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渚赟的确愿意,这样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堂弟,他很欢喜与他相处。
可容贵妃却说:“渚赟被本宫惯坏了,做事一向鲁莽放肆,还是把熙儿交给你,本宫比较放心。”
“朕也觉得,渚赟性子野,跟容熙怕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离渊帝这摆明了是要把容熙塞进东宫,塞到卫澜霆与江无虞的身边。
卫澜霆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从前他与容熙关系好到可以同吃同住,离渊帝与容贵妃也是心知肚明的。
如果他一味拒绝,反倒会惹人生疑,怎么突然转性不愿意接近容熙了。
卫澜霆思忖片刻,别无他法,只好答应。
江无虞去兰庭见卫澜霆无功而返,只好回了心洲等着。
心不在焉地趴在院子里的汉白玉石桌上,神情恹恹,像霜打了的茄子。
魏风声突然跑过来,“公子,太子爷出宫了,快到门口了!”
江无虞立马从石凳上站了起来,打算亲自去东宫门外找卫澜霆。
魏风声也跟着一并去了。
江无虞站在朱漆大门外,翘首盼着太子的车辇。
结果他等回来的不止是卫澜霆,还有身披白衣儒雅温润的容熙。
江无虞本想冲出去迎接卫澜霆的,甚至那声“殿下”都已经到了嘴边。
可看到容熙从太子车辇上下来,卫澜霆居然耐心的还等了他一会儿。
江无虞突然觉得如鲠在喉,愣在了原地没说话。
东宫的侍卫纷纷行礼,只有江无虞还笔直的站着。
微风拂过,显得他的身影有些许的单薄。
卫澜霆走了过来,容熙亦步亦趋地跟着。
“你怎么来了?”卫澜霆见江无虞脸色不好,便问道。
印象中,这还是无虞第一次来门口等他。
江无虞扬起唇自嘲地笑了笑,“来等殿下,这位是?”
不等卫澜霆介绍,容熙便已经朝江无虞作了一揖,“在下颐国七皇子容熙,公子有礼。”
容熙来时听卫渚赟说,卫澜霆领了个清江国的质子带回东宫,容貌颇为姝丽,想必就是眼前之人了。
思及此,容熙不由得多看了江无虞几眼。
“清江国皇子江无虞。”江无虞忍着心头隐隐不适,脸上满是笑意地回了个礼。
卫澜霆不由得蹙眉,无虞今日很奇怪,而他本也不打算让两人这么快碰面的。
“进去说吧。”卫澜霆率先迈步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容熙与江无虞也跟着进去了。
“卫砚,替容熙公子安排好住处,不得怠慢了贵客。”
卫砚连忙应声,“是。”
卫砚知道太子爷前些年与这位颐国的七皇子关系匪浅,可太子爷这一句话已经说明太子爷更珍视江公子了。
毕竟江公子来东宫的第一天,太子爷便说江公子“不是贵客而是主子”。
这主子与贵客,差别可大了去了。
“容熙公子请随我来。”卫砚伸出请的手势。
容熙抬眸望了一眼卫澜霆,“澜霆哥哥。”
“去吧。”卫澜霆摆摆手。
容熙衣袖下藏着的手微微握成拳头,面容无波无澜地跟卫砚走了。
卫澜霆待他,果然不同以往了。
从前他不会如此疏离冷漠的,为什么?
容熙想不通,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因为那个质子了。
容熙垂下眸子,将眸底一闪而过的杀意隐藏得极好。
卫澜霆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对容熙虚与委蛇,可让他在无虞面前对容熙关怀备至,他真的做不到。
容熙定会有所察觉的吧?如此大的落差。
江无虞见容熙走了,卫澜霆还一直盯着人家的背影瞧,顿时心里就很不舒服。
“无虞告退。”江无虞气得扭头就要走。
卫澜霆无奈地笑了笑,眼疾手快地从背后抱住他,一把将他圈进自己怀里。
“今日特意去门外等孤的?”
江无虞皱着眉,气呼呼地说着:“我去门口吹风的!”
扭着身子,想挣脱开卫澜霆的怀抱。
“别闹。”卫澜霆收紧了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了。
“容熙须得在东宫小住些时日,你没事尽量不要去招惹他。”
良久,卫澜霆才松开了江无虞。
容熙城府深,他的本意是担心江无虞不是他的对手,会吃亏。
可江无虞听在耳中,却觉得卫澜霆是这让自己躲着容熙,难道他见不得人吗?
江无虞不高兴的时候,腮帮子也会鼓鼓的,卫澜霆一看就知道了。
“孤是怕你吃亏,他心思重,怕你被他算计。”
这样解释了,江无虞才脸色晴朗了些。
顾不得介意这些有的没的,一想到卫澜霆去过他房里还把那身行头带走了……
江无虞不安地转过头看他,漂亮的桃花眸中跃动着些许的紧张神色。
“殿下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人多眼杂不便说。孤说过对你永不相疑,自然也不必问。”
卫澜霆冲他淡淡一笑,转身走了。
江无虞却盯着他的背影瞧了许久。
卫澜霆当真如此相信他吗?竟连过问也不问上一句。
还是说,他其实心里一清二楚,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烈日当空,阳光明媚得有些刺眼,照耀在江无虞的身上,竟生出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无论是卫澜霆全心全意信他还是卫澜霆对他所做的事心知肚明,两种结果都令江无虞觉得头疼,无所适从。
“容熙公子,您与您的侍从就住在这间院落里边。”
卫砚将人带到,安排下人拾掇整理过后就将告退了。
容熙眉心微跳,并不满意,但也没表露出什么来,等进了屋子才沉下脸色。
这间院落离中轴线上卫澜霆的兰庭,实在是有些偏。
“公子,您何故要受这样的委屈住在这里?”
容熙来东宫并没有带多少随从,只带了心腹容觉。
容熙坐在黄梨木椅上,浅笑着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举止从容优雅,不疾不徐的开口。
“连你也觉察出卫澜霆待我不似从前了?”
容觉没说话,算是默认。
“许是太久没见,生疏了吧?”
容觉虽然是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但也是在认真分析着。
容熙轻轻撇去茶沫,啜了一口,而后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