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重生]太子殿下的掌中娇【完结】>第178章 一只臭屁的狐狸

  卯时,天刚蒙蒙亮,栩摘星就动身出门了。

  容熙的别苑附近没什么人家更没什么铺子,想买东西还得走两里路。

  而卖丧葬用物的铺子,寻常人都嫌晦气不吉利,不愿沾染。

  于是丧葬一条街便跻身在市集最角落的那条巷子里,顶好的地段自然是轮不上的。

  栩摘星在丧葬街上和一位满身缟素的老熟人打了个照面。

  经历过大喜大悲之后的郡王府管事,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许多。

  他的双眼已然哭肿,像两颗暗红色的核桃,脸色也出奇的差。

  昨日婚仪上他笑得有多合不拢嘴,此时就有多么的痛心神伤。

  栩摘星垂下眸子,心下了然。

  是了,虽然郡王府没有要回宴清的尸身,但奠仪定然还是要办的。

  只是郡王府昨日的喜事办得那般盛大隆重,几乎是全都城人尽皆知的事了,第二日就直接挂起白幡办丧事……

  定然会在坊间激起不小的波澜,引来是非流言无数。

  别的姑且先不提,光覃鸢这“克夫”的恶名肯定是板上钉钉跑不了的。

  一旦女子沾上这晦气污名,穷其一生都难以摆脱,洗不干净也摘不掉。

  栩摘星心底有些纳闷,这覃鸢是真的刚到离朝初来乍到不知道人言可畏的厉害?

  还是她已看开了这些虚名,不打算再改嫁了?

  即便她贵为一国公主,嫁第二回也不是件易事。

  再顶个“克夫”的恶名,别说王公贵族了,就连一般的名门世家都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新妇。

  其实栩摘星猜得没错,覃鸢就是不打算再嫁了。

  时光匆匆,转眼两日已过,到了与容熙约好的日子。

  卫澜霆与江无虞身着素服,衣冠从简,再次来到月溶别苑送宴清最后一程。

  别苑已挂起白幡,门楣上挂着白绸,风吹幡动。

  别苑处处都装饰着素净的素色,远远望去入目是一片朦胧的煞白。

  卫澜霆差人送来了一副金丝楠木的棺椁,不算笨重,反而雕文细致,栩栩如生,很是精巧。

  栩摘星也是到这一刻,才明白那夜容熙为何让他不必去买棺材了。

  身穿纨素的容熙看上去比前日又清瘦了一些,气若幽兰,面如白莲,清俊而寡淡。

  “来了?”容熙淡淡开口。

  卫澜霆没什么反应,江无虞朝他颔首示意,“这几日辛苦你了。”

  容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

  因为不想为外人知晓,所以宴清在别苑的葬礼从简,诸事皆是尽可能的亲力亲为。

  安放棺椁的土坑也是这两日栩摘星和容熙挖成型。

  入棺,安葬。

  白幡随风摇曳,纸钱漫天飞舞,落了一地。

  这一方小小的别苑,被清冷肃杀的气息所笼罩。

  当卫澜霆要上手添土时,栩摘星立刻伸手想夺过卫澜霆手头的工具。

  栩摘星有些犹豫地开口:“爷是万金之躯,这种事还是让属下来吧。”

  卫澜霆摇了摇头,眼眶泛着红,“孤能为他做的不多,添几抔土算不得什么。”

  江无虞也适时开口,“栩大人,你就让殿下去做吧,你让他眼巴巴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他心里只会更难受。”

  “是。”栩摘星这才退到一边,把位置给卫澜霆让了出来。

  ……

  众人忙活完,焚烧完纸钱的容熙起身走到卫澜霆面前。

  容熙眼中带着清泪,脸色素白,颇有些梨花带雨的味道。

  “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直言了。不知害死宴清的罪魁祸首,殿下打算如何处置?”

  说这话时,容熙的眼底迅速升腾起一抹阴翳,人也跟着阴郁了许多。

  若是可以,容熙当然想自己为宴清报仇。

  只是容清越在离朝的地位势力远超于他,他想扳倒容清越,必须得得到卫澜霆的帮助。

  卫澜霆眉眼渐冷,眸底是深不见底的厌恶,几乎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出口:

  “孤当然会为宴清讨回公道,这是孤欠他的。幕后的罪魁祸首,孤订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熙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他微微笑着:“有太子殿下这句话,容熙就放心了。”

  “这事不用你说,孤也用不着你来提醒。”卫澜霆斜斜地睨了容熙一眼,冷哼一声,一副不想搭理容熙的样子。

  容熙也不在意,反正卫澜霆对他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现在心里只在意一件事情:就是什么时候能为宴清报仇,害死宴清的人何时才能得到应有的下场!

  容熙松开了下意识紧握成拳的手掌,抬眸望向卫澜霆,嘴角挂着和善的微笑。

  “太子殿下的速度似乎有些太慢了,她可比殿下您更懂得兵贵神速的道理。”

  卫澜霆不悦地蹙起了眉头,很不高兴他拿自己与容清越做比较。

  “欲速则不达。故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孤有孤自己的步子与考量,不需要别人指指点点。”

  容熙若有所思地点头,十分“殷勤好心”地说道:

  “前段时间我无意间听到他们母子二人的谈话。他们觉得处境日益艰难,已经开始有所行动了。

  离渊帝指名为他诊治的太医院院判杜少严,殿下可以费些功夫查一查。

  还有卫渚赟的岳丈大人,太子殿下最好也防着些。御前都点检职位特殊,又得皇帝信任,不得不防。”

  卫澜霆:“……”

  非是卫澜霆不信容熙,而是卫澜霆从前太信容熙,吃了惨痛的教训,以至于现在已不敢再轻信他了。

  卫澜霆冲他挤出一抹笑容,勉强维持着他那不多的礼貌,“多谢你的提醒,只是孤心中有数,就不劳你费心了。”

  “换做平时,你们谁输谁赢我根本不在乎。并非是我信不过殿下,只是我的宴清死了,她必须付出代价。

  容熙才会冒昧多嘴说这些,只因为此事不容有失。”容熙低头敛眉,看上去似乎有几分的歉意。

  卫澜霆摆了摆手,绕过容熙就想先行一步离开了。

  与容熙擦肩而过时,容熙忍不住开口:“静候太子殿下佳音!”

  表明了容熙如今的态度与立场。

  卫澜霆闻声,眉梢微微挑动了一下,而后大步流星地走了。

  江无虞旋即也朝着容熙颔首示意,淡淡道:“保重。”

  说完江无虞便两步并作一步,跟上了卫澜霆的步伐。

  事情已差不多忙完了,二位主子也都走了,栩摘星觉得此处也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栩摘星朝容熙拱手作揖告辞,离开了月溶别苑。

  待几人走远,一道灰白色的身影无声落地。

  慕白涧想溜,“他们也没怎么为难你,我也可以抽身了。”

  他这几日都在暗中保护容熙的安危,都没时间去找他那不识好歹的师兄了。

  容熙自知也拦不住他,只是慢吞吞地说道:“那若之后有人寻在下麻烦……”

  “若我身在帝都,自会赶来。若我不在,鞭长莫及的话,那你便自求多福吧。清明祭日,有时间会多来给你俩烧点纸钱的。”

  慕白涧留给他一枚信号弹,说完纵身一跃再次隐去了身影。

  握着那枚信号弹的容熙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回到东宫,江无虞问卫澜霆:“殿下对容熙冷言冷语,可是觉得他没安好心?”

  卫澜霆不置可否,抬起杯盏轻轻啜了一口茶水。

  “孤也拿捏不准,他是否是真心想卫宴清报仇。他如今又回到了帝都,或许又投回了容清越的阵营也未必。

  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姑母,只要他肯乖乖听话为容清越办事,容清越仍然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殿下对容熙的偏见太深了。”

  江无虞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而后用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

  而后他轻轻转了转脖子,懒洋洋地说道:“我倒是可以与容熙共情。

  即便容清越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容熙也不会再承她的情了。现在,是容熙不肯让这事儿翻篇了。”

  听完江无虞的话,卫澜霆的念头有轻微的松动。

  可一想到前世容熙血洗离朝皇宫的那一幕,他又觉得容熙骨子里便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孤认识的容熙可从来都是个讲利不讲情的人,他当真会因为宴清的死而与他姑母决裂?

  他姑母之所以派人追杀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有她的秘密。只要他愿意继续留下为她办事,容清越便没有了非杀他不可的理由。”

  “哼,”江无虞不屑地冷嗤了一声,“我不与殿下争论这些有的没的,容熙的话是真是假,殿下派人仔细一查便知。”

  “嗯,孤也正有此意。他是好是坏与孤无关,孤只是怕会打草惊蛇,若这只是容清越和容熙的试探呢…”

  “殿下可是悲伤过度,这脑子也跟着昏了?”江无虞没好气地翻了卫澜霆一个白眼。

  “若是试探那这试探有何意义呢,试探殿下是不是野心勃勃觊觎那皇位?这有啥好试探的,殿下的野心不是明摆着的吗?

  而且殿下明摆着不会放过他们母子的,你与他们是死敌,还是不死不休的政敌。”

  江无虞说完,好整以暇地眯起眼眸递给卫澜霆一个“老子机灵吧”的眼神。

  一只臭屁的狐狸。

  卫澜霆忍俊不禁地点了点头,承认道:“这倒是,确实是孤谨慎过微,将事情想得复杂了。

  情绪紧绷,悲虑难抒,睡得也不好,这脑子也跟着不灵光了,还没有无虞你看得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