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

  A市和B省对奥索兰采取了联合捉捕行动, 但最终事与愿违。现代社会在科技的加持下,可谓天罗地网,偏偏就是这样, 也不能抓到奥索兰。异种特警们在温蛮的家附近蹲守,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员,就好像奥索兰彻底放弃了对温蛮那不正常的执着。

  于是人们不得不扼腕表示:也许奥索兰又舍弃了陆少校的身体, 改换了另外的身体寄生。那么他们行动的困难程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件事长时间无结果就注定了结局。毕竟官方不可能永远将精力都投入在这一只异种身上。虽然还没有正式宣告失败,但被搁置不再提起,就是一种默认的失败。

  邵庄他们也从司戎家里撤离,这个家只剩下司戎和温蛮了。

  其他人都走了,温蛮才恍然反应:他其实也应该属于客人。

  几天下来,温蛮渐渐地对这套房子熟悉了。他对于房子里的装潢陈设适应得很好, 对于和司戎一起同居的生活也适应得很好。他甚至自己揭示出了原因——司戎的家里有不少细节和他自己家完全一致。所以温蛮觉得熟悉、很快适应。

  这些细节被藏得太深, 温蛮在第一次来司戎家的时候甚至没有发现, 只是潜意识里觉得合乎心意, 草蛇灰线, 一切早有伏笔。

  可以说这是细致, 换另一种角度这还是恐怖,但温蛮觉得舒服。剥开这个可以被称为“庞然大物“的豪宅的壳子,它露出来的内在诡核是多么得戏剧化, 一切都仿佛在暗示这是专门为温蛮设计的。

  现在这个“家”还对温蛮实施蛊惑,不断告诉他:这里家和他那个家不会有太大差别的……只是一点点差别, 这几天的适应说明他们本身多么合拍……两个家有什么差别, 根本没有差别,这里就是家, 所以留下来吧, 留下来吧留下来吧……

  房子不会发声, 那么究竟是谁的心声?现实里都没有人出声。

  温蛮轻装而来,离开的时候当然也一样轻便自由。只不过这个家里却已经多了很多东西,且再也不会被收起来了,床褥、餐具、牙具……温蛮一一在这里烙下了他的痕迹。温蛮只带走了一样随他而来的东西:那份购房合同。

  关于这份合同的去处,司戎这样表态:“我留有婚姻协议,你保存购房合同,很公平不是么?”

  在他眼里这两样东西等同。

  如果现在还不能朝夕都在一起,那他们就各自带走一份,当人质,当慰藉。

  温蛮默不作声地看着司戎诡辩,然后仰起脸,当然他也要求司戎低下头,最终给了对方一个印在脸颊的轻吻。

  “你这个时候反倒不撒娇了。”温蛮则这样评价司戎的大度。

  在一起的时候,这个男人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到放手的时候,他却没有依依不舍。但温蛮才不信。

  大概几秒钟后,温蛮问:“我有哄到你吗?”

  在温蛮面前,司戎没有抬手。如果当面捂着被亲到的地方,整个人未免显得太不值钱了。但他总要做点什么来缓和内心此刻的澎湃,最后他把唇抿成一线。

  “完全被哄到了。”

  男人实话说道。

  司戎承认他自己好哄得可以用一个吻就解决。起先温蛮还信以为真,觉得自己在这段伴侣关系里可能掌握到了相当程度的话语权。可马上,穿着西装的男人口中反复着“他可好哄”,主动把脸颊又凑近,请求温蛮再哄一哄。

  ……

  奥索兰的搜捕结束了,但不意味着IAIT对于奥索兰的研究完全停止。失去了实验体本身,但研究所内部还留有研究数据以及奥索兰的血清。而奥索兰被押送去B省的路上,它所展现出的行为都被车上的记录仪无间断地记录着,成为了B省IAIT持有的珍贵的影像资料。

  两边IAIT正好就此开一个线上会议。

  温蛮这次复工,明显感觉到大家对他的态度再次有了变化:奥索兰就像是一连串的火线,让温蛮在所里炸出了名。

  对此,温蛮没有任何语言上的表态,不过主动承担了这次两边会议的一些文书工作。

  他的反常倒是也被有很合理的解释:他想在领导面前“将功补过”吧。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归于他错,但就怕上级认为他有错。所以这个时候态度积极一些,想要表现表现,似乎也是职场上再常态不过的一种做法。

  双方虽是线上会议,但这边所里内部却要求了所有研究员到位开会——如今奥索兰已不属于哪一个组的单独研究对象,它的资料属于所有研究员共同复盘、学习的内容。

  温蛮坐在会议室入口处的第一桌,会议开始前,研究员们三三两两地进来,在温蛮负责制作的签到表上签字。

  等到领导们一一入座后没多久,两边的线上会议正式开始。

  褚主任代表这边IAIT陈述了在对奥索兰的研究过程中得到的一些数据,她甚至公开了第一组内部还没有来得及验证的那个猜想——奥索兰的细胞很可能拥有寄生性,能够寄生、替代病变的细胞,攻克相应的医学难题。

  这在双边引起了轩然大波,即使是会上,也压不住下头研究员们交头接耳。不过现场并没有刻意维持秩序,领导们似乎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希望科学的每一个震撼、每一次疯狂大胆,都能鼓动研究员们的科研渴望,为今后更大的成就铺垫进取心。

  温蛮曾经亲自参与其中。奥索兰的每一次实验,他几乎都全程在场,这些实验数据、推测以及设想,他全部了然于心,不用再听。所以他看到了四组的秦主任毫无掩饰地打了个呵欠,然后低下头,仿佛在抄抄写写,但很有可能字不成形。

  随着褚主任发言时间的不断拉长,一个个数据、一张张电子档案,也有少个别其他组的研究员事不关己地低下了头。

  等到对方的发言场次,会议室里所有的脑袋才又都很给面子地重新抬了起来。

  进入镜头的,是一个看过去就一丝不苟的男性。他笔直如锋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看起来就很重的细框眼镜,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似乎组成脸部轮廓的每一根线条都自带冷气。他相对年轻,但已经具有和褚主任一样发言的资格。摄像头映出写有他姓名的名牌的一部分,他姓辜。

  这位辜姓研究员拿起他手边的几张稿子,却没有马上进入话题。

  他看着镜头,径直说道。

  “‘海伦’是谁,今天来了?”

  温蛮闻声抬头。

  纵使没有当面,但气氛一眼即知的微妙。摄像头没有刻意变换位置,但对方似乎就从画面的众多人里精准找到了温蛮,他冷冰冰的目光几乎只凝驻在温蛮一个人身上。

  隐约可以听到那边会场有人在镜头之外悄声提醒着对方“真正”应该发言的内容,但对方充耳不闻。场面僵持了有一会,那边没有声音,这边也没有,像是一枚闷雷投掷了,根本无法知道爆炸的威力和时间。

  温蛮看到,几个领导不同程度地都皱了眉,而辜姓研究员想要的似乎就是这种效果,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就是依然还很冰冷。

  他点开电子化的内容,手头的稿子则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他的瞟眼,他说着B省从记录仪上得到的行为分析结果和先前早已传输回他们研究所的一部分资料。