暖气瞬时环绕周身，赵落芙拍了拍她的背：“晚上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
童佳望着她上楼的身影，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看起来孤单寂寥，又疲倦。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童佳躺倒在床上，闭眼回想起刚刚赵落芙在车上睡着的一幕。
她睡得极为不安，脑袋枕在车上的靠垫，不停地细微移动，如墨一般的黑色长发弄乱了一些，她的嘴唇有些苍白，不复白日在外人面前的高高在上，甚至看起来有一丝脆弱。童佳知道赵落芙只是简单的累了，可她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她不知道这份情绪具体属于什么，只是痒痒的，像有蚂蚁在爬。
童佳夜里翻来覆去，赵落芙睡着的神情和她上楼的背影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半睡半醒间，童佳梦见自己在车里向前拥抱她，赵落芙的下巴靠在她身上，她的身体温热，若有若无的檀香萦绕在旁，直到胸前那两团柔软的东西贴着她，童佳瞬时被惊得醒来。她的心跳如雷，童佳捂住自己的心口，等待心率慢下来。
此刻天已经有些亮了，童佳下了床洗漱。
她离开房间下了楼，健身房内传来细微的说话声，童佳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
赵路芙在跑步机上慢速走路，手机还竖立在显示器旁，她一边锻炼一边和手机里的人视频对话。
“你放心，我一切都会有数的。”赵落芙的声音要比上班时温和不少，语气也非常自然熟稔。
“有数？我瞧你真是一点数都没有？你和佳佳都在一起了，居然还瞒着家里人，这有什么好瞒的，亏你爷爷还为你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在家里还搞地下恋情，你俩在一起了居然还是我牌友告诉我的，我做妈妈好失败……”手机另一头的卫岚女士委屈了起来，似乎想取得赵落芙的同情，故意抽抽噎噎的。
赵落芙兀自沉默，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过你和佳佳真得很大胆，居然敢在街头接吻，还怪浪漫的，不愧是我女儿。”卫岚一直觉得赵落芙过于理性，自己身上的艺术细胞丝毫没遗传给她，不过现在看她有正常的谈恋爱，稍微放下一点心，“你以后要多为佳佳的事业考虑，多多少少低调一点，不要给佳佳多添那么多困扰。”
赵落芙点点头，她虽然不清楚饭圈文化的条条框框，但此举确实会给童佳惹上很多麻烦。
“以后也要对人家好一点……”卫岚话没说完，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佳佳在你身后呢！”
童佳脚步很轻，赵落芙完全没注意到她，她站在门口，忽然被cue，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卫岚异常欣喜，笑得花枝乱颤，语调都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个度 ：“原来你们都开始同居了！这进度意想不到啊！”
赵落芙是个怪脾气的，她从小就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房间，长大后买了许多处房子，但就是不会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做客，就连卫岚到赵落芙住的地方的次数都寥寥可数。
童佳尴尬地笑着和卫岚打招呼：“阿姨好，小芙只是看我原本住的地方被狗仔攻陷了才迫不得已收留我，阿姨别多想。”
卫岚就当童佳脸皮薄，她闺女能容忍其他人跟她住一起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看到你们关系如此融洽我就放心了，等我过几天旅行回来，好好给小芙过一下生日。”卫岚心情好，心里愉悦地哼着歌，“对了，小芙，今年小骞圣诞节也回来，到时候，家里人难得可以聚齐了。”
赵落芙的生日特殊，在圣诞节。赵骞博士毕业后留在学校任教，一年到头都忙着做实验，每年只有圣诞节有长假期，但是因为事情积压太多，已经有两三年没回国了。卫岚把赵落芙和童佳谈恋爱的消息发给了赵骞，赵骞和卫岚视频时笑着说要回国给妹妹庆生。
“我先挂了，你们小情侣到时候甜甜蜜蜜一起出席，我们都等着呢！”
童佳满脸黑线，家里人太过期待反而让她有一些害怕，到时候赵落芙收购华辰珠宝的事情一结束，她们这段关系也会终止……
赵落芙按停了跑步机，搂住童佳的肩膀，拉着她到长凳坐下。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想早上起来做早餐。”
“做早餐？给我？”赵落芙挑了挑眉。
“给我们俩。”做早餐嘛，两个人都要吃。
“对，给我们俩。”赵落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童佳其实会做的不多，她和赵落芙的口味向来比较清淡，阿姨在冰箱里留了许多半成品，里面有她亲手包的云吞、烧麦、包子等。
赵落芙跟着童佳一起到了厨房，她倚在门框上看她忙上忙下：“需要帮忙吗？”
“我来就可以了，你坐客厅休息去吧。”
赵落芙的身影没有动，她的眼神盯着童佳的背影，看她在洗小青菜。
她的手指细长，白如刚出窑的瓷器，水龙头的水淋在新鲜的青菜上，她的手指在青翠的菜叶上揉搓，毛衣的袖口原本被她挽了上去，现在直接往下滑，流水溅出来的水花落到她毛衣的衣袖上，赵落芙走了过去，童佳把手臂伸在她面前，她替童佳挽上了袖口。
童佳把青菜洗完，赵落芙把菜篮子接了过去：“我来切吧，你把粥熬上去。”
童佳点点头，两人分工协作，厨房内倒是温馨一片，赵落芙喜欢这样的感觉。
“今年我生日你要送我什么礼物？”
童佳是个对家人朋友用心的人，她送出的礼物向来都出人意料。
赵落芙去年生日童佳没有到场，礼物倒是送得很及时，一个小礼盒从欧洲空运过来，赵落芙拆开包裹，里面是一只细口花瓶，花瓶上画着芙蓉花，上面还题了字，“花好月圆”，赵落芙认得，那是童佳的字迹，瓶子很漂亮，工艺非常纯熟，后来童佳发消息给她，她才知道是童佳自己烧的，赵落芙的手指触摸着花瓶上绘制细腻的芙蓉花，花蕊的线条清晰流畅，花瓣色泽鲜明亮丽大方，完全不像是新手之作，也不知道之前烧坏过几只。
“哪有像你一样直接问礼物的？知道答案后不就没有惊喜了吗？”
“那你出个范围让我猜一猜？不会又是手工吧？”赵落芙调笑道。
“我做的手工，你不喜欢？” 童佳确实给赵落芙送了很多年的手工制品，这些手工也确实耗费了她不少心神，却从没想过赵落芙可能不喜欢。
“没，没，没。”赵落芙连声罢手道，“我很喜欢，你烧的瓷器我还摆在卧室，前年你亲手篆刻的印章我还在用。”
听到赵落芙否认之后，童佳心里松了一口气，赵落芙这样的地位，每年收到的礼物能放满一个仓库，她以为她的东西会放在仓库的一角，结果没想到赵落芙会这样珍惜。
“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赵落芙这话说自肺腑，从小到大，童佳送她什么，她喜欢什么。
很小的时候，童佳的零花钱被童若唯管得严，童佳给她画了一幅红梅图，赵落芙成年后回去看那幅画，那画确实线条简单，笔法稚嫩，看得出画者刚国画入门，但刚收到画的赵落芙却开心地要跳起来，仅仅因为，这幅画是童佳画的。
赵落芙今年的生日对童佳很不一样，虽然她出入赵家老宅就像自己家一样，但今年她刚和赵落芙官宣，面对爷爷、赵落芙的父母和她两个哥哥，童佳心里就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她要去见家长了一样。
见家长这种怪感在童佳心里一直挥之不去，赵落芙的生日一天天逼近，童佳就感觉自己是等待死刑的囚犯，一天比一天煎熬，没过几天，卫岚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