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谁？”
“不知道。”程所期半阖下的眉眼，模糊在指尖升腾而起的烟雾里。
“谁都行。”他道。
两人沉默着对视，心思全放在这个问题上，以至于没人注意到门外瞬间敛下的气息。
莫工眉毛一挑，语气散漫：“那巫年不也可以？”
“……”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程所期的声音：“除了他。”
“你也知道，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适合拿来利用了。”莫工似是叹息了一声，笑容中透露着试探，“程程，你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真的……喜欢那傻小子？
程所期扪心自问，沉默了好半天，才答非所问：
“你也说过，像我们这种人，连真正的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情，说什么爱。”
在手臂里植入卫星定位芯片的那一天，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不该是他能够拥有的。
莫工起身朝他走去，伸手搭在程所期肩上，开解道：
“你啊这是第一次当渣男，没经验也正常，等习惯了就好。”
头一次见把渣说得这么理所当然，程所期浑身不自在。
莫工还笑着拍拍他的肩：“等回去了，我给你找几个更漂亮可爱的，世上哪有那么多忘不掉的人，一个不够，就找俩……”
莫工的话被突如其来的推门声打断。
两人变了脸色，齐齐扭头，朝门口看去。
在看清来人是谁后，莫工诧异的跟程所期小声逼逼：“咱们的警惕性居然这么低？”
“……”
程所期了然，并不是他们警惕性低，而是对方是个知道收敛存在感的老手。
脚步够轻，气息够浅，一般这种本事，以前在山林中以捕猎为生的老猎人都能做到。
巫年小小年纪，已经做到了可以出师的程度。
没想过聊天内容会被撞破，程所期和莫工都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毕竟没有渣男喜欢在对象面前，公开自己渣男的身份。
巫年堵在门口，将唇角抿得平直，稚气未脱的面庞，一旦情绪绷紧，眉眼冷下，从骨子里透出的攻击性可是一点也看不出乖软之气。
他一步步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了东西，隐约能闻到一股甜香。
可惜巫年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低气压。
出口的嗓音更是低沉，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对莫工道：
“我和阿期有话说，你出去。”
这并不是一个商量的态度，很少有人对莫工这么讲话。
“先来后到懂不懂？”莫工将手搭着程所期的肩，“再说了，程程也不见得想跟你聊。”
“那也不关你的事！”
少年脾气爆发的这声低喝，将气氛陡然降到冰点。
莫工有心试探他的实力，在巫年强硬拉开他的手时，陡然出招跟人打了起来。
这也是程所期第一次看到巫年跟人打架，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就算这里的人将他保护得很好，巫年的身手也并不是花拳绣腿的玩玩。
他出拳的方式，和萧榆身边那个陆森很像。
程所期跟陆森交过手，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莫工显然也要在这里，丢失从无败仗擂台小王子这个称号了。
“——阿年！”就在直击面门的拳头，与莫工的脸还有半寸距离时，程所期及时出手阻止，“停手！”
猛然凸起的手筋，足可证明程所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在巫年的配合下，将这一拳硬生生停住。
“莫工。”
程所期给他一个眼神——再不走，打青的可就不止一只眼睛了。
莫工有些屈辱，上一个打青他眼睛的人，还是程所期。
不过屈辱归屈辱，这一番试探，打不过也是真打不过。
他也给程所期一个眼神——接下来哥们儿能不能活着，就靠你了！
而后拍拍自己的衣服出门去，并且暗下决心——回去了他一定要去健身房撸半个月铁！
房门被莫工好心关上，程所期正要松手。
下一秒伴随一声闷响，程所期的背结结实实撞上墙，手腕举过头顶也被按在墙上。
贴身格斗的条件反射，让程所期下意识想要屈膝，对面却比他快一步，将膝盖压住他胯骨下方的位置。
“……”程所期意识到再动下去，怕是要不保！
只得识时务的卸下力，也不挣扎了。
服软的态度倒是讨好了一点需要顺毛摸的人。
强烈的压迫感有所缓解，只听巫年冷着音调，肃然问：“阿期是不是还喜欢他？你还护着他！”
两人贴得太近，对方身上的体温隔着衣服传过来，让人很不自在。
程所期偏头：“……我不是，我没有。”
总不能让他被你一拳打死了。
“阿期刚刚还说除了我，谁都行……”
巫年嗓音轻颤，忍住胸腔中的一股子酸涩，憋得眼眶都红了。
程所期一下就知道他是听了一半，前面那一半没听到，才会上赶着让别人利用。
他打着商量：“你先松开我，我们坐下再说，好不好？”
这家伙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单手就捏得程所期手腕都有些麻了。
“不好。”巫年委屈又倔强，“我都听到了，你不跟我谈情说爱，还要回去找比我更漂亮可爱的，一个不够，你还要找两个……”
其实巫年没想偷听的，他来的时候就正好听到程所期说谁都行，就他不行。
还说喜欢他都是假的。
满腔欢喜突然跌入谷底，他不愿意接受，下意识就想逃离。
走到一半，又想起萧榆以前无聊给他讲故事时，说过的话。
他说人的嘴巴就是用来说的，有误会别自己一个人生闷气，那样解决不了问题。
电视剧里百分之八十的霸总就是光长嘴，一到关键时候就把声带落家里，最后全都追妻火葬场了。
虽然后面的霸总，巫年不太了解，不过小鱼阿哥说得对。
所以他才会又返回来，相信这都是误会，阿期才没有不喜欢他。
结果越说越伤心，话里带着哭腔，眼睛一眨，眼泪吧嗒就往下掉。
真把自己给气哭了。
程所期亲眼所见，原来豆大般的眼泪，是真的有人能哭出来的。
那眼泪因为巫年微微垂着脑袋，都没经过脸颊，直接一滴一滴往地上砸，看得程所期心尖都颤了颤。
“这话不是莫工说的吗，我哪里说过一个不够还要找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