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伤?”

  “是的,我本以为他有多厉害。简直脆弱到不堪一击,我甚至还没用到三成力。”

  于川在沉默中叹了口气。

  “怎么了?心疼它们?”

  面对鸣启的疑问,他摇了摇头。

  心疼倒是不至于。

  “那就行了,它们不是想死么?这样的死法更能体现价值不是么?”鸣启说得直接,“更何况他们也杀了不少的人,就当是赎罪。”

  于川点头。

  【于……川。】

  站在玻璃窗外的于川身体骤然僵硬。

  是歇里恩斯在喊他。

  鸣启贴心的为他递去传话筒。

  他怔怔接过,凑近唇边,“什么事?”

  【杀了我……】

  “我没那个权力。”

  【求你……】

  “没办法。”

  【求你了……】歇里恩斯声音弱缓。

  “之后我会再来看你,或许等人员探索到你们身体的秘密后,你或许就能解脱了,我也没那个勇气动手杀人……”说罢,于川放下了话筒。

  鸣启挑眉,示意于川借一步说话,已经知晓一切的佩罗娜也跟了上去。

  ……

  机械门上忽闪的蓝光时而照亮三人的侧脸。

  “你和萨德的性格在两个极端上呢。”

  “所以?”

  “你要不把他继承给我吧。”

  “你还真是想多了,以你的实力,还需要他的庇护么?”于川面露不悦。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非他不可呢?如果你能把他给我,我保你在基地衣食无忧怎么样?这个条件很诱人对不对?”

  为了什么非萨德不可……?

  这个问题把于川问住了。

  是主仆的契约关系,还是想要萨德给自己带来的好处?

  他不知道,也不敢继续想。

  没了萨德,他会死……

  所以也有可能是不想就这么死去……

  于川的脑子乱成一团,他从始至终都不是坚定的那一个。

  他有多少次伤了萨德的心呢。

  “于川,你回去好好想想,你不能让萨德原地踏步,一直拽着他的后腿不放吧?就算他不情愿跟我,我也能逼迫他顺服,怎么说我也杀过他一次的,天使同他一样。但天使可比他聪明多了,明白什么是强弱之分。”

  “什么意思?”于川还没从后劲中缓过神来,就被鸣启的话狠狠敲了一击。

  佩洛娜小声提醒,“那个叫尤恩的天使答应做他的灵宠了,说来也是挺不可思议的,真不知道是开玩笑的还是真的。”

  鸣启这么久才坦露出真面目,“上次那女人竟然也是他变得,这我还当真没想过,听尤恩说完我多多少少是有些震惊的。他的功能比我想象中的要多,于川我当时就不能理解你这样的人能够收服灵宠,现在真相通通摆在我的面前,我更想要他了……”

  “你想要他是你的事,答不答应是我的事。”

  鸣启闻言只是挑挑眉头,并未做出太大反应,于川这样在他的预料之中。

  之前想让萨德来当自己的灵宠也遭到他本人的拒绝,这主仆俩简直一个样。

  真是看不清跟着谁才更有利。

  于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方才冷静自持的模样完全是在强撑。

  sss级的觉醒者只要不只要收住杀气,其实也没那么可怕。

  但于川最害怕的还是鸣启有朝一日上手硬抢,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

  于川简单点了些吃食,带回到房间。

  小恶魔的动作依旧没变,就那么卷缩成一团,安详地闭着眼睛。

  于川夹起一筷绿菜放进嘴里,这次他的碗里多了几片切成小块的水果,估计是鸣启队伍的专属待遇。

  其实也挺讽刺的。

  看向床上的小恶魔,于川沉下了目光。

  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小恶魔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声音里满满的疲惫,“主人……”

  青年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小恶魔不解看他,振动着小翅膀飞到了桌上。

  这回看见于川碗里有了水果,露出浅淡一笑,“他们终于记起主人你来啦……”

  于川笑也笑不出来,只是用筷子捣着餐盘里的绿叶子,不发一言。

  “主人……?”小恶魔伸出双手向前走了几步,血色豆豆眼眨来几下,被于川的冷落刺激到了,身后的小尾巴耷拉了下去,“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青年神色动容,随即将眉头拧了起来,“没有……你没做错什么的……是我的问题。”

  “是因为迷宫的事?”

  于川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挺复杂的,真的、非常的。

  “萨萨,你说,没了我,你会怎么样呢……”

  小恶魔闻言,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会一直陪在主人的身边,不存在没不没这一说法。如果一定要说没了主人我该怎么办……那应该就是重新陷入沉睡,再也醒不过来吧?嘿嘿……因为我只有主人嘛……”

  于川莫名想哭。

  他不能离开萨德,萨德也不能离开他!

  鸣启那些话就是故意紊乱他的思想,抓住自己能力弱小的点。

  “萨萨,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就只是心情有些不好罢了……”

  小恶魔张开双手要于川抱抱,虽然很累了,但他还是在卖力讨好于川。

  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执念,无论于川待他怎样,亦是好亦是坏,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死了都是值得的。

  于川摸着小恶魔的脑袋,情绪翻涌。

  “主人……可我好像干了件坏事呢……”

  “什么坏事。”

  “救了一个不该救得东西……”

  “天使?”

  “咦,主人你知道啦?嘿嘿……你别看他那个样子,其实相互之间的种族歧视是很严重滴……刻进骨子里那种……”萨德坐在于川的手心里,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在一起,“如果我说……我想杀了他捏……毕竟主人已经得救了,为了自身的安全……我想……”

  “萨萨……”于川将他护到了心口前,低着脸哀声,“我觉得你应该没那个机会杀他了。”

  “什么意思?”他抬手捂在唇边思索。

  现在应该没人会阻止他才对呀?

  “尤恩……”于川念出天使的名字,鼓足了全部的勇气接上了后面的话,“他现在是鸣启的灵宠……”

  宛若晴天霹雳,小恶魔原本软萌的脸绷起了青筋,可他越是愤怒,心口处的疼痛就越发剧烈,就连呕出一口鲜血也全然没看在眼里,“怎么能!”

  于川刚忙拉住袖口帮他擦拭,脸色无比的难堪。

  “不可能!不可能的!”小恶魔冲出了房间。

  于川什么都没说,只是跟在后面追赶他。

  小恶魔嗅着气息找到了尤恩。

  此时他被拴着铁链子,正坐在鸣启专属的练武场内。

  头盔依旧还在他的头上戴着,只不过衣服换了身,看着与人类也无太大的差别。

  于川的步伐一点点放慢,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有一瞬的迷茫。

  这就是天使吗……

  他也能像萨德一样将自己的特征隐藏起来。

  尤恩看见萨德这副惨样子,又是耸肩又是摊手,“你这恶魔怎么这么可爱?”

  “你什么意思……来跟我决斗!不要躲在人类后面让人给你当挡箭牌!”萨德怒斥出声,想变回男人的模样却在飞到半空的时候变成了正太样子,身子朝前一扑蓦地摔向地面,趴着半天起不来。

  如同臣服在天使脚下一般,让他颜面尽失。

  为什么在关键时候总掉链子!

  “以你现在的状态……决斗的话你会出事的。”尤恩轻柔的将他抱起来,顺带拂去他身上的灰。

  萨德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眸子里蓄满了愤怒,“你在看不起谁……就算以这副模样,我也能将你踩在脚下!”

  于川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天使微抬起的头颅吓到了。

  头盔虽然将尤恩的头藏的严严实实,但眼睛部分的空隙露出的诡异之色,纵使于川动弹不得。

  同样的,萨德行的,尤恩也行。

  只是于川觉得奇怪,这个天使给人的感觉真的不对劲。

  “萨萨……他当真是天使?”

  正太恶魔蓦地后撤了一步,笃定道,“是,我的感知不会出错的!”

  没想到尤恩只是笑笑,对于川的问题不置可否。

  “你装什么蒜?”萨德怒道。

  “我劝你还是消停消停,以你们主仆俩现在的力量能碰到我一根手指头都算你们运气好。”尤恩声色依旧温柔,对被栓起来这事一点都不在意,“更何况,我也得等主人的命令不是吗?随意出手的话惹他生气了可得怎么办啊?”

  “你故意的么。”萨德知道他就是在恶心自己。

  尤恩与鸣启没有以生命作为代价的主仆契约,何来听不听话这一说?

  于川在后面拽住萨萨。

  他的身体早已被冷汗浸湿,“算了……继续下去恐怕真的会出事。”

  “主人……不行……不行……放开我!”红色光闪烁,萨德挣脱了于川的牵制,盯准尤恩的脖颈冲了过去。

  黑色指尖距离天使的脖颈仅差一毫,他的下半身被于川死死抱住了。

  “主人……”

  “真是明智的主人呢。”尤恩微抬的手上金光消失,“你这恶魔怎么看不清局势?想死也不能这样死的。”

  于川强硬地要带萨萨离开,奈何正太恶魔满脑子只想着跟天使尤恩决斗,几次发力险些把于川带倒。

  他将萨萨的往前一甩,高高抬起了手。

  正太恶魔娇小的身躯被于川的身影所包裹,看着于川将要落下的手,难以置信地落下眼泪、

  于川面上满是不忍,在手掌险些扇到萨萨脸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了,“是我……是我的问题……你别怪我……”

  想象中的巴掌没又落下,萨德的脑袋一点点低了下去,眼里光彩全无。

  而身后背对他们的尤恩,摸了摸铜制头盔,眼部缝隙下的红光瞬间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