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算自己腹部又挨了一枪，还是拼死夺下手枪，干掉了其中一个拿枪指着程所期的人。
他知道程所期这个要求，压根就没想好，他一离开，到时候要怎么让自己全身而退。
或者说，程所期其实知道自己这一次真的已经没有退路。
既然已经这样，程所期也不再犹豫，手起刀落干掉了床上这个早就该死的男人。
艾萨德拿过枪，亲自瞄准莫工。
隔离房的灯突然啪的灭掉，枪声里夹着莫工的大喊：
“傅一，你小子不炸还等什么？！”
程所期想去拉莫工，反被他扑倒，同一时间，几声巨大的爆破震掉一大段墙面。
整栋疗养院轰然倒塌，枪声停止，只余爆炸的尾音侵占耳膜。
疗养院间隔很远的烂尾楼里，嘴里叼着棒棒糖的男生从电脑监控里，目睹了疗养院在三秒钟成为一堆废墟。
他丢开手中的远程遥控，仰头望天，糖在嘴里转了一圈，砸吧砸吧嘴，怎么就不甜了呢……
另一边，赶到工厂的萧榆，发现大火烧得猛烈。
另一队警队队长已经在让他手底下的人退出来，就地取水灭火。
“前面火太大已经救不了了，只能从河坝游到工厂的仓房上破门进去，但是这里离专家的工作区很远，就算我们进去了，大火从中间烧，我们过不去，一样也救不了！”
现在只希望那些专家有没有懂得往仓房里面跑的了。
“阿年！——回来！”
萧榆只是转头安排一句话的功夫，巫年连装备都没换，冲下水一下就没影了。
萧榆现在突然有点理解卢队当初看他时的心情了。
“你在这待着，我跟着他不会出事。”
陆森捏住他的肩，安抚他的情绪才跟着巫年往仓房游去。
现在调来的皮筏艇太慢，巫年直接甩开后面的人一大截，从水中冒出头，爬上堤岸。
大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但是浓烟已经一阵一阵从缝隙里冒出来。
两人合力拆掉了窗户，巫年就要钻进去，被陆森一把薅回来：
“捂上，我知道你答应程所期的事，但你现在需要冷静的头脑才能去应对这件事。”
“山神会保佑每一个相信它的人。”
在最坏的情况下，人总是需要抓住一点能够让自己相信下去的希望，然后才敢继续往前走。
巫年接过湿水的布料捂住口鼻，点了点头，从窗口翻进去。
动作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急躁，他沉稳扫视一圈，踹开仓房里面的大门，右转从楼梯上去。
皮肤被热浪灼烧的感觉很不好受，尤其是浓烟下，视线看不清楚，鼻腔里也热辣辣的。
在拐角的走廊上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还没看清是谁，见对方举起枪，巫年快速贴身，反拧住那人的手。
手枪落地，女人的痛呼传进耳朵，还有几声男女混杂的惊叫。
巫年眉头一蹙，出声询问：“你们是专家？”
“你是警方的人？”
被他拧着手的女人一下猜到他的身份，误会解开，躲在女人身后的几个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前面已经烧起来，你也不用进去救人了，还活着的好人都在这了。”
女人捡起地上的手枪，继续往仓房的方向走，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司柳的教授被关在哪？”
女人另一只手抓着毛巾捂住口鼻，神情在浓烟中看不真切，她问：“你找司柳干什么？”
巫年：“她对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她在哪？”
“……”女人沉默着打量他，过了会儿才说，“别找了，快点出去吧，司柳教授已经死了。”
“你确定死的是司柳？”
巫年不愿相信，他答应过阿期，一定要救出司柳回去见他。
见他还要往里冲，女人赶紧拉住他：
“我确定，我亲眼看见的，前面大火已经烧得很大，现在谁进去就是送死！”
“实验室里有很多化学药剂，这里马上就要炸了！”
其他人也纷纷帮忙拽住他，陆森从前面的走廊过来，那边的浓烟更重，已经呛得他开始咳嗽。
他却认真看着巫年的眼睛，不得不告诉他这个残忍的现实：“过不去了，阿年，回去吧。”
“阿那，我答应过阿期的……”
那是对他最重要的人，怎么可以……
“你尽力了，阿年，这不怪你。”
隐约的爆炸声已经响起，实验室爆炸带来的震感连带着地面都颤抖。
在更多警察冲进仓房之前，女人知道已经得救，先一步丢开了手枪。
皮筏艇和医护人员已经就位，他们一批批将专家转移走。
陆森和巫年最后一个出来，仓房上的天花板支撑不住，在他们前脚出来，后脚就坍塌了下来。
将入口彻底堵住了。
女人坐上皮筏艇之前，看了那个要找司柳的年轻人两眼，听到他无措的哽咽：
“阿那，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样……”
他们每个人都很努力了。
可是结果还是没有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
一周后，搜救队在疗养院的废墟中挖出一些人体组织，并从其中发现了两枚卫星定位芯片。
经过确认，已经证实其中一枚是莫工的，而另一枚，是程所期的。
他们两个的定位芯片，在决定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提供给了警方，所以不可能会错的。
原以为程所期会先配合艾萨德离开境内，没想到他们最后选择和这场跨国研究案中最大的高层，一同掩埋在了废墟里，将这场犯罪彻底画上了句号。
那天，巫年满身尘土的在废墟中坐了很久。
他没有哭，也没有闹，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安静的坐在那，没有打扰任何人。
萧榆说不出安慰的话，只是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轻轻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尘。
那一天，萧榆埋怨起了命运。
他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不能就偏爱一点呢，哪怕是一点点……
一滴泪猝不及防落在废墟里，将地上的尘土砸出一道浅浅的坑。
剪去头发出来，却没有带回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少年，将脸埋进萧榆怀里，伤痕累累道：
“阿哥，我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