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宁宴正趴在桌上看终端,光屏投屏界面正是白果账号的登陆界面,右上角消息提醒处的“999+”分外瞩目。

  卡洛斯一眼就看到那个鲜红的数字提醒,不由得问:“每天都有很多虫给您发骚扰消息吗?”

  “也不能说是骚扰消息。”

  宁宴早就不看私信了,但根据从前的经验,也知道其中大概有些什么内容,认真纠正着卡洛斯的措辞:“大多是表示喜爱的话,不会感到冒犯。就算某些虫没安好心,也不敢发露骨的内容,毕竟私聊消息能够作为上诉雄保会时的证据。”

  说到这里,宁宴又补充:“还有很多私信询问直播内容。”

  他顺手点进消息栏,最顶上的一条陌生虫消息,正好就是有关直播内容的。

  【宁宁直播的时候考虑做舔耳吗?】

  “舔耳?”卡洛斯看到这条消息,出声问道。

  宁宴解释:“是口腔音的一种。和乳液按摩捂耳的声音很接近。”

  如今做助眠直播内容的大有虫在。“舔耳”这个项目从前就有,虽然宁宴没有引入,但也让虫族的主播们想出来了。

  卡洛斯神色微暗:“那您做过吗?”

  宁宴微微睁圆了眼睛,飞快回答:“当然没有!这个触发音的制作方式就是字面意思,那种画面……”

  哪怕是穿越前,他也没有做过,来到虫族后就更不会了。

  他听到卡洛斯笑了一声,不满地瞪一眼,顿了一顿才继续:“那种画面,往往含有某种暗示。但如果你好奇,我可以试着做给你听。”

  本就是一时兴起,话一说出口宁宴忽然觉得可行。他还没尝试过这个,颇有些兴致勃勃地把卡洛斯拉到楼上的工作室,将监听耳机递给他,自己动作麻利地给双耳模型清洗消毒。

  “我开始啦。”宁宴正要往左耳俯身,余光却瞥见卡洛斯眸光沉沉地望着他。他不知为何脸热起来,又起身推着卡洛斯:“转过去,不准看我。”

  卡洛斯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宁宴这才收回手,将注意力转移到桌上的设备。

  他还是头一回制作触发音的时候没戴监听耳机,颇有些两眼一抹黑的感觉,好在只有卡洛斯听着。宁宴循着本能,把两只硅胶耳嚯嚯了一通。

  硅胶耳清洗得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味,但口腔中难免残留着些许古怪的触感。宁宴吐吐舌头“呸呸”两声,才转头望向卡洛斯,向他寻求反馈:“怎么样?”

  卡洛斯像是叹了口气,哑声道:“宁宁,以后不要做这种触发音了。”

  这就是他做得不好的意思?宁宴觉得卡洛斯在质疑自己的专业素养,顿时不服气:“哪里有问题?你指出来,我再试一次。”

  卡洛斯面露无奈,走到气乎乎的雄虫面前,伸指戳了戳他微微鼓起的面颊:“哪里都没有问题,您做得很好。”

  他自然觉察了宁宴吐舌头的动作,借此转移话题:“只不过硅胶模型难免有点儿味道,说不定还有一些未清理彻底的道具残留。要入口的东西哪能这么随意,万一吃进去什么就麻烦了。”

  卡洛斯一番话有理有据,宁宴果然被说服。他快速将模型擦洗消毒一遍,随后站起身往房间走。

  卡洛斯守在门口,等着他漱口出来,一起下楼。

  走在楼梯上时,卡洛斯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宁宁。”

  宁宴正走在楼梯中间,下意识回头,就被吻住了。

  宁宴想起自己还在楼梯上,生怕一脚踩空摔下去,只得主动揽住卡洛斯。

  “别……”

  他说着拒绝的话,却任由军雌在自己唇间纠缠。像一只懒洋洋的猫被抱起来吸肚皮,表面上正不情不愿地挥着肉垫,其实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卡洛斯望着他泛起水光的黑眸,逗弄撩拨片刻才松开。宁宴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耳廓处忽地一热,继而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

  军雌的唇瓣沿着他的面颊,缓缓移动至脸侧,顺着耳尖往下。湿热的吻一直蔓延至耳垂,细微的水声混杂着吸吮声,不住地刺激着宁宴的耳膜。

  宁宴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隐隐发麻,下意识地将手抵上对方的胸口,双腕却被轻而易举地握住。他彻底站不住了,全靠对方的力道支撑着,不知何时被卡洛斯搂着腰身,拉上同一级台阶。面对面踩在狭窄的阶面上,几乎没有空隙。

  迷迷糊糊间,军雌的唇舌终于离开了他被反复蹂.躏的耳垂。下一秒,耳畔响起卡洛斯低哑的声音。

  “宁宁,收到我的暗示了吗?”

  ……

  宁宴此前从未意识到自己的耳朵这么敏感。只是耳廓处被亲得久了些,卡洛斯甚至还没有下一步举动,他已经嗅到了自后颈散发出的淡淡信息素味。

  宁宴咬着下唇,克制着喉间的喘息,逐渐浓郁的甜香却将他的反应暴露得一清二楚。

  卡洛斯的手顺着他的后颈下移。宁宴闭着眼,无力地靠在卡洛斯肩头,声音软绵绵的,面颊到脖颈一片绯色:“先回房间。”

  “为什么?”

  宁宴已经晕乎了,下意识回答:“波昂会听到的。”

  “他已经搬出去了。”

  卡洛斯显然早就知道宁宴的耳朵有多容易变红。他这样说着,又低头咬一口耳尖,激起怀中雄虫的一阵战栗。

  “那也不要在这里……”

  楼梯的栏杆硌着宁宴的后背,他被抱坐在扶手上,半身悬空,只能紧紧依附着卡洛斯。

  上将府格局开阔,站在楼梯中央,能够看到一楼的全貌,这里发生的一切同样暴露在外。虽然知道家里没有别的虫,但这种四面漏风的位置极大地消磨了宁宴的安全感。

  他将脑袋埋进卡洛斯的颈窝,委屈地不吭声了。

  卡洛斯觉察到雄虫情绪的变化,忙将他从扶手上抱起来,托在怀中安抚地揉着后脑勺,一边往卧室的方向走,一边哄着:“好,都听您的,不在外面。”

  信息素的味道飘满走廊,最后随着一声房门闭合的声音,被尽数困在卧室内。

  卡洛斯垂眼望着宁宴潮红的双颊,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方才在终端上看到的“999+”,控制不住地患得患失。

  如果当初他没能在机缘巧合之下点进直播间,宁宴还会像现在这样,乖巧地躺在自己臂弯之间吗?

  如果所谓的“科尔”不曾透露感情状况,宁宴会因为长期的陪伴,而对“科尔”生出不同的感情吗?

  从未见过面的网友,都能让他这样念念不忘。如果出现其他追求者,同样体贴、同样强大,是否也能得到雄虫的真心?

  种种推想凭空而生,毫无根据,却让卡洛斯心中浮起无限不安。他托着宁宴后脑勺的手下意识收紧,想要索取更多。

  宁宴无从知晓卡洛斯心中的万般思绪,只感受到军雌的吻愈发深入,甚至带了几分凶狠的意味。他逐渐喘不过气,在将要窒息之际终于被松开。

  卡洛斯将唇贴上宁宴微湿的面颊,在他耳畔低声问:“除了那个科尔叔叔,您还有其他相熟的雌虫吗?”

  所有的声音如同隔着水波,数秒后才传至耳边。宁宴并没有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茫然地与军雌对视,那双红瞳中仿佛藏着深深的漩涡。

  相熟的雌虫?

  宁宴大脑已经糊作一团,勉强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出几个同事的名字。

  他还没说完,就被卡洛斯在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这么多?”

  “部门里的研究员,本来就很多啊……”

  宁宴解释完这一句,卡洛斯就没了声响,只是下嘴越发没个收敛。宁宴被反复揉搓,伴随着又痒又麻的感觉,他逐渐从刚才的对话中回过味来。

  “卡洛斯,你又在乱想些什么?”他伸手去推军雌的脑袋,“那些研究员都只是同事。”

  卡洛斯这才抬起头,低低出声:“您在这时候提起其他雌虫的名字,我怎么会不多想。”

  宁宴顿时无语,还冤枉得不行:“……是你问我的!”

  一阵沉默后,卡洛斯轻叹一声:“抱歉,是我不好。”

  从那段短暂的沉默中,宁宴觉察出些许低落意味。他试图分辨对方的神色,可军雌的吻再次如雨点般落下,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他的思绪。

  几次尝试无果,宁宴索性放弃思考,仰起脸蹭一蹭卡洛斯的面颊,软下声调,试图安抚他的情绪:“不要想这些了。”

  生怕军雌没能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宁宴笨拙地操控着那个对他来说仍有些陌生的部位,尾端的小勾子轻轻挠着对方的掌心。

  “尾勾……”宁宴脸蛋红红,偏过头不好意思看他,磕巴着小声道,“尾勾给你摸。”

  对军雌心软的结果就是被变本加厉地欺负。如同沉入一片静海,其下却藏着汹涌的暗流。宁宴被无处不在的水波困住了手脚,封闭了感官。

  浮沉之间,他昏昏沉沉地想着,卡洛斯从前似乎没有这样缠人。

  但他随即被抬高下颌,半阖着眼去承受卡洛斯的亲吻,逐渐放纵自己沉溺其间。

  “卡洛斯……”

  他喃喃唤着这个名字,每一声发颤的尾音落下,都能得到一个珍重的吻。

  他在卡洛斯身上得到了毫无保留的爱。对于胆小又敏感的宁宴来说,这曾经是奢望,如今却成了触手可及、取用不竭的东西。

  宁宴睁开眼,视野因为盈满眼眶的泪水而变得模糊。但咫尺之间,他看清了军雌专注而温柔的眼睛,也看清了那双红瞳中央的自己。

  他抬起绵软的双臂,用力抱住卡洛斯的脖颈。

  ……

  宁宴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清清爽爽地躺在被子里,换上了新睡衣。

  房间里没有开灯。浴室的玻璃门透出微弱光线,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卡洛斯正在里面洗澡。

  身上穿的这件睡衣似乎有点短,胳膊凉嗖嗖的。宁宴翻了个身,裹紧被子,等着卡洛斯回来一起睡觉。

  瞌睡虫不住地爬上来,拖拽着他的意识沉沉下坠。他隐约听见浴室的水声停了,想要睁开眼,却十分费力,在半梦半醒之间艰难地和自己的眼皮做斗争。

  卡洛斯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被子卷成了一团花卷。雄虫缩在里边,呼吸平稳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

  明明他离开前,将宁宴端端正正地放平躺好。不过是冲个澡十分钟的功夫,雄虫又把自己裹成一颗圆滚滚的蚕茧,只有一条小腿探出被子,内侧被印上几道颜色稍深、交错斑驳的齿痕。

  卡洛斯的目光在那里停留许久。

  随后,他伸出手,圈住雄虫纤细的足踝。

  这几天,卡洛斯盯着宁宴的一日三餐,还时常亲自下厨开小灶。好不容易才把宁宴养出一点儿肉,搂在怀中时看着骨肉匀停,不像从前那样瘦得让虫心疼。

  但掌心的脚踝依旧纤细,轮廓骨感。薄薄一层皮肉附着骨骼,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卡洛斯一手就可以轻松环住。

  平日里被衣物遮挡,这处肌肤久不见光,因而格外白皙,细腻得如同一块暖玉,触手生温。

  漂亮又脆弱,精致而易碎,轻易就能攀折。

  卡洛斯手上的力道不觉收紧一分,片刻后又缓缓放松。

  宁宴伸在外边的腿有点儿冷,脚踝处却忽地热起来。

  冷热交替之下,他挣扎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头坐着一个模糊的身影,在黑暗中背对自己,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卡洛斯?”

  宁宴被吓了一跳,意识顿时清醒。他感觉到足踝正被军雌握在掌间,睡梦中突兀的热意正是从那处传来。

  闻声,卡洛斯抬手,动作自然地将宁宴的小腿送进被子里,又替他将被角压央视,不动声色道:“别着凉了。”

  “嗯。”

  宁宴不觉有异,用鼻音应了一声,又把脸埋进枕头,懒洋洋地等着卡洛斯过来抱自己。

  果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后,床垫微微凹陷。卡洛斯在身侧躺下,伸臂将他揽进怀里。

  军雌的体温本就偏高,又刚洗过澡,身上热乎乎的。宁宴仿佛被捂在暖炉中,舒服地将四肢伸展开来,像个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

  调整好睡姿后,卡洛斯低头在他发心吻了一下,柔声道:“睡吧。”

  横在后背的双臂搂得似乎比往日更紧些,将宁宴牢牢压在军雌胸口的位置,连挪动肩膀都十分费劲。

  他本要开口让卡洛斯放松些,却困得不想吭声,就这样被紧拥着沉沉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